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啊,你想好什么时候去海南了吗?”老凌开着自己的大奔,对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女儿问。
“后天、大后天、过两天吧,还没决定呢,怎么啦?”凌月如漫不经心。
“没什么,你也别嫌爸爸唠叨,你和那小子…”
“哎呀,爸——!”凌月如忍无可忍了“我都告诉你一千遍了,我不过认他当个弟弟而已,你再這么唠叨下去,我就是没這心思都让你给说活了!”
“爸爸是过来人了,什么看不明⽩,刚认识一天就认弟弟,还有你的表现…”
凌月如双手捂着耳朵,来了个不闻不问。
凌大宽叹了一口气,不说了。女儿突然变乖,还很开心,他很⾼兴。他也不是瞧不起肖石,相反,还很欣赏他,否则就不会中魔似的把小伙子找来见面了,可谁能想到…他就是觉得有点儿别扭。是因为肖石比女儿小?还是让钱给闹的?他想不通。会不会是我多心了呢?毕竟月如才和他认识一天!他偷瞥了一眼⾝边的女儿,开始往自己⾝上找问题了。
老凌郁闷,凌月如更郁闷。自昨晚回家吃饭,她解释了一千遍,老凌能问一万遍,没给她烦死。這次莫名其妙地答应回家吃饭,还住了一晚,她肠子差点儿没悔青。从小到大,她一直想找一个大哥哥类型的男人,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头小子呢,真是可笑!可为什么我会有小时候的感觉呢?她想不通,凌月如偷偷⽩了一眼⾝旁的老爸。一定是被他唠叨的,给自己造成了心理暗示,对,一定是!凌月如把问题推到了老凌⾝上。
⽗女各怀心事,一路无言,到了公司。凌月如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照例处理了一些事务,习惯<img src="in/xing.jpg">地掏出的豪华机手看了看时间,尽管桌上墙上都有钟表。一看之下,她收不回去了。那臭小子现在能⼲嘛呢?凌月如只想了一下,就鬼使神差地拔通了肖石的机手。
肖石坐在<img src="in/yin.jpg">凉处,但⾝上的<img src="in/yang.jpg">光仍然很盛,他叼着小烟,正百无聊赖地等活。一阵悠扬的乐曲响起,是他赖以骄傲的四和弦。号码不太<img src="in/shu.jpg">悉,肖石接通:“喂,哪位?”
“傻弟弟,⼲嘛呢?”凌月如心脏不争气地跳了几下。都怪臭老爹,弄得人家心理暗示了,凌月如心想。
“哦,是凌总啊,什么事儿,是要走了吗?”肖石听到一声傻弟弟,心头的暖意超过了明媚的<img src="in/yang.jpg">光。
“你叫我什么?!不是说好了叫姐姐的吗!”凌月如不満了。
“你还当真啦?”
“那当然了,你以为姐姐会跟你一样,整天嘻⽪笑脸的吗?”
“谁…谁整天嘻⽪笑脸了,我们才见过一次面!”肖石哭笑不得。
“少废话,到底叫不叫!”
“嗯,不是说好了见面才叫的吗,现在是电话里。”肖石有妹妹,觉得再有个姐姐也不错,但他实在不好意思叫出口,就只好嘴硬玩文字游戏了。
“那好,你说的,见面再叫!”凌月如不依不饶。
“…嗯。”“你现在⼲嘛呢?”
“我在修自行车。”肖石说完等着凌月如大吃一惊。
“在哪?”
“在…在松竹路。”肖石有点失落,但更意外。萧局、秦队、常妹,还有杨洛,只要一听到他修自行车,无不表现出极端吃惊的神⾊,仿佛他是到火星去修自行车,而凌月如居然如此平静,象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儿,尽管修车本来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儿。
肖石不傻,他很清楚,无论什么原因,吃惊都是源于对修车這活的轻视,他虽然不在意,但还是对這个没吃惊的姐姐多了几分好感。凌月如最有钱,反而不吃惊。怪人就是怪人,肖石下了结论。
“松竹路。”凌月如念叨了一遍,又道“生意怎么样?”肖石笑道:“我這才第一天,早上又去买件,现在…还没开张呢!”
“那好,我马上过去。”凌月如说完這句话,自己都觉得奇怪,人家修车,我过去⼲嘛呀!肖石急道:“喂,我在修车,你过来⼲嘛呀?”
凌月如一听乐了,两个人居然想到一块儿去了:“没什么,嗯——,我要买机飞票,得用⾝份证,你带在⾝上了吗?我过去取。”编出了一个无懈可击,充分无比的理由,凌月如把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
“哦,這样,那我找时间给你送过去吧,你<img src="in/ting.jpg">忙的。”
“不用了,你还得忙生意呢,等着我吧。”
“那好吧。”
收线后,肖石望着手里的电话,摇了头摇,发出一阵会心的微笑。這电话打的,两个人跟老<img src="in/shu.jpg">人似的,他想起了凌月如上次说的话:一见如故。别说,还真是這样,那个杨洛也是。肖石忽然意识到,他和這两个刚认识一天的女人,真的已经很<img src="in/shu.jpg">了。尤其是凌月如,说让他等着,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凌月如挂了电话就出了门,在楼梯上走了两步忽然回⾝进了策划部办公室。
策划部本来就与导领层联系比较紧密,又是凌月如亲自负责,加之邻近总经理办公室,大家平时办公都留着三分心眼。现在這位顶头上司招呼都没打,就杀了进来,所有人都很紧张,一个个低头装忙碌,谁也不看她。没办法,大家对這位脾气古怪又暴躁的老女人实在是太怕了!
凌月如双手揷在<img src="in/ku.jpg">兜里,慢慢兜了几圈,在办公室央中站定:“你们谁是骑车上班的?”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她又有了什么古怪想法。
“喂!我问你们话呢,都哑巴啦!不会连一个骑车上班的都没有吧!”凌月如时间紧迫,有点儿沉不住气了。
“我是!”“还有我!”
一前一后,两个家伙举手站了起来,跟小生学回答问题似的。也难怪,都什么年代了,现在小⽩领们有钱的买车,没钱的乘公<img src="in/jiao.jpg">车或是⼲脆打车上班,谁还骑车上班呀!
凌月如面露喜⾊,走上前道:“说说你们车子的状态。”
一个道:“凌总,我的车是名牌赛车,上个月刚买的,一点儿⽑病没有,您要是想用,尽管拿去,用多久都没关系!”這小子可得着一个拍马庇的机会。
另一个听了忙道:“凌总,我是电动车,上个礼拜才买的,你要是…”
“电动车不用!”凌月如冷冷打断,又对名牌赛车道“你的车真没⽑病?”电动车吃了个冷瘪,灰溜溜地坐下了。名牌赛车得意地瞥了他一眼,<img src="in/ting.jpg">起<img src="in/xiong.jpg">脯道:“保证没有!”
“就一点儿⽑病没有?一点也行!”凌月如盯着他的眼睛,満怀期待。
“這个…這个…”名牌赛车有点儿慌了。
“说,没关系,大胆说。”凌月如鼓励着,也盼望着。
“鞍座…鞍座有点儿硌庇股,這算不算?”
话音刚落,前面的电动车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紧接着満堂皆笑。赛车鞍座硌庇股是正常的,加之骑车时⾝体大幅度前倾,如果是男人的话,不是硌庇股,是硌那个东西。
“算了,你坐下吧。”凌月如也笑了。名牌赛车面红耳⾚地坐下。凌月如微叹一声,又问道:“你们哪个家里有破自行车,越破越好,越旧越好,⽑病越多越好?”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到底有没有!难道你们都是大款,家里连台破车都没有?”
“凌…凌总,我家有!”又一个胆大的站了起来,是昨天挨骂的一个“您要是越破越好,那我家还真有一台,别的不敢说,绝对够破!”
“哦,你说说,怎么个破法?”凌月台终于发现了新陆大。
“那是一台九一年买的⽩山牌自行车,当时就是滥牌子,又快十年没人骑了,一直在楼下扔着,风吹雨打,那破的,连小偷都不看一眼,包您満意。不过您放心,虽然破,但任谁都能看出来是台自行车。”這小子以前曾⼲过销售,嘴⽪子确实不一般。
九一年的⽩山牌,十多年了!凌月如稍微一寻思,大喜过望道:“走,跟我走!”
凌月如开着自己的标志带小伙子取车去了。那小子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心里不住地犯着合计。她要破车⼲嘛呢?还越破越好!真是奇怪!好奇心磨折死人,要命的是他还不敢问,只好一个劲地祈祷,那台破车可千万别突然丢了呀!
不愧是九一年的⽩山,车绝对够破,整个车⾝锈迹斑斑,缺失无数零件,车后座只有一个儿铁圈。不过除鞍座丢了外,车⾝主体尚在。小伙子没说错,确实能看出来是一台自行车。凌月如对這台车子非常満意。
“凌总,這车…您还満意吧?”小伙子看着上司的表情,很谨慎地问。
“満意,我很満意。”凌月如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自己的下属。
“喜<img src="in/huan.jpg">您就拿去,别客气,不用还我了。”這小子装大方了。
“呵呵,那好,抬我后备箱里吧!”
小伙子为导领⼲了一件大事,志得意満地把破车放在了凌月如的后备箱里,二人上路。到了松竹路的拐角处,凌月如停好车问:“你会开车吧?”
“会,我以前…”小伙子<img src="in/ting.jpg">直了<img src="in/xiong.jpg">脯。
“把我车开回去。”导领下车了。
凌月如从后备箱里提出破车,面带微笑,向不远处的肖石车摊推去。那小子坐在车里,看着顶头上司的⾼大背影,仿佛看见了活雷锋,半天没回过神。难道就为一修车的?琊门,太他妈琊门了!
肖石正在叼着小烟等活,见凌月如這么快就来了,还推着一辆超级破但尚算自行车的车,不噤目瞪口呆,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看傻了?”凌月如一脸笑意。
“凌总,你這是…”
“你叫我什么?”凌月如脸⾊一变,把破车扔在地上,走上前盯着肖石。
“嗯,那个什么,凌…凌姐。”肖石退了一步。
凌月如笑昑昑地凑前一步,在他面上轻拍了两下:“這还差不多!”肖石没躲,但咧了一下嘴。他习惯拍妹妹的脸蛋,想不到凌月如也有這个臭⽑病,不过感觉<img src="in/ting.jpg">舒服的。
肖石咳了一声,打量着破车道:“凌姐,你…你這是…”
“没什么,你不是没开张吗,姐姐捧你场,当你第一个客人。”凌月如在肖石肩肘处拍了两把,得意非凡“這辆车还満意吧,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搞到的!”
“你是说…让我…让我修這辆车?”预感成真了,肖石一颗心沉到底了。
“是啊,给你个大修的活,缺什么补什么,哪有⽑病修什么,开⼲吧!”
肖石看着這辆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破到极至的自行车,哭丧着脸道:“我的好姐姐,大修一次才十块钱,就您這车…我宁愿一辈子不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