马璘皱起眉头道:“他们不是要借李亨的手杀我么?”
康小雨小脸上现出诧异之⾊,头摇道:“小马哥哥,你怎么会这么想?他们不过是想要<img src="in/bi.jpg">你造反罢了,怎么可能是想要杀你?你们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他们只想让你造反当皇帝,只想你能里祆教为国教,怎么可能想要杀你?”
“小马哥哥,以你的<img src="in/xing.jpg">子,自然不肯去造反,波斯寺才会想这个法子,来<img src="in/bi.jpg">你造反。他们不是想要李亨杀你,而是要李亨<img src="in/bi.jpg">得你不得不反。你的部属太过強大,李亨手里的北衙噤军哪里是你的对手。只要你被<img src="in/bi.jpg">反了,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们之前选择安禄山为目标,是因为安禄山本就信奉火祆,且又是野心<img src="in/bo.jpg"><img src="in/bo.jpg">之人。而他们选择你,却是因为你有把柄在他们手里,等到你登上帝位,便得按照他们所想行事,废弃佛道儒学,以祆教为国教。”
“把柄?”马璘皱眉“我不觉得我有什么把柄在波斯寺的手里。”
“我并不清楚萨満们说的把柄是什么,我只知道他们说的一定是真的。”康小雨凝视着马璘,低声叮嘱道“小马哥哥,波斯寺不是好对付的,他们这么有把握,一定有他们的原因。如何对付他们,你一定要斟酌好才是。”
马璘看着康小雨一脸关切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点了点头。
他只是千年之后的来客,而不是她的小马哥哥,这样的情意。不是他该当领受的。
然而这个秘密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他只能是蔵在心里。面对谁也不能说出来。
“小马哥哥,就是这些了。别的细节不用我说,喜<img src="in/huan.jpg">你的那个兴胡密探会告诉你的。”
马璘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小马哥哥,终归是小雨对不住你。我差点儿杀了你,又怎么还能在你⾝边待下去。小雨走了,你自己小心一些。”康小雨凄然道,转过头来向外走去。
她的脚步极为缓慢。肩头急剧动耸,泪⽔终于是流了下来。
她终究是一个女人,平⽇里再坚強的样子,都不过是表象而已。
这个男人是她一生唯一喜<img src="in/huan.jpg">过的男子,他便是她的命,是她的一切。
她的眼中只有他,别的男子从来不放在眼里。而这个时候,她却无法继续留在他的⾝边。
一个曾亲手把八牛弩巨箭<img src="in/she.jpg">向他的女人,还有什么资格呆在他的⾝边?
一步一步向着帐篷外挪去,⾝后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的声息传出。康小雨紧咬红<img src="in/chun2.jpg">,心中更加凄凉。
她的心底。原本还有一丝奢望,如果他能跑过来抱住她,告诉他他不在乎她曾对他做的事情,他还想她留在⾝边,那么她就不走了。
然而他并没有,只是这般看着她离开。
这一瞬间,她的脚步似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极为艰难。
幸福曾经以为已然握在掌心,然而却这般轻易的溜掉了。
虽然早有预料,然而当一切都实真的发生时,她的心中却是依然这般痛疼。
这里不是十几年前的长安城,这里只是寒冷的漠北草原。当年的小马哥哥,当年的康小雨,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不肯原谅她,她便只有离开。
…
马璘脸⾊微冷,看着康小雨缓缓走出帐篷。
这是一个很感伤的故事,然而他并非是其中的主角。
从今⽇起,他只是他自己,不是当年的关中汉子。
长安市上⽩刃杀人的狂放,灞桥之畔亲密依偎的甜藌十多年前的长安城,小马哥哥和康小雨…一切往事都依然在他的记忆之中,然而他的心中却极为冷静。
那是属于关中汉子马璘的故事,而不是他的。
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延康坊里枉死的十三个安西汉子。
让他彻底的明⽩自己是谁,就是这些兄弟们的鲜⾎。
他从来都是个极端护短的人,一直都是。
安西军中每一个袍泽于他而言,都是兄弟。死上一万个蛮人他也不在乎,死上一个汉家子他都极为难受。更何况这十三个不是寻常的汉家子,而是他的兄弟。
她的话里只对当初试图杀他感到后悔,对于那些枉死的安西男儿却没有丝毫的歉意。这在她看来,或许是最微不⾜道的一件小事。然而于他而言,却是完全不同。
对于他而言,他们每个人的命都是极为珍贵的,他们的⾎只该留在和异族生死搏杀的疆场之上,而不是死于暗箭之下。
康小雨走得极慢,却也逐渐的接近了燧发<img src="in/qiang.jpg"><img src="in/she.jpg">程的极限。她的肩头依旧在不停的菗搐,看上去极为可怜。
马璘平平的端着燧发<img src="in/qiang.jpg">,眯眼看着大帐外的那名女子,眼中现出一丝痛苦之⾊,在心底对关中汉子说声抱歉。
“砰!”
一声闷响之后,<img src="in/qiang.jpg">口处有淡淡的硝烟散去。
美丽的女子躯娇微微一震,痛苦的回过头来,吃惊的看着马璘。
“小马哥哥,你——”
她的秀眉紧紧地拧到一起,依然是动人心魄的美丽,美得令人窒息,让人心颤。一朵暗⾊的⾎花在她后背之上缓缓绽放,逐渐濡<img src="in/shi.jpg">了⽩⾊的棉裙。
马璘感觉自己的灵魂快要被撕裂了,绷着脸把沙漠之鹰放⼊怀里,轻声道:“抱歉,我只能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我?”绝⾊女子颤声道。
“不是因为你要杀我,而是因为我那十三个兄弟。他们因你而死,握必须要给他们一个<img src="in/jiao.jpg">待,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情。”马璘绷着脸。轻声解释道。
“因为那十三个安西军汉?小马哥哥。因为他们。你要杀我?你是不是糊涂了?”康小雨心中冰冷,绝⾊的脸上満是难以置信之⾊,颤声道。
“于你而言他们只是耝鄙的安西军汉,可在我的眼里,他们是跟我一起从飒秣建杀回来的生死弟兄。在我看来每个人的命都一样,谁也不比谁⾼贵一分。你杀了他们,我得为他们复仇。波斯寺的每一个人,我都会让他们给我这十三个兄弟陪葬。”
“呵呵!”康小雨支撑着转过⾝子。看着帐篷內那⾼大的男子,痛苦的摇了头摇。
眼中的温柔之意渐渐散去,她的心沉到了⾕底,看着那<img src="in/ting.jpg">拔如<img src="in/qiang.jpg">的男子,目光中再无半点儿眷恋。
会这样做的,一定不是她的小马哥哥。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很清楚这并不是她的小马哥哥。她的小马哥哥是绝不会对小雨妹妹动手的,永远不会。
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森冷,目光中有着太多的不甘。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她便没有发觉这种分别?为什么她会容忍一个别的男人。把她温柔的拥在怀里?
她死死地盯着他,眼中的情意都化作了怨憎。
马璘清晰的感觉到了这些。⾝躯不由得微微一颤。
关中汉子马璘的记忆依旧留在脑中,该有的默契依然存在,所以他瞬间就明⽩了,原来她已经是明⽩了。
她已经知道了他并不是原来的马璘,且已经认定了这一点,深信这一点。
在她的眼里他已不是她的小马哥哥,而是一个卑鄙的骗子。
她的小马哥哥离开长安城之后,从来就没有再回去过。
康小雨脸⾊雪⽩,清澈的眼眸中泪光敛去,盯着马璘一脸厌憎地道:“小马哥哥——再这样叫你一声,我都快要吐了。你这个卑鄙的骗子,恶心的家伙!你说每个人的命都是一样的,真是这样的么?小雨做了错事,你觉得小雨该死,可你自己就没做过错事么?”
“我做事自认为问心无愧,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错事。”马璘強忍着上去搀住她的冲动,板着脸道。
康小雨冷笑道:“你的十三个兄弟死了,所以你不放我走,要杀我为他们报仇。可你带兵去杨府,杀死了他们那么多人,他们何尝不是冤死的?若每个人的命都是一样,你是不是该杀了自己赔给他们?”
马璘脸⾊一滞,说不出话来。
“我只害死你十三个兄弟,你就要杀我。刚才那个铁勒人害死了将近二百人,那些人何尝不是你的兄弟,你却放过了他。小马哥哥啊,呵呵!杀你兄弟的人就该死,那你不是也该杀了他么?”康小雨神⾊更冷,直视着马璘道。
“…他是受了王命,那不一样。”马璘低声辩解道道。
“呵呵,他受了王命,我亦是受人驱使。他不得不做,我又何尝不是这样?你放过了他,却不许我离开,反倒是要杀我,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是康小雨,是最喜<img src="in/huan.jpg">你的女子么?还是因为你就是一个骗子,你不是我的小马哥哥?”
马璘看着眼前一脸愤怒的绝⾊女子,竟然是无言以对。
圣人不容易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并不容易。原来一直以来,他也是有着双重标准的。
康小雨说的不无道理,若是她该死,那么浑瑊岂不是也该死。都是不得已而为之,都是害死了他的袍泽,分明是浑瑊害死的更多。
他对她这样绝情,究竟是为了给袍泽报仇,还是只是为了同过去的那个那个马璘彻底割裂?
他带兵夜闯杨府,杀死了那么多人,而那些人都是汉家儿郞,也都无取死之道。若是她该死,那么他岂不是一样该死?
然而马璘明⽩,他自己绝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而杀自。他是重视汉人<img src="in/xing.jpg">命,可也不至于迂腐到这种程度。
可是既然他自己都不肯死,他又有什么资格杀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