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突然狼狈不堪。
硬生生地被人挖出隐蔵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她想不愧羞都很难。
面红耳赤地把脸埋进软软的枕头里,她半天都没敢抬起头来。
心脏怦怦怦不停跳动的声音响得吓人,她拒绝去想为什么,拒绝去深究当初偷看到他练习击剑时的心情,拒绝去深究为什么自己会不自觉地注意到他、并在他面前说着奇奇怪怪的话,拒绝去想自己为总要说他很讨厌。
可是她明明喜欢的是邵苏不是吗?
长⾝玉立的男生,人缘好,外向聪敏,和她站在一起很搭…
突然觉得这要求好浅薄。
可是现在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于渺总要说她口是心非了,终于明白。
于渺嗤笑着看她去做把脑袋埋进沙坑里的鸵鸟,无奈地头摇,一直头摇。
庆国
庆国,举国同庆。
眼看着七天假期就要开始,学校里每个生学都做好了胜利大逃亡的准备。
“Ha y irthday!”电话中传来梁妈夸张的大叫声“女儿,快点放假回来,我们到时候给你庆祝生曰,先提前祝你生曰快乐。”
梁芮瑾无奈地揉着眉心“妈,我回家再说好了,你现在和我说生曰快乐⼲吗?”
“女儿,你不体谅我,”梁妈楚楚可怜地给她扣大帽子“你不孝。”
梁芮瑾连忙堵住她的话:“妈,我知道你小时候从来没有过过生曰,我知道你是想从我⾝上找到办生曰Party的感觉,好吧,我都依你,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哪,这可是你说的哦。”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梁妈的眉飞⾊舞“记得约你的朋友一起来哦。”
“好的,我知道了。”和老妈东拉西扯了两句,梁芮瑾终于挂掉了电话。
她走过去巴住于渺“十一到我家去好不好?”
“还是免了吧,你妈那习惯,我可受不了。”一想到梁妈的热情,于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于于,你不是吧,我过生曰哎。”梁芮瑾继续和她磨。
“你妈不会又把你打扮得像棵圣诞树吧?”于渺忍不住大笑,一想到往年生曰梁妈给梁芮瑾的那副行头,她就忍不住庆幸,幸好那个不是她妈妈。
华丽的LOLITA公主裙,细致到让人恐怖的装扮,梁妈不像是在开生曰Party,倒有点像是在开化装舞会,或许小瑾也觉得丢脸,所以除了她,她从来不邀请别人参加她的生曰Party。
“或许,每年一套,我妈从不落空。”梁芮瑾叹了口气。
“不过老实说,虽然是有点像棵圣诞树,但是也是棵美丽的圣诞树。”于渺笑着安慰她“邵苏看来是一定会去的了?有没有感觉很‘那个’?”
“哪个?”她做出不在意的样子“来就来,我又不能把他打出去。”
“可怜的女人,”于渺故作同情状“那我还是去吧,没有爱情,起码用友情安慰你脆弱的心灵。”
“我哪里脆弱了?”梁芮瑾伸手掐她。
“双重打击,爱情无望,再接受你老妈的摧残,我同情你!”于渺哈哈一笑,连忙闪人。
下午四点四十,慕容秋渊准时来到击剑社。
逐渐西斜的阳光洒进房间內,金灿灿一片,带着微热。
如同往常一样,他开始收拾房间,打水拖地,这样可以将室內的温度减低一点。
快五点的时候,他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个时间,应该是她来的时间。
果然,当他再次抬头时,发现那个叫梁芮瑾的女生正站在门口,目光缠绕在他的⾝上,一发现他的目光看过来,她立即把目光收了回去,摆出一副防备的神情给他看。
“你来了?”慕容秋渊和她打招呼。“不可以吗?”她还是一样别扭。
慕容秋渊没有做声,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往下说的话,她还会说出更多让人觉得好笑又好气的话,虽然现在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整天说他讨厌,但是她好像依旧喜欢和他就一句话而掐个半天。
“我帮你。”梁芮瑾走过来准备帮他的忙。
“算了。”慕容秋渊看了她一眼,不想让她累得満⾝汗。
她似乎为此表示不平,一张美丽的容颜带着点忿忿的神情,不怎么情愿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继续用力拖地,想快点结束好进行她今天的练习。她学得很认真,但是即便如此,她想赢邵苏的话,依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想多给她一点实战的经验,以免上场时输得太难看。
不过到时候输的话,她一定会抱怨是他教得不好吧。
慕容秋渊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察觉到自己这个莫名出现的表情,他有点发愣,随即收敛了笑容,专心拖地。
“喂。”梁芮瑾不怎么客气地喊他。
“什么事?”他头也不抬地继续,从来没听过她喊他名字,总是喂来喂去的,久了,他也就习惯了。
“你…你什么时候生曰?”她开始的时候似乎觉得别扭,⾝子不自觉地在椅子上动来动去。
“你问这个⼲吗?”慕容秋渊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随便问问而已。”她立即扭过头去,果然一副随便问问的模样。
他不解地扬起眉,随即继续拖地。
难道他除了拖地就没有别的话说吗?明明这房间有两个人,结果屋子空得像是个活死人墓。
“你过生曰的时候…会开生曰Party吗?”梁芮瑾隔了半晌,又问了一句。
“不会。”他头摇,只是会和朋友在一起随便吃个饭而已。
“没有生曰蛋糕?”她继续问。
“没有。”他再头摇,因为他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我就知道。”她一副理所应当被她猜中了什么的样子。
慕容秋渊看她一眼,却不知道她那副猜到什么的表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个,我想…”梁芮瑾鼓起勇气开口,然后诧异地看着他忽然拿着拖把拎起水桶走了出去。
他…他到底有没有听到她说话啊?
梁芮瑾呆滞地坐在椅子上,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咻”的一下飞到九霄云外。
然后,慕容秋渊又走了回来,一边擦手一边对她说:“好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再次因为练习而换来満⾝汗,但是意外的是她却不再像第一次接触的时候,练得气喘如牛,难道人果然都是抗打庒的?
或许是吧,比如现在,她已经被他用剑刺到⿇木了,再看那一圈瞠大眼睛看着她被他教训的男生,她也不觉得有多丢脸了。
“慕容,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上场?”虽然已经看过了好多次,但是击剑社的社长还是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没有,”他头摇“我撑不了那么长时间,比赛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分成一段一段的教学。”
“为什么你的腿会有问题?”有人疑惑地问他。
“意外。”他随口应了一声,看向一边换好服衣的梁芮瑾“你还好吧?”
“还好。”她有气无力,觉得今天晚上一定又会睡得很沉,太累人了,她简直是在自讨苦吃。
“时间差不多了,回去吧。”慕容秋渊看着其他自愿留下来做见习的人。
“再见。”和他打过招呼,那些人毫无例外地再对梁芮瑾挥挥手“美女,加油!”
“谢谢。”混熟悉了,也就发现他们其实还算是蛮热心的人,并不会惹人讨厌。
话说回来,她连以前那么被她讨厌的慕容秋渊都能看顺眼了,何况是其他人?
果然人是要慢慢熟悉起来的。
“你还不走?”他拿起钥匙看着她。
“哦。”她看他一眼,发现他转⾝走到门边,不小心看到他宽厚的肩背,她突然心跳过快,面红耳赤地风一般从他⾝边跑出门去。
她在做什么?
被她撞到的慕容秋渊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关上门准备回宿舍。
“你还不走?”看到她居然站在门外,他再次疑惑。
“就走了…”她犹犹豫豫地低下头,突然又抬起头,莫名地开口:“那个…我们顺路呢。”
是顺路。
慕容秋渊看着她,突然间想起她以前总爱瞪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开口:“你现在的举动,是表示不再讨厌我了吗?”
梁芮瑾顿时涨红了脸“你⼲吗那么小气?”虽然她的态度转换是快了一点,但是他也没必要糗她吧。
是他小气吗?
慕容秋渊无奈地在心里暗想。
前面是分岔路口,他停下来,看着她“再见。”
“…”她瞪着前面的分岔路口,低低地开口:“这么快?”
“什么?”他没在意,转⾝就要离开。
“慕容。”⾝后的声音响起,带着点儿怯怯的感觉。
他惊讶地转⾝,因为头一次她喊了他的名字,而不是用“喂”代替。
“那个…十月七号你有空吗?”她抬头看他,随即又低下头。
他沉昑了一下“我那天应该有事。”
“这样啊?”她似乎很是沮丧,尾音在口中半晌不曾褪去的那种感觉。
“你找我有事?”他转⾝走了一步。
“没有…”她直觉抬起头反驳,突然又觉得不妥,连忙头摇“不是…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他问她。
“我…那个、这个…你那天到我家玩好不好?”梁芮瑾用力地盯着脚下的地,仿佛地上突然开了朵花似的。
“我不一定有时间。”他有些疑惑,虽然她现在没有再说他讨厌,但是他们还没熟到可以让她毫无戒心地邀请他到她去的地步吧。
“那你有时间一定会去的吧?”她仿佛突然又开心起来,奋兴得一张脸都带着亮晶晶的光彩“喏,这是我家的地址,给你。”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字条给他。
慕容秋渊更加诧异,捏着手里的纸条看向她,难道她有携带着写有自己家地址的字条的习惯吗?
“再见。”她偏着头笑笑地对他挥挥手,脚步轻盈地走向另一条路。
慕容秋渊看着手里的字条,发现那字条的边角都快要被磨得翘起来了,他狐疑地眯起了眼睛。
不对劲。
她的态度…非常可疑。
机手铃声突然响起,他收起字条,取出机手接通,熟悉的声音随即传入耳中,是妈妈。
一边和她说着话,他一边回宿舍。
上楼后,他和妈妈说了再见,挂掉电话,再次取出放在口袋里的字条。
他突然隐约地心中形成了一个念头。
她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讨厌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