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元年五月,德妃娘娘病逝。胤祯接到消息的时候,哭得像个孩子,一如皇阿玛去世时。
没有人告诉我们德妃娘娘是得了什么病,是怎么去的,这对我来说,依然是个谜,就像四阿哥到底是正常奉诏即位,还是篡位一般,没有人告诉我答案。
曾经我很好奇这些答案,作为一个三百年后的人,曾经这些答案对我来说就像最劲爆的八卦新闻一样,牢牢地昅引住我的好奇心。可是现在,当我真的⾝在这段历史里,陪着胤祯一路走过这些风风雨雨的⽇子以后,这些谜,这些所谓的真相,对我来说,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我明⽩,我穿越了三百年的时空,原本就不是为了寻找这些答案,而是为了遇见胤祯的。
雍正四年,八阿哥和九阿哥也去了。当初胤祯知道雍正给他们改名为“阿其那”和“塞思黑”的时候,他气得暴跳如雷,比雍正给他改名为允禵的时候还要生气。在他心里,只有八哥、九哥和十哥,才是他心里最亲的兄弟吧。
在我心里,八哥、九哥和十哥,同胤祯一样,都是一个英雄。他们虽然败了,但是败得很光荣。八哥依旧是一个贤王,胤祯依旧是百姓口中称道的大将军王,他们的情谊依然如最初那样,互为臂膀,单纯得不含一点杂质。
胤祯握着写着八哥和九哥的死讯的书信,脸⾊沉重,久久不语。可是我却无声地笑了,心里为他们感到⾼兴,他们辛苦的一生,总算是过完了,总算是得了解脫,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雍正其实是个好皇帝,他整顿吏治,安邦定国,让大清朝的国库一天比一天丰盈。我想,如果当了皇帝的是八哥,或者是胤祯,做得可能未必比他好,因为,不论是八哥还是胤祯,他们都太重感情。
可是这样一个好皇帝,有时也是如孩子一样的,他给八哥和九哥改了名字,就像一个孩子给自己的死对头起外号一般。
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是我突然觉得,他们其实都是幸福的,不论是最后成的,还是败的,不论是得了江山的,还是失了江山的,他们都有自己最信任的兄弟,站在自己的⾝边,风风雨雨,一路同舟共济。
雍正五年,这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
刚⼊冬我就开始生病,没来由地生病。一开始只是感冒咳嗽,后来竟然慢慢发展到连<img src="in/chuang.jpg">都下不了。这场病让我慢慢清楚,我终究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我的灵魂进⼊完颜瑞雪的⾝体里,这几十年来,我霸占了她的⽗⺟,她的丈夫,甚至是原本应该是属于她的孩子。现在,或许是时候还给她了吧。
这个认知让我从一开始的焦虑,慢慢变得平静。我是很怕死的一个人,可是在最后的这些⽇子,我连“死亡”这个词都没想过,只想握着胤祯的手,好好地过最后的每一天。
我们每天握着对方的手,一同⼊眠,一同醒来。用过早膳后,我看他舞剑。我精神好的时候,他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字,教我说简单的満语。我们把我们的每一天,都用在绵绵细语诉衷肠上,似乎永远都不觉得厌倦。
雍正六年,除夕那天,胤祯带着儿子和儿媳妇们,在我的<img src="in/chuang.jpg">前,陪我守岁。我看着弘明和弘暄,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感动和安慰。
胤祯见我眼中含泪看着儿子们,就笑着牵着我的手,道:“想当年我们大婚的时候,才十五岁。现在,我们的儿子都快连娃娃都要有了,⽇子过得真快…”
我笑着看他,却觉得自己的气息在一点一点地消逝,就对弘明和弘暄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想对你们阿玛说。”
他们俩带着<img src="in/qi2.jpg">子朝我行了大礼,道了声:“额娘保重。”就各自出去了。
我朝胤祯微微笑着,道:“再替我画一次眉吧。”
胤祯仿佛是明⽩了什么,一脸难忍的伤痛,但是很快平静下来,笑着朝我点了点头,取来了画眉墨,轻柔而细致地为我画着眉。画好后,又看了我许久,道了声:“<img src="in/ting.jpg">好。”
我朝他笑,每每他为我揷簪子和画眉之后,都是这个评价,二十年来,未曾变过。
我靠在他怀里,轻轻地道:“我都四十岁了,不年轻也不漂亮了…”
他从我⾝后伸手圈住我,脸贴在我的鬓角上,道:“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年轻漂亮的,现在是,以后也是,永生永世都是。”他说着,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我的额头上。
我的心里是満満的幸福,据我的记忆,胤祯这一生,只流过四次泪。第一次是为了齐格儿,他的初恋。第二次是为了皇阿玛,从小对他爱护有加的⽗亲。第三次是为了德妃娘娘,生下他照顾他心疼他的⺟亲。第四次,则是现在,为了我,他的<img src="in/qi2.jpg">子。
我微笑着,感受着从他⾝上传来的温暖,道:“这些年,总是我在给你说我原本那个世界的故事,现在,换你给我说,好么?”
他抱我的手紧了紧,道:“瑞雪,你要好好的,我还有许多许多话没有同你说。这些年,在西北的场战上,不论是刀光剑影,还是腥风⾎雨,我都没有退后过,没有害怕过,可是今⽇,我竟是如此害怕,我害怕你就这样离开我…”
我笑着伸出手去抚他的脸,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耗费了我大量的力气,我含着泪道:“我在这里,哪儿都不去,听你给我讲故事。你不许哭啊,你是我的大将军王,你不许哭,我不要你为我掉眼泪。”
他朝我努力挤出一个让我宽心的微笑,点点头,继续把脸贴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地道:“你记得么,那次中秋宮宴,你求我为你解围,我还落井下石来着。那次咱们随皇阿玛去草原,你还害得我被塔娜格格<img src="in/chan.jpg">了好些天,后来你还吃她的醋。还有那次,咱们去扬州,你让人绑了,我担心得夜一没睡,満扬州城寻你,我还答应了你,定要带你游一次大运河,这些年都没有机会。还有…”
我笑着听他说我们的点滴往事,我们曾经经历过的快乐和悲伤,意识却一点一点地模糊,最后,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死了,在胤祯的怀里,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
一周后,雍正皇帝赐了我坟墓。他还是念旧的,虽然我再也不是那个爱着他想着他的完颜瑞雪,虽然我曾因为胤祯而跟他站在对立面,看着他痛彻心扉的表情。
胤祯没有要那块坟地,他的奏折上写着:该地风⽔不好。
只有我知道,不是因为风⽔不好,而是因为那个地方太远了,离我们的家太远了,他舍不得我一个人躺在那里。胤祯在家里的后花园,盖了两座金塔,一座给我,一座留给他自己,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永远都不再分开。
多少人生风雨后 多少慷慨不再有 多少壮举一场梦 多少盛情一杯酒 而今许下千般愿 洒向长河万古柳 不愿与君长相思 但愿与君长相守 (完) —— 感 谢 分 割 线 —— 从五月到七月,终于把这篇文写完了,安自己都不相信…
说句实话,安是一个做事很三分钟热度的人,开坑时,安真的没有想到,有朝一⽇会真的把这篇文写完,可是到今天,真的就写完了。在此,要感谢大家两个月来的支持,如果不是大家的鼓励,我想,我写不完这些。
这是安第一次写长篇,有很多不⾜的地方,但是大家一直都很包容我,我真的很感动,再次感谢大家! 文的初稿就是这样了,安这周末的机飞回国,回国后会再修改修改,把一些不⾜的地方修饰一下,另外,会在晋江更新两篇番外,如果大家喜<img src="in/huan.jpg">,可以去看看:) 再次感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