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姊!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停下来啊?!”自书房步出的程诺华揪着一头染成亮栗⾊的短发,暴躁地大吼。“我怎么知道?!”娜娜的表情无辜极了。
设计温馨宽敞的程家大厅,凌<img src="in/luan.jpg">得彷佛被台风狠狠吹过一般,育儿手册、<img src="in/nai.jpg">瓶、尿布、玩具躺了一地,而大厅的正央中,娜娜正抱着嚎啕大哭的小娃儿来回踱步,一双大眼充満了⾎丝,眼下黑轮更媲美熊猫。
“三个小时!她已经哭了三个小时了!”程诺华暴怒地吼着“你快想办法啦!再几个小时就要去上班了,我的报告还没赶出来!”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有事要忙吗?⽔果摊的人再过两个小时就要来了,我连巧克力都还没准备!今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店了!”娜娜垮着小脸,不断摇晃怀中的小人儿“唉,我的小祖宗,拜托你不要再哭了…”
她一向习惯在晚上把第二天要卖的巧克力准备好再休息,等早上⽔果摊的人送⽔果来就可以直接工作。然而一整夜被小人儿的“音波功”磨折着,她连睡的时间都没有,遑论准备店里的东西。
“那本书上说什么?”诺华烦躁地抄起一本地上的育婴手册,胡<img src="in/luan.jpg">翻着。
“那本书我快翻烂了!什么方法都试过,喂她、顺她的背、换尿布…能做的都做了,她就是不肯停!”
天啊!悠悠再哭下去,她真的要疯了!
“她再不停下来,我要杀人了!”诺华摔下《育婴一百问》,火大地道:“你再喂她一次啦!”
“我半个小时前才喂过她!”娜娜娇声吼回去。
“再喂啦!喝那鬼东西怎么会<img src="in/bao.jpg">?她一定是消化完,现在又饿了!”
“你⽩痴啊!她这么小一个,喂她喝那么多会撑死的!”
“她再下停,我下知道下一秒会毒哑她还是戳聋自己的耳朵!”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斥责着,却不知道争吵的声音只会让小娃儿更为不安,哭得更加大声。
“我的天啊!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哭了?你下午不是还很正常吗?”娜娜真是<img src="in/yu.jpg">哭无泪。
这个爱哭鬼是下午那乖巧爱笑的小娃娃吗?是不是被人狸猫换太子了?!
“妈的!”诺华咒骂一声,冲进书房套上西装外套、抄起笔记型计算机,越过姊姊往车库走去。
“你要去哪里?”见他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娜娜大惊地跟在他⾝后,焦急地追问。
“去店里赶报告!”
“你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啊!”娜娜急叫着。
“二姊,事关前途,我已经浪费了三个小时,没办法再陪她耗下去了。”说他没义气也好,事关他的未来,他管不了这么多了!
“程诺华!你别走!”
“回来随你要打要骂都行!”诺华飞快地拿起车钥匙,不顾⾝后的姊姊如何拉扯叫喊,直接冲进车库跳上跑车,向她用力挥手后附送一记飞吻,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程诺华!你给我站住!”娜娜尖喊。
响应她的,是远处传来幸灾乐祸的道别声“再见!祝你好运!”
“你这个大混蛋!看我会不会饶了你!”娜娜对着那扬长而去的黑影用力嘶吼,怀中的小人儿哭得更大声了。“唉,我不是在说你啦!”
“呜哇--”
“救命啊--”
* * * * * * * *
月黑风⾼。
时间,凌晨三时三十分。
气氛有点不对劲…
一阵阵若隐若现的哭喊声灌进躺在枫木大<img src="in/chuang.jpg">上的韩泽龙耳中,他别无选择地张开双眼,直瞪着天花板。
三更半夜,怎么会有人哭?而且哭得如此惊天动地、鬼哭神号…他记得附近邻居并没有小孩。
换了个势姿,韩泽龙阖上眼,想再度回到梦乡。
呜哇…
那震耳的哭喊声却不肯放过他,不间断地在宁静的夜空中回响着,向来浅眠的他<img src="in/gen.jpg">本无法⼊睡。
他脸⾊不好地下<img src="in/chuang.jpg">,随意穿上外套拖鞋,嘴里不断咕哝着听不清楚的法文,也顾不得一头金发凌<img src="in/luan.jpg">不堪,往声音的出处走去。
是娜娜家…
他狐疑地瞪着⾝前大门半晌,考虑了一下自个儿幻听的可能<img src="in/xing.jpg">,在听见门內那震耳的哭声后,不假思索地伸手按下门铃。
门內先是传来一阵沙哑的响应,接着乒乒乓乓的碰撞声自远到近地响起,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打开。
大门开启后,他猛地一愣,生平第一次,大脑停止了运作。
任他⼲想万想,也万万想不到,<img src="in/ying.jpg">接他的会是这种画面--
一脸疲累的人儿手中抱着一个大哭不已的小娃娃,一头柔黑的长发凌<img src="in/luan.jpg">地以发夹盘起,几绺发丝滑垂于肩上,原本清灵的大眼神采尽失,眼下有明显的黑影。
“抱歉,威廉先生,我知道你的乌⻳们很需要睡眠,我也…”狼狈开门的娜娜以为是邻家那登门抱怨好几次的威廉先生,一古脑地道歉,见门外之人没有像前几次以爱尔兰口音的英文责骂,她狐疑地抬头一看,没想到会看到他。
“啊!是你!”
好不容易自惊愕中回神的韩泽龙竖起剑眉“你怎么了?”
“抱歉,把你也给吵醒了吗?我也不…”
娜娜话还没说完,韩泽龙便自行步进玄关。
“她太热了。”
“什么?”一时接收不了他的话意,娜娜狐疑地皱眉。
韩泽龙自她手中抱过小婴儿,大掌轻巧地将她⾝上的⾐服解下,只剩一件汗⾐,怜惜地哄着那哭得好不可怜的娃娃。“嘘,宝宝乖,不哭了…”
“这样她会冷…”娜娜急着阻止他的动作。
娜娜话还没说完,就见悠悠先是一阵细<img src="in/chuan.jpg">,又听韩泽龙耐心地对着悠悠昑唱出一首低低的、犹如摇篮曲的法文曲子,哭喊的声音缓缓地慢下来,然后没声音了!
天啊!她的耳朵聋了吗?真的没声音了!
“她不哭了!”娜娜一脸震愕地望向悠悠,再抬头看看他,惊讶得小嘴微启。“你是怎么办到的?”
她想的真的没错,他就是神派来的使者啊!
“她穿了这么多⾐服,你又一直抱着她,她不舒服自然会哭。”许多⺟亲都会犯这种错,以为小孩容易着凉,替婴儿穿上许多⾐服,结果反倒让孩子感到不适。
韩泽龙抚拍着小人儿的背哄她⼊睡,心头却因娜娜已成婚生子的事实一阵沉重。
“老天!原来是因为太热了…”娜娜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在玄关的小沙发上,释然地看向悠悠“你早说嘛!”
“她的婴儿<img src="in/chuang.jpg">呢?”韩泽龙呑下那莫名的感觉,庒低嗓音问道。
娜娜摇头摇“我还没买。”
“还没买?”她搬到这儿也好些⽇子了,连婴儿<img src="in/chuang.jpg">都还没买?韩泽龙皱眉。
娜娜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眼角瞄到挂在墙上的时钟,倒菗一口气。
“哇,五点多了!我还没开始准备东西呢!”
“你要去开店?”
“当然啊!”她不觉有何不妥。
“那她怎么办?”
“把她带到店里啊!”不然还有什么选择?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韩泽龙?起眼。
“不行吗?”她弯着柳眉,小心翼翼地问。
“她好不容易睡着了,你带着她四处跑,会把她吵醒的。”
“不行!她不能再醒了,我已经一整天没睡了!”一听到悠悠会再度转醒,娜娜大惊低呼。她一向早睡早起,是个一天睡⾜八小时的乖宝宝,被悠悠这么磨折了一整夜,一双以往澄明的眼儿已布満了红丝,活像只小兔子。
“你还想去开店?”看她的眼⽪都快阖起来了,他怀疑她还没走到店里,就在半路睡着了。
“不然怎么办?”她用通红的眼儿无助地望着他。
“休息一天。”
“不行啦!”
“你这样勉強开店也做不了什…”他话还没说完,眼角留意到她手上那要掉不掉的绷带,脸⾊大变“你的手怎么了?”
“昨天被咖啡烫到了。”娜娜尴尬地吐⾆,将扎着绷带的小手蔵到⾝后。
“我看看。”韩泽龙握着她绑着绷带的手,眉心打了个紧结。
这小女人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
“这绷带是怎么回事?”
“洗杯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想拉回小手,却被他紧紧握着,任她怎么使力都菗不回来。
“你烫伤了还去碰⽔?”他忍着打她粉臋一顿的冲动,咬牙怒问。
“我…我没请洗碗的员工嘛…我可是有戴手套的…”虽然还是沾到些⽔将绷带弄散…娜娜缩着脖子,小声地解释。
“手给我。”韩泽龙拧着浓眉,检视着她的小手。“有药箱吗?”
“有。”娜娜伸手指向厨房“在微波炉下面的柜子里。”
“我去拿,你坐着别动。”韩泽龙将悠悠<img src="in/jiao.jpg">到她手中,转⾝进厨房找出药箱,回客厅替她上药。
“谢谢。”
“不要开店了,好好休息。”这句话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知道了。”娜娜噘着小嘴,一脸的不情愿。
他没好气地头摇一笑,将药箱放回原处。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睡一下吧!”
* * * * * * * *
“你都吃哪个牌子啊?”戴着墨镜遮住黑眼圈的娜娜被琳琅満目的<img src="in/nai.jpg">粉弄得眼花撩<img src="in/luan.jpg">,随手抓了一罐向抱在⾝前的悠悠摇晃着“这个吗?”
小娃娃哪里懂她在说什么,只是眨着眼傻笑。
“喜<img src="in/huan.jpg">啊?好,买这个。”娜娜毫不犹豫,将<img src="in/nai.jpg">粉放进手推车內。
她这个宝贝外甥女不哭的时候可乖得很,一张圆圆的小脸总是笑嘻嘻的,逗得她快乐得不得了,险些忘了她是害自己夜一无眠的凶手。
“可是这个包装看起来比较好…而且比较有名…”留意到架上另一个牌子的<img src="in/nai.jpg">粉,娜娜先是迟疑一会儿,最后决定将两罐<img src="in/nai.jpg">粉都放进堆了成山婴儿用品的手推车內。“不管了,都买下来,回去你试试看哪个好吃吧!”
“你在做什么?”低沉的声音自⾝后响起,夺去她的注意力,娜娜偏头一看,就见韩泽龙不知何时站在她⾝后。
他戴着鸭⾆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平光眼镜,要不是他主动开口,她肯定认不出他。
一⾝休闲装的他,手中提着购物篮,模样十分清慡。她下明⽩,明明同样这么晚睡,他怎么看起来精神奕奕?
“是你啊!这么巧,你也来买东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娜娜惊讶地道。
他们倒是満有缘的嘛!
韩泽龙望了一眼她手推车里的用品,再望了她一眼,眉⽑挑得老⾼。
东方女子外表素来比较年轻,再加上娜娜⾝材极为娇小,⾝上又穿著简单的运动服,看起来<img src="in/gen.jpg">本是个⾼中小女孩抱着妹妹逛街,怎么样都不像妈妈带小孩。
妈妈带小孩…
昨⽇那让人不快的感觉再度跃上心头,如一道重拳击上他的<img src="in/xiong.jpg">腹,让他几乎无法呼昅。
“昨天晚上真的很不好意思!”娜娜尴尬地垂下头,对于昨夜…不,该说今晨替他带来的⿇烦极为抱歉。
“没关系。”他头摇。“你买这么多东西?”
“家里什么婴儿用品都没有,所以来添购一些。”她的⺟亲大人什么都没给她就跑了,家里只有两三条尿布和一个不幸被阿华踩扁的<img src="in/nai.jpg">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的脸⾊看起来不太好,彷佛心爱的东西被人抢走…
韩泽龙刻意漠视<img src="in/xiong.jpg">口那陌生的酸躁情绪,开口问:“你买这么多<img src="in/nai.jpg">粉做什么?”
“给悠悠吃啊!我<img src="in/gen.jpg">本不知道她习惯吃哪个牌子,就随便买。”娜娜面⾊有些尴尬,她这个阿姨可真失职。“今天早上真的很谢谢你!我那个不负责任的弟弟偷跑,害我一个人孤军奋战,要不是有你,真不知该怎么办呢!”
“弟弟?你跟你弟弟住?”
“对啊!家里只有两个人,偏偏都对小孩子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叹息着,没有留意到他舒缓的眉心。
她没有结婚!
韩泽龙忽略心头突如其来的松懈感,清清喉头“她多大了?”
“嗯,我想想。”娜娜伸指算算,不确定地道:“好象有六、七个月了吧!”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生的?”
“啊?你说什么?”她只顾着看<img src="in/nai.jpg">粉卷标,没听见他的话。
留意到她光秃秃的无名指,韩泽龙还以为她是太过年轻便未婚生子,才不愿提起。
他将<img src="in/nai.jpg">粉罐放回架上,识相地转移话题。“只喝<img src="in/nai.jpg">粉是不够的。宝宝四个月吃的食物要从流质慢慢转换成半流质。”
“啊?那就不能喝<img src="in/nai.jpg">了?”娜娜瞪大眼睛。
“你生小孩前没看育婴手册吗?”他不噤怀疑,连这么基本的育婴常识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准备生育的?
“你误会了!”娜娜急忙澄清“悠悠是我的外甥女,我只是暂时照顾她…我还没结婚呢!”
“她不是你的孩子?”韩泽龙错愕道,心底的窃喜像滴进清⽔里的墨汁,淡淡地晕开。
“不是。”她头摇,又好奇地问“你怎么对这些事这么清楚?你有小孩?”
像他这么俊帅的好男人,肯定早就结婚了吧!
心头因这个想法莫名地一闷,某种酸涩的感觉自<img src="in/xiong.jpg">口蔓延,让她几乎窒息
“我还没结婚,只是以前经常帮忙带外甥,所以对带小孩有点了解。”
“原来如此!”她了然地点头,粉嫰的<img src="in/chun2.jpg">瓣因他的解释而悄悄上扬。
“我来抱她,东西你推。”见她因疲累不断换手,韩泽龙伸手将小孩接过,抱在怀中。
悠悠开心地巴在<img src="in/shu.jpg">悉的⾼大躯体上,胖胖的小手不断伸出,想摸他刚俊的面容。
“谢谢。”娜娜甩着手臂,感<img src="in/ji.jpg">地道谢。没想到悠悠小小一个,才抱一下子,她的手就开始发酸。
看着悠悠开心地攀在他⾝上,她有些惊奇。“悠悠一向怕生,但她似乎很喜<img src="in/huan.jpg">你呢!”看来他很有小孩缘,将来定是个好爸爸…不知名的欣喜爬上心头,她不噤露出笑意。
“可能是我昨天哄她觉睡让她有了印象。”韩泽龙微微一笑,一手抱着悠悠,一手推着购物车“你还要买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我都照着育婴手册上写的买。”娜娜自包包里掏出一本育婴手册,手忙脚<img src="in/luan.jpg">地翻着。“我看看…嗯,婴儿<img src="in/chuang.jpg">、婴儿车、换尿布台…”
反正这些东西悠悠最后还是会用到,她现在买了也不算浪费。
听她把列表上的东西几乎都念了一遍,韩泽龙放弃手推车,菗起她手中的书册,握起她的小手。“走。”
“去哪里?”
“Baby ho 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