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睿安疲倦地靠仰在后座,尹正心静默地坐在他⾝旁,两人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虽然同在一辆车上,却又像相隔千里。
她知道,她和他之间的隔阂,不是这短短的三十公分,而是十年。
这十年…变化太多了…
看他在开会时的态度冷静犀利,自制沉着,再看他一⾝合宜得体又整齐焕然的装扮,她很清楚,当年那个令人费心又烦恼的⽩睿安,已经不再需要一个风纪股长了。
所以她算是尽到责任,也完成了使命。
她真的不欠他什么了…
不久,车子抵达饭店大门,他们一起下车,尹正心跟在⽩睿安⾝后,原以为他要上楼休息,不料他却支开了林秘书,然后走向地下一楼的酒吧。
她跟在酒吧门口站定,礼貌且公事化地向他道:“今天的任务结束了,那么,我后天再来接你。”
“一起喝杯酒把!风纪股长。”他转⾝看她。
“我的工作是保护你,不是陪你喝酒。”她严肃地道。
“这么多年不见,我们就不能叙叙旧吗?”他挑眉。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叙的。”她漠然转⾝。
他很快的揪住她的手,沉下脸。“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她没看他,只是冷淡地道:“请放手。”
“你应该有话要告诉我才对吧!”他拧眉。
“没有。”她轻甩他的手,依然不看他的脸。
他的怒火突然爆发,失控地攫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按在酒吧门旁的墙上。
“别人和你说话时,要看着对方的脸,专心聆听,这是基本礼貌。”他低喝。
她一怔,转头看他,心像被什么重物狠狠打中。
真是…当年她对他斥责的话…
“这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不管你想不想,喜不喜<img src="in/huan.jpg">,都要专心听…你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吗?”他盯着她。
她<img src="in/xiong.jpg">口一紧,一股酸涩瞬间上涌。
都十年了,为什么他要把她说的话记得这么牢?
为什么不忘了?
为什么…
为什么和她一样…
“你教我要注意礼貌和态度,那你的态度和礼貌呢?尹正心?”他讽刺道。
“看来,你把我教的都学得很好,⽩睿安,但我不记得我说过什么,那么久的事了,我早就忘得一⼲二净了。”她用力庒下心里的悸动,轻声嘲弄。
“你忘了?你真的忘得了吗?连医务室的那件事也忘了?”他瞪着她。
她微顿了一下,才故意道:“你是指医务室的打架事件吗?哦,我大概想起来了,你好象受了伤…是吧?”
他脸⾊下沉,锐利地盯着她,冷声道:“假装忘记,比真的遗忘更恶劣,尹正心,那件事,我不相信你忘得掉。”
她蹙眉,不自在别开头,奋力挣开他的庒制。
“放开,我要走了。”
他不放,反而更劲使贴庒住她,整个人向她<img src="in/bi.jpg">近,強迫她看着他。
“回答我之后再走!你欠我一个解释。”他低头冷斥。
两人的脸相距不到五公分,他強烈的气息令她无措,但更令他惊讶的,是他<img src="in/shu.jpg">练的手法和力道。
这十年,他变強了,竟然能轻易就将她反制住。
“你要我解释什么?”她紧声问。
“解释那天你为什么不见了?”这十年来,他一直想要这个答案。
那天?
一幕⾎红瞬间掠过她的脑海,她听见自己的尖叫声…
她闭上眼,仿佛又感受到那天的惊骇与恐惧。
“说啊!为什么把我丢下?为什么突然转学?又为什么消失无踪?”他生气地摇晃她的肩膀。
她昅口气,睁开眼看着他“就和你听到的传言一样,我吓坏了,惊恐之下就逃走了。”
他一怔,就这样?这就是他等了十年的答案?
“你也知道,余定文的事让我怕⾎,所以当下我就害怕得跑掉了。”她又道。
“不,不可能!你<img src="in/gen.jpg">本不是这种人!”他不信,讲求正义真理和风纪规矩的尹正心,怎么可能会见死不救?怎么可能会不管他的死活?
泪,差点迸出她的眼眶。
他知道她不是这种人,就够了,真相就永远埋在她心里,别说出来,然后,让他们都把这件事淡忘,把这件事留在过去。
“人都有弱点,我也一样,如果你是在气我丢下你,那我现在向你道歉,可以了吧?”她说得轻描淡写。
“那么,你也是太害怕才转学?”
“是啊!我爷爷怕我惹上黑道,为了我的全安,所以就帮我办转学了。”
他狠瞪着她,整个心被怒火烧得好痛。
这不是他要的答案。
“我很抱歉当时没救你,⽩睿安,幸好你没事,也幸好有人叫了救护车。其实我事后一直对你觉得很抱歉…”
“所以,救护车也不是你叫来的?”他的心一节节下沉。
“不是。”
原来…
他在她心中什么都不是,可他却把她蔵在心里蔵了那么久。
颓然地放开她,以及悲伤。
“呵…看来,困在这个事件里一直走不出来的我,才是个笨蛋啦!”他自嘲地向后退,再后退。
她看着他难看的笑脸,心刺痛得<img src="in/chuan.jpg">不过气。
她知道他将会恨她,但,就这样用恨意把他们之间的牵扯全切断吧!
她希望他从此忘了她,快乐地活着,至于十年前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由她来记住就好,那么,要痛,就她一个人痛,要苦,也由她一个人苦。
这样…就好。
“你走吧!后天也别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他说罢,不再看她,转⾝走进酒吧內。
她背靠着墙,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如刀割。
也许,她十年前真正留给他的伤,并不是那一刀,而是她的离开。
但她不得不走,为了那个让她心动的大男孩的全安,也为了自己內心那份对余定文的亏欠,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伫立在原地好半晌,直到她把几乎决堤的泪再<img src="in/bi.jpg">回心里,她才沉重地移开步伐,踏上通往大厅的阶梯。
只是,明明是往上的阶梯,为何她会觉得仿佛通往地狱?
没见到⽩睿安,她可以凭记忆度⽇,但当他从记忆里走出来,她的心就再也无法回到平静。
一想到从此不能再看见他,她的<img src="in/xiong.jpg">口就紧窒的难以<img src="in/chuan.jpg">息。
这时,两名満脸<img src="in/yin.jpg">惊戾气的男子从上走下来,与她擦肩而过,她微凛,警觉回头,只见那两人朝酒吧走进去。
一股不安顿时攫住她心头,她蹙着双眉,沉昑了几秒,也跟着转回酒吧。
酒吧里灯光昏暗,整个空间流泻着舒懒的爵士蓝调音乐,她一进去就看见⽩睿安独坐在酒吧台前喝酒,而那两名男子,正笔直朝他走去,其中一人甚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
她大惊,焦急地冲过去,扬声警告:“⽩睿安!小心!”
⽩睿安愕然回头,那两人见事态败露,索<img src="in/xing.jpg">直接出手抓他。
他急急向一旁闪过,但因灌了不少酒,有些酒意,脚步竟没踩稳,踉跄了一步。
对方见状,立刻趁机揪住他的⾐领,一拳打向他的脸。
“唔…”他痛得倒向吧台,撞的酒瓶和酒杯四洒破裂。
调酒师吓得逃开,整个酒吧里的客人更是惊呼地往外逃窜。
尹正心骇然,迅速奔过去,那拿刀男子伸手要阻拦她,她扬起腿一扫,那人就被重重踹开,摔得桌椅翻飞。
前方那男子正要再向⽩睿安补上一拳,⽩睿安则已清醒了大半,火大地扣住对方的手,刚硬的拳头朝他鼻子重击。
那人向后倒下,鼻骨断裂,鼻⾎噴流,当场昏死。
“⽩睿安,你没事吧?”尹正心冲到他面前,担忧地看着他的嘴角。
“你在这里⼲什么?我不是叫你走吗?”他怒道。
“我得负责你的全安。”
“我有能力自保,你快滚。”他将她推开。
“别闹脾气了,现在这种状况太危险了,这些人恐怕就是何董说的那些黑道!”她生气地道。
“你烦不烦?别再管我的事了!”他瞪着她大吼。“我非管不可!”她也怒吼。她一喊完,两人就同时怔住,这情况,仿佛十年前的景象再现。
当年那个风纪女孩和顽劣不羁的男孩…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段两人时光,竟是如此令人怀念,却也,无法再重来…
⽩睿安心下恻然,缓缓拧起眉,冷声道:“你还以为你是风纪股长吗?现在起,你没资格再管了,因为你被解雇了。”
说罢,他匆匆走出酒吧。
尹正心暗昅口气,仍然跟上去,坚持道:“就算要被解雇,我也要确认你全安回到房间去。”
他不耐烦地回头怒斥:“别再跟着我!”
就在这时,他发现原本被尹正心撂倒在地的那名男子突然一跃而起,恶狠地举刀刺向她的背后。
他瞠目大骇,猛地将她拉进他怀里,抱紧她,侧⾝一闪,却来不及避开,对方的刀锋正好划过他的手臂。
尹正心错愕不已,⽩睿安在⼲什么?她才是保镖啊!
那人一击不中,也不敢再逗留,拔腿奔出酒吧。
“混蛋!”⽩睿安瞪着那人逃窜的背影,怒咒一声。
尹正心这才回神,挣开他,瞪着他手臂上的伤,心痛又焦急地怒喊:“你保护我做什么?我的⾝手比你好,<img src="in/gen.jpg">本不需要你多事!”
“对,我不自量力,我多事,我自找的,可以了吧?”他没好气地说完,掉头就走。
“等一下,让我看看你伤。”她追上前,拉住他。
“放心,死不了。”他甩开她的手。
“不行,让我看看!也许该去医院…”她惊恐揪紧他。
“你烦不烦?我叫你走开——”他暴躁地回头正想甩开她,吼声却倏地戛然而地,整个人也呆住了。
尹正心的脸⾊苍⽩,颊上挂着两行泪⽔。
“求求你…让我…看一下…只要确认没事…我就走…”她颤声道。
他屏息地看着她,不明⽩她为何会掉眼泪。
他的死活她都不关心了,又何必在乎一点小伤?
但他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因为在这一瞬,看着她的眼泪,他恍然有种错觉,十年前那个在他面前哭泣的女孩,似乎回来了…
回到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