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路的颠簸,恨兮一行人在斗丹的保护下,顺利回到了陈国。太监大声通报的声音让正在处理国事的妫尊惊喜极了。其实她在息王宮所发生的事,傅尘好已经一字不漏地飞鸽传书给他。他的心情矛盾极了,既替她委屈心疼,又希望他们两人之间出现这样的误会,自己才能有可趁之机。知道她会回来,他真是望眼<img src="in/yu.jpg">穿,总算盼回了她。他放下手中的国事,把那些大臣都抛在⾝后,<img src="in/ying.jpg">出了大门。
他站在阶梯上,看着马车徐徐地驶了进来,最后停在了阶梯下。首先下来的是⾝着红⾐的绿儿,只见她微微一笑,伸出手来,一只美丽的⽟手握住了她的手,随后那绝世风姿展现在人们的眼前。妫尊望着她美丽的⾝影,心中有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満⾜感。就是这样看着她,他此生也无憾。看到她的脸⾊,他心疼了,只见恨兮的脸⾊苍⽩,没有一点⾎丝,瘦弱的⾝体更为赢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走。
在众大臣的面前,他不得不隐起自己的満腔爱意。恨兮站在陈王宮中,心中有些感叹,一回首已是百年⾝,感到那么地遥远与陌生。看到阶梯上站着是她自己的亲弟弟,如今的他已经成为了名正言顺的陈国候,⾝着王服,初露头角却有一脸王相,他眼神內敛,柔和的眸子就这样目无杂念地看着自己。恨兮一愣,却又欣喜,他总算懂得改变自己了,又做回了弟弟的角⾊。
恨兮在他的指引下先来到了⽗亲的寝宮里。天啊,曾几何时,只见里面暗淡无光,宮女太监似乎都不愿踏进那里,里面充満着霉味,难受得很。恨兮皱起黛眉,轻轻地叹口气。走到<img src="in/chuang.jpg">边,只见帐篷里伸出一只槁瘦的手,有些颤抖地拿开<img src="in/chuang.jpg">边的轻纱,露出一张瘦得可怜而又胡须満面的脸。她的心有些疼,有种被蚂蚁蜇了一下的疼,⽗亲贵为一国之君,却又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难道这是他的⽗亲的报应,谁叫当初他背叛了⺟亲,害得⺟亲自缢而亡。
陈候笑着望着眼前的女儿,轻轻说道:“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我的桃花儿了。”
恨兮口中喃喃重复着这个昵称,这一向是⺟亲对自己的昵称,⽗亲还是第一次这样子叫她。她苦笑道:“⽗亲,你应该振作起来,以后女儿会一直在宮里侍候你的,直到你好起来。”
陈候苦笑着摇头摇道:“⽗亲孤独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意思呢?如果不是为了等你,我早就追随你⺟亲于地下了。”
恨兮眼中有着<img src="in/mi2.jpg">惑,⽗亲与⺟亲既是有着如此深的感情,为什么还要背叛⺟亲来纳妃,让⺟亲心死了这么多年,到最后终究是寻了短见,求得一个轻松解脫。看到女儿疑惑的表情,陈候轻轻笑了,眼中有着嘲讽:“傻孩子,你以为我背叛了⺟亲是为了个人的私<img src="in/yu.jpg">,你错了,我是为了我们陈国,⽗亲⾝为一国之君,不得不为陈国的百姓着想,当时齐国要把齐姬给我为妃,如果我拒绝的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我不得不硬着头⽪接下,也是⽗亲定力不够,中了齐姬的舂药,所以两人有了肌肤之亲,没想到那次齐姬就有了⾝孕,唉,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也许⽗亲会选择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恨兮的眼睛<img src="in/shi.jpg">润了,轻轻安慰⽗亲道:“事情过去了,⽗亲就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吧。”
陈候笑着头摇道:“不,兮儿,你让⽗亲说完,不然会让我內疚一辈子的,当初你⺟亲生下你的时候,⽗亲也不是存心扔下你的,只是国师的一句话让我不得不为天下百姓考虑,兮儿,你能原谅⽗亲吗?”
恨兮笑了,眼睛有着真心的笑意:“不,其实女儿谁也不恨,谁也不怨,至少女儿有师⽗与<img src="in/nai.jpg">娘的疼爱,从小无忧无虑的长大。我从来没有恨过任何一个人。”
陈候微笑着望着自己美丽出⾊的女儿,笑了,眼神有些模糊,有如看到当年爱<img src="in/qi2.jpg">的样子,那时候他们是多么幸福,如果他不是陈候,那他们将是天下最幸福的夫<img src="in/qi2.jpg">,可是天意不可违,世上没有后悔药,让爱<img src="in/qi2.jpg">含恨而终最自己最大的遗憾。
他伸出枯瘦的手握住女儿的手,轻轻一叹道:“如果为⽗知道那年轻人就是息国候,⽗亲一定不会让你随他而去。他虽然是你的丈夫,同时也是息国的国君,我怕你会重复我与你⺟亲的命运,王候是风光,却是天下最可怜的人,他们为权势所左右,有些人为了权势,有些人为了私<img src="in/yu.jpg">,有些人却是为了百姓,他们不得不把天平倾向那边。如果有来生,生生世世不愿生于王候家。”
恨兮呆了,⽗亲的话反复在她耳边回响,生生世世不愿生于王候家。其实当⽇的⽗亲并没有背叛⺟亲,只是陈国候背叛了⺟亲,可惜⺟亲没有看透其中,以至于抛下了一切,为什么她不能体谅⽗亲的处境。可是她又转念想到了自己的夫君姬符坚,细想着前因后果,却没有能够找到任何为他能脫解的借口。她的手轻轻地摸抚着扁平的肚子,里面孕育了一个小生命,是他的骨⾁,自己是不是也要像⺟亲那样为了孩子从而委屈自己。
看到女儿苍⽩的脸⾊,眉头紧皱,眼神<img src="in/mi2.jpg">离,肯定是遇到了她解不开的事了。他轻叹一声,她所遇到的事也只能靠她自己敞开心<img src="in/xiong.jpg">,开解心结,外人没有任何办法。陈候笑了,脸上有着痛苦,自己却又強忍住:“你弟弟是陈国唯一的⾎脉,希望你能看在⽗亲的面子上,在他有需要的时候帮他一把。”
恨兮心酸地微笑,轻轻点点头。陈候笑了,眼睛看着不知名的远处:“你⺟亲接我来了,我要走了,兮儿,好好保护自己。”
说完,就咽下最后一口气,脸上犹自带着笑容,显得十分満⾜。⽗亲走得十分从容安详,也许这是⽗亲最大的心愿,他在监死前甚至没有提到过齐姬一个字。
闻讯而来的齐姬还没有进殿,哭声便充斥了整个大殿,显得那样空洞与虚假。恨兮有些恶心,生前⽗亲一个人在那黑暗的大殿中,她没有陪在⽗亲⾝边,现在又来这一套。恨兮没有掉眼泪,只是轻轻地走出大殿,一直在外等候的申应仇则是默默地跟在她⾝后,她脸上并没有泪痕,可是他知道这并不代表她不伤心,因为她的心在哭。这些⽇子以来,初闻⺟亲的死讯,然后又逢夫<img src="in/qi2.jpg">间的误会重重,再来就是⽗亲的死,已经令她心神疲倦,更何况她⾝子虚弱,还怀着⾝孕,令他有些担心,怕这个孩子留不住。
恨兮有些出神地看着眼前的景⾊,一声低叹,景⾊依旧,人面全非,令她更加伤神。她轻轻闭上双眼,只感觉到和煦的舂风刮在脸上,仿佛世界万物都已不存在了。她有些明⽩为什么⽗亲去意甚绝。
妫尊眼含痛苦地望着远处的她,只见她虽然没有哭,可是神情间却显得那么地悲哀。虽然他只是名义上的⽗亲,可是却从小对他好得无微不至,他的心中也有着同样的悲哀,没有他,就是自己今天的风光地位。可是他转念一想,如果他知道自己的⾝世,又将会怎样的对待他呢?妫尊回首看着哭天喊地的⺟亲,自嘲地笑了,⽗亲死了,最开心就数⺟亲,可是为了掩饰,不得不装出悲痛<img src="in/yu.jpg">绝的样子来<img src="in/mi2.jpg">惑大家的眼晴。
待⽗亲的丧事一办好,恨兮就觉得陈国似乎不是她可以待的地方了。她自小没有在陈国长大,现在她的⽗亲⺟亲均不在世上了,她的亲姐姐出嫁了,只留下了同⽗异⺟的弟弟,那中间还夹杂着齐姬。看到齐姬以女主人自居的神气样子,她心里止不住地涌起一阵厌恶,出宮的念头越来越強。这座她出生的宮殿不是她能呆的地方了。可是转念一想,现在的她能够到哪里去呢?回息宮,她心头百般不愿,不回息宮,自己又能去哪?
斗丹接到君上的飞鸽传书,有些为难地递给申应仇。申应仇眼神一闪,神⾊之间也有些矛盾。过了片刻,他拿起书信径自往恨兮的寝宮里走去。
绿儿正陪着恨兮在屋中,绿儿显得百般无聊,正央求着她带自己出去玩,可是此时的恨兮哪有心思去玩,正想拒绝,只见申应仇手上拿着一张布条走了进来。恨兮眼神显得异样,这肯定是他来催自己回宮的书信。
申应仇把布条递给她,她没有接,只是问道:“什么书信?”
申应仇面无表情地回答:“息候的书信,说是要你尽早回宮。”
恨兮冷冷一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思片刻,抬起头毅然回答道:“我不回去,如果斗丹有事的话,叫他先回去,我想在多呆一阵子。”
绿儿噘起嘴巴,撒娇道:“在这里,我一看到那齐姬的脸⾊我就不舒服,还是你那个弟弟<img src="in/yin.jpg"><img src="in/yang.jpg">怪气的脸,唉呀,简直烦死了。姐姐,不如你和我一起去我家吧。让那符姬坚紧张一下下,以示惩罚,你看怎么样?”
恨兮先是断然拒绝,后是神情显得有些犹豫,仿佛正在考虑。绿儿在旁怂恿道:“去吧,姐姐,我们家可好玩的,去吧,強似在这里看别人的脸⾊。”
恨兮摸抚着自己的肚子,临走时并不知道自己有了⾝孕,如今自己大着肚子,如果不回去只能加重他人的疑心,还以为自己肚中的骨⾁不是息候的,那这个孩子从一出生就要面对着许多的流言蜚语,这种后果不是她所想看到的,所以现在只能回宮把孩子生下来再说,恨兮打定主意地摇头摇道:“不,我要回去,因为我不能让我的孩子生在外边,我必须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亲,一个名正言顺的位置。”
绿儿大声叫道:“孩子?什么孩子?姐姐你难道有了孩子吗?”她的声音好大,还没有进屋的妫尊都听到了,致使他收住了脚步,脸上充満了痛苦,她有了息候的孩子,眼看到自己最爱的女人为他人生孩子,他的脸被嫉妒扭曲了,他口中喃喃道:“姬符坚,我一定要你国破家亡,才能消夺我所爱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