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丘、平原、风
现在这个季节所拥有的景⾊与王平记忆中的景⾊最为吻合,虽然很多地方都是成片成片的荒地,几乎没有什么植被在上面生长,但是站在⾼处远望,还是成片成片的绿⾊居多,配合着蓝天⽩云,如果再除去随时会刮起的⻩尘,简直就是一副舂游时刻的景象,死里逃生的心情再配合上这副图画,无论是谁都会畅快许多。
“你知道松果体吗?”太岁没头没脑的冒了句话,也不等王平知道不知道,马上口若悬河地说了下去:“我发现感应能力是来自我的松果体细胞,真是很让人惊讶不是吗?原来记忆中那些超自然研究理论也有少数是真的,起码松果体细胞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可以感应一些东西,看来我就是<img src="in/gen.jpg">据这个原理<img src="in/cao.jpg">纵我的分⾝的,你说如果我的松果体细胞增加到正常人的几百倍,会不会就能靠意念拿起物体,透视,甚至可以飞?”
太岁丝毫没有注意到王平的眼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继续论证道:“应该不会,松果体只是产生了外放脑电波的作用,也只有拥有类似器官并且达到一定活跃<img src="in/xing.jpg">的生物才能感应到,即使增加了十几倍的外放程度,这种发散型的散<img src="in/she.jpg">,<img src="in/gen.jpg">本不会有移动物体的能量。”
离开三八市的废墟不久,太岁就陷⼊了现在这个喋喋不休的状态,似乎他与自己的基因衍生物之间战斗影响到了他的思维模式,也<img src="in/ji.jpg">活了太岁太多的过往知识和记忆,这使得太岁近乎精神错<img src="in/luan.jpg">,不断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好他只是话痨,并没有失控呑吃其它生物的迹象,王平和野猫也就将就着他,并开始习惯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我的感觉告诉我,松果体应该是我的第三只眼睛,你相信吗?即使松果体看不见太<img src="in/yang.jpg">,但是<img src="in/yang.jpg">光好的时候,我的心情就很舒畅,我的记忆告诉我,它正在分泌GnRH、TRH及8精-(氨酸)催产素等肽类<img src="in/ji.jpg">素,我也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不过很好玩,也让我很舒服。”
可怜的坦克开出不到二百公里就坏掉了,几个人和天狼星只好轻装前进,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朝鲜半岛的那个工厂,而是按照王平获得的那份地图所标注的地点前往海边的一个小镇,用太岁的话来讲,既然开过车又开过坦克,谁会再用腿走路?起码也要弄两匹马骑一下。另外一点就是王平希望能打听到有关那个所谓的葯剂原料加工厂的消息,虽然他还没决定是否要去那个工厂‘考察’,一直以来他只有在无名小镇杀人那次是主动‘找事’,其余时间都是被动的‘担事’,再加上最厉害的那个卫星道标无知道能否重复使用,让没有什么雄心大志的王平始终处于矛盾中。
地图上的小镇离三八市的直线距离大概在东北二百八十公里到三百公里之间,王平用坦克上的轴承等零件临时拼凑出一个简易拉车,就让天狼星拽着,与其余人步行前进,刚开始的时候,太岁的喋喋不休,时不时野猫还揷嘴问一下他提到的东西是不是好吃,时间一长,连野猫也不愿意搭理太岁了,任凭他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太岁的另一个变化就是将口头禅‘我太岁’去掉了,当然并没有完全去掉,时不时还要冒出了一句,只是频率比以往要小上很多。
“我吃了几只鸟,却发现<img src="in/gen.jpg">本无法飞起来,也就是单纯变化成一只大鸟,也没有办法飞,体积太大太沉重,生物肌⾁的输出功率不⾜,<img src="in/gen.jpg">本不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变成甲虫也没有用。简直是让我恼火,不然可以带你们飞到目的地去,那该多好啊。”太岁的话语又多有快,互相之间又没有关联,几乎是想到什么地方就说到什么地方。
“恩,继续。”几天下来,这三个字就成了王平的口头禅,只要太岁说话有个间断,他就会下意识地接上这三个字,因为他不接,太岁就会很亲切的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对长⽑男的⾝体状况问长问短。
在生命磁场扫描器的帮助下,四天时间躲避过十七拨未知生物体以后,三人一狼终于在太岁的语言轰炸中来到了海边。
以往王平在前往某个城镇的时候,都是靠着辅助计算机精确的步量距离,方向测算,以及事先打听好的标识物来前进,严格来讲去破铁乡有老乌⻳领着,永生城有老兔子指路,无名小镇是从濒死少年口中得到的确切位置,孙家站有猫女带路,十九号研究所是凭借着地图和十个奴隶的搜索花了几天时间找到的,而三八市本⾝就处于战前的<img src="in/jiao.jpg">通中枢上,沿着破烂的铁路公路,只要方向不错,也不难找。
这一次,完全是凭借着模糊的地图去寻找一个战后才建立的海边城镇。
虽然长⽑男不是路痴,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没方向感。
猫女有着动物的直觉,却从来没出过远门。
太岁只顾着说话,<img src="in/gen.jpg">本没心思研究地图。
所以小镇踪影全无。
本来记忆中蔚蓝的海⽔变成了碧绿⾊,王平有些疑惑的走到海边,将海⽔舀在手里观察,发现里面竟然充満了绿藻,数量之多,将海⽔染的翠绿,不知道深海是不是也是绿的,以王平并不准确的博物学记忆,似乎天是蓝⾊也与海⽔的颜⾊有关?按照这个推断,深海应该还是蓝⾊的,否则天不是也要变成绿⾊?
谁知道呢,王平想着,能活下去就不错,哪里有工夫研究这个,三八市瞬间被移为平地,给王平的刺<img src="in/ji.jpg">不小,人类自⾝创造了如此厉害的武器,到头来还不是用在了自己的⾝上?有时候王平也在思考,如果人类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体,这种武器是不是就作为人类杀自用的?三八市毁灭后,卫星定位道标上的红灯已经停止了闪烁,那个道标让王平与盖格计数器放在了一起,没敢丢弃,没准还可以重复使用呢?
看着手里的海⽔,脑袋里却想着那个可怕的道标,‘就算能重复使用,也最好不要让我有启动它的借口。’
太岁呆滞地望着碧绿的海⽔,突然狂喊一声,一头扎了进去,就在绿藻的包围中转化成了原始形态,随着海⽔不停的<img src="in/dang.jpg">漾,刚开始的时候王平也就是以为他在发疯,并没有太介意,可是随即,他发现太岁有些不对劲,他的原始形态开始转变,在海⽔中漂浮<img src="in/ru2.jpg">动,最后转化成了一个细胞。
王平下意识地<img src="in/rou2.jpg"><img src="in/rou2.jpg">眼睛,虽然生化眼是不可能出现问题的,可是他还是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那是一个变形虫,就和长⽑男遥远记忆中,上小生学物课在显微镜下所看到的东西一样,没有细胞骨架,可以伸展出伪⾜,形态不固定,这正是变形虫的特征。
长⽑男的记忆告诉自己,变形虫是一种永远不会死的细胞,只要有营养,它就会不断裂分,老的细胞在裂分出新的细胞后死去,而新的细胞又会再裂分出更新的细胞,就这样周而复始,不断重生。
太岁接下来的变化,让王平放弃了在海边观察他的想法,因为太岁在进化,确切的讲,他在以及快的速度重复着地球几亿年的生物进化史!短短两个小时,他就已经从单细胞动物进化成类似三叶虫的海洋生物!
王平不清楚太岁到底想做什么,看太岁的样子,也只有等待他自己恢复到正常状态再问了。长⽑男转⾝和野猫与天狼星跑到靠海边的一座山崖上暂时休息,搭起火堆,给野猫抓几只小虫子和老鼠烤着吃。
夜晚,闻着海风,看着明月,抱着野猫,偶尔还会听到海面上太岁发出的古拙而苍凉的吼声或者尖锐而恐怖的啸叫,王平夜一没睡,并不是害怕,而是満心期待,因为他有预感。
太岁的重生。
清晨,<img src="in/yang.jpg">光照耀在翠绿的海洋上,空气中的气味分子告诉王平,海洋仍然带着腥涩的味道,没有鱼儿从⽔中跃起,也没有海鸥在空中歌唱,更没有渔民那古老苍凉的号子或者和平年代那<img src="in/shu.jpg">悉的汽笛,只有海⽔拍打岸边的波涛声,似乎是回到了几亿年前地球还没有生物的时代,远古的旋律,在王平的耳边回<img src="in/dang.jpg">。王平抬眼望去,⽔天一线,只是太过安静了,表面上没有生物的世界,不仅仅给人末⽇的感觉,更多的是孤独,一种无法言语的孤独。
野猫一如以往的将上半⾝蜷缩在王平的怀中,发出类似猫科动物的呼噜声,酣睡未醒,长⽑男不由得回忆起自己苏醒后所遇到的那些人和事,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从一个病<img src="in/chuang.jpg">青年成为在末⽇世界挣扎求生的半机械人,心理的落差到现在还是难以适应,很多时候王平都想选择逃避,即使是现在,某些时候他仍然觉得自己在做梦,而这个世界是如此的不实真,只是,经过三八市里的经历,在不知道王二老心理暗示的情况下,这几天的反复思索,他为自己定下了最终的目标,并不是单纯的区分善与恶,而是尽可能的在保护⾝边朋友、爱人的同时,作一些力所能及认为对的事情,当然,他知道自己第二个想法的虚无和可笑,并不是奢望自己能够拯救世界,就算有那样的能力,长⽑男也不认为有⾜够的自制力面对无限的权利,更何况他不过是个比较稀有的仿生体罢了,输出功率不够那个该死卫星的亿分之一吧?
既然选择不再逃避,王平终于可以仔细的观察这个世界(上帝,终于可以加⼊大量的景⾊描写骗字数啦!)而不是下意识地无视周围那些奇特景象的存在,当然,想做一些自己认为对的事情,长⽑男也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
“在想什么?”太岁的声音将王平在沉思中惊醒,抬头看去,太岁又恢复成那个普通的人类外表,似乎每一次变成人类,或者说恢复成人类,他都是那副平常的样子,仔细观察,又有许多不同,却让人无法描述,就如同丢在沙滩上的沙子,每一颗都有不同,却无法区分出来。
“在想我到底应该选择什么样的路。”王平淡淡地说道:“刚刚下定决心。”
“不改了?”太岁走到王平⾝边坐下,问道:“说来听听?”
“保护亲友,凭良心做事。”王平的声音依然那么平淡,辅助计算机也没有报告有什么异常的脑分泌发生。“想笑就笑吧。”
“我不想笑,我想给你讲讲我的想法。”太岁微笑着拣起一块小石头,丢到海里,问道:“想听吗?”
“随便。”
“我在十几个小时內,完成了生物史上的模拟进化,从完全没有意识到恢复感觉、有了简单思维、深刻认识环境、最终还是进化成了现在的模样。”太岁看了眼王平,生化眼还是茫然无神,摇头摇,接着说道:“和我的基因传承者在意识层面<img src="in/jiao.jpg">流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它心中的空虚,只有空虚,毁灭一切的空虚,所以我想找一条路,不仅仅是为我自己,还有这些因为恐惧努力生存,因为空虚制造死亡的生物,而这几天我都沉浸在人类遗留在我⾝上的知识与记忆中无法自拔,人类走出了太多的路,我找不到真正正确的是那一条,因此我给了自己两条路走,如果我能够在再现进化中演变成超越人类的生物,那么,我就是新的地球主宰,我将想尽一切办法成为地球的主人,毁灭人类将不再是毁灭自己的祖先,而是搬掉挡在我前进路途中的绊脚石。如果我无法超越人类,那么我就将努力保护他,并最终让人类恢复到正确的路途上来,虽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路,但是我会找,用我永恒的生命和无尽的可能一直找下去。”
“结果呢?”王平似乎能够坦然面对任何结果,只是轻轻地用手摩抚着野猫类似体⽑的头发。
“你看我的样子就应该知道了,我选择第二条路,因为模拟进化的结果,我还是成为人类,即使是在现在这种环境中,人类,仍然是自然界的宠儿,如果自然之⺟真的存在的话,作为最可能代替她说话的我,只能承认这一点,并且努力治疗儿子在⺟亲⾝上留下的创伤和痛苦。”太岁站起⾝,拍拍庇股上沾的土,继续说道:“不用为我担心,那些沉痛的记忆和杂<img src="in/luan.jpg">的知识已经不能影响我了,只是到现在我还是无法解释,这些东西是怎么留存在我的⾝上,无法抹杀的?话说回来,我的目标比你虚无的多,反正我有无限的时间可以消耗,暂时咱们还是一路的,如果真到分道扬镳的那一天,呵呵,再说吧。”
“记忆的问题或许王二老会给你个准确的解释吧。”王平将野猫醒唤,也站了起来,他⾝边的天狼星随即也跟随着长⽑男的动作进⼊了步行状态,只是⾝上依然套着拉车的绳索,看起来有些滑稽。
“可以走了吗?”王平转⾝边走下山崖边说:“不论你选什么路,我都要说一声,谢谢,朋友。”
“不客气,对了,我的<img src="in/xing.jpg">别是男<img src="in/xing.jpg">,刚刚才确定的,放心,我对猫女没企图。”
“…。”
“喵,咱们现在去什么地方?”
“找那个小镇。”
“喵,怎么找啊?”
“这个…。”王平看看太岁,太岁也瞧着王平说道:“我只是找到了心灵上的路,现实中的方向,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王平将那份地图展开,开始沉思,地图上曾经的首都位置被整个图⽩,然后画了个很草率的圆圈,与三个三角形,热核武器的标志是谁都明⽩的,那里有人类生活的可能<img src="in/xing.jpg">不大,长⽑男估计了一下圆圈的位置,如果他们沿着离海岸线一公里左右的距离行走,以王平的现在的探测能力,或许能够找到靠海边的小镇。
在前进了不到三十公里,当天下午,王平三人的视力已经先于探测器一步找到了那个小镇,就坐落在背海的一座山丘上,应该是依托着某种战前工厂的建筑建立起来的,而这个工厂靠近海面的那一部分,可能是战争中受到某种武器的攻击,有一部分滑落到海中,因此小镇的地形三面环海,地势险要,只有经过不宽的山坡到达那里,接近后的显示非人类数量在五百上下,人类数量三百二十七个。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烦,猫女穿着那件从宠物店找到的长袍,盖住自己的耳朵,只留眼睛露在外面,王平则戴上了一副淡褐⾊的墨镜,可能是来自酒保或者老板的物品,将无神的生化眼遮挡住,太岁则将长短家伙和物资都隐蔵在一处悬崖<img src="in/feng.jpg">隙里,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一回他利用自己的长触手格外小心地将这些东西收蔵起来,确保普通人难以发现,发现也无法得到。
“老样子,去镇子里打听消息吧。”王平想当然地说道。
“好的。”太岁恢复后,话并不多,这让王平和猫女还有些难以适应。
工厂的围墙和正式的大门成了小镇的出⼊口,围墙上的铁围栏早就不见了,只遗留下几<img src="in/gen.jpg">铁桩子的残头,下面的⽔泥基座还算完好。工厂的牌子仍然挂在大门边上,只是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上半部分被酸⽔浸泡的早已腐化,下半部分还可以看出最后三个字:净化厂。镇口前十几米坐着一位老人,站立着两名青壮,太岁很清楚三人中只有他看起来最象人类,也不等王平说话,他首先走上去,对着老者说道:“祝菇蘑丰收,老人家怎么称呼,⾝体可好?”
“海藻死光,叫我老钱就好,⾝体还不错,几位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啊?”老人看起来六十岁上下,花⽩的头发,浑浊发⻩的眼睛,有些苍⽩的嘴<img src="in/chun2.jpg">,不过在这个时代,人苍老的都很快,也很难看出实际的年龄。
“我们是从破铁乡过来的。”太岁仍然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继续说道:“镇子里有什么特别的规矩没有?我们想找地方打听些事情。”
“没什么特别的规矩,随便进出,别担心,看门的这两位只是放哨,你们能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肯定也知道现在这个季节,荒原上不太平,在这里只要不闹事就好,想打听消息你就去找镇长,就在我⾝后第一间房子里。他会帮你的。”老钱回答着,似乎⾝体不太好,有些气<img src="in/chuan.jpg">。“另外多送一句,这个镇子能存在,自然有它的道理,所以别<img src="in/luan.jpg">打镇子的主意。”
“谢谢!”太岁从他用自⾝组织伪装的⾐服兜里掏出把菇蘑⼲,塞在老人手里,又掏了两把菇蘑⼲也塞在旁边放哨的两个年轻人手里,一直没有说话的两个年轻人先是看看老钱,见他点头,这才边说谢谢边接了下来。
“等等!”老钱又问了一句:“这狗不小,听话不?<img src="in/luan.jpg">咬人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不会,怎么会呢?它是我们训练出来的捕鼠狗,绝对不会咬人的。”太岁赶紧陪笑脸说道。
老钱疑惑地看看天狼星,见它很温顺的被猫女摆弄着,也就没多说什么,挥手让三人进⼊小镇。
“看到镇子两侧树立的东西没有?”王平走向钱大爷⾝后不远的房子,对太岁低声说道。
“注意到了,是焦糊的人头。”太岁点点头。
“探测器显示刚刚咱们附近几个隐蔽点有无名设备启动,进⼊小镇后就关闭了,看来门口的大爷说的有几分道理。”王平没走多远就看见⼊口右边的第一间房子,很眼<img src="in/shu.jpg">,随即想起来,这不就是以往常常在工厂门口出现的必要建筑物——收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