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们便要袖手旁观吗?那⽗女二人好可怜!”
醒言跟王二代杖那段撇清关系的对话,不幸被居盈依稀听到。于是,少女便忍不住对他不満的议抗。
“当然不是!”见单纯的少女误会自己,醒言赶紧细细解释:“居盈你要知道,要想从官府衙门里往外救人,可不是件容易事。弄不好,救人不成反倒把我们给赔进去。拿钱赎人,倒也是个办法,只是我总觉得,⽩⽩拿这么多银子去喂那个贪官,实在不甘心。”
“最重要的,即使您愿意出钱,我看那陈班头也不一定乐意。因为,听大伙儿说法,陈班头对那女孩儿显是不怀好意。”
居盈听了他这番剖析,也觉得说得不错,便只好耐下心思,和他一起思摸能有啥适宜的救人法子。只是,虽然冥思苦想,却一时都没有什么头绪,只好闷闷的沿着湖堤瞎转。
“对了!”
醒言突然一声大叫,打破了让人憋闷的平静。
“啊~醒言你想出来办法来了吗?”
“那倒不是。”
少年尴尬的挠了挠头,憨笑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我们点的菜还都让小二留着呢。我们只管在这儿瞎转悠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回去一边吃一边想,说不定把肚子填<img src="in/bao.jpg">后,办法也就自然想出来了!”
本来満含期待的少女,听了他这话后真是哭笑不得。不过,经他这么一提醒,倒突然也觉得腹內甚是饥馁,也只好跟着少年一道,又转回到望湖楼。
雅座间,这对少年男女心不在焉的吃着饭,只想着那救人之事。
此刻,居盈也没了之前观赏湖景的兴致,醒言也不再那么专注于眼前的美食。两位路见不平的热⾎儿女,便也像方才那些江湖汉子一样,一时间陷⼊困境,一筹莫展,对影长愁。
“对了!真笨啊~”
这次是少女率先打破了平静,一脸奋兴的说道:“我们怎么忘了,可以去州府上官那儿告他们強抢民女呀!”
“呃!这…”正洗耳恭听的少年,一听此言,倒似乎被口里饭食突地噎了一下。看来,这少女还是这般天真。醒言久在市井厮混,这会儿功夫已把这不平事儿想得分外透彻;
如果报告上官的法子能起作用,那鄱<img src="in/yang.jpg">县的吏治,早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混<img src="in/luan.jpg">败腐;十有八九,这府县上上下下是官官相护了。
心里想得透亮的少年,苦笑着将自己疑虑,说给一脸奋兴的少女听。
“这些狗官!”
听了他合情合理的分析,居盈憋气之余怫然而怒。
就在她这句叱责之言脫口而出的一瞬间,醒言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这位一直天真烂漫、不谙世情的少女,此刻发起怒来,却自然流露出一股傲视众生的威势。
生出这样的奇怪感觉,醒言立即讶异的紧紧盯住眼前俏脸通红的少女,想要证明一下,刚才是不是只是自己的错觉。
见着他这样怔怔模样,一门心思只想救人的少女,立即表达自己的不満:“醒言你⼲嘛呢,我脸上又没长花儿~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
催促之余,又忍不住有些怅然:“唉,如果成叔在就好了…”
“嗯。其实,我似乎已经有了一个法子。”
看着少女方寸大<img src="in/luan.jpg">,醒言觉得应该把自己心中那个渐渐清晰起来的营救方案,立即告诉她。
居盈一听说已经有了法子,便赶紧催他快讲。只是,因为太过奋兴,她一时倒忘了庒低声音,还是少年赶忙编了个话儿,大声掩饰过去。
见此情形,醒悟过来的少女不好意思的吐了一下⾆头,立即噤口不言。
不过,居盈刚才这声情不自噤的<img src="in/huan.jpg">呼,倒提醒了少年,觉得这望湖楼上鱼龙混杂,并不是筹划的好地方。况且,这宝贵的饭菜也基本吃完了,他便提议应该到鄱<img src="in/yang.jpg">湖边寻个僻静处,再作详谈。
乖巧的少女,现在对醒言已是言听计从,便立即唤来小二结了帐,两人一起离开这人多眼杂的望湖楼。
经过楼下马车时,居盈又跟她家车夫打了声招呼,说自己要去附近看湖景,让他不必跟随;然后,便和少年走得一阵,在湖边寻得一处人迹罕至的湖石坐下,开始商讨救人大计。
似乎,这事居盈一点也不想让她家车夫知道。
待她在湖边岸石上坐下,醒言便倚在旁边,将自己想法悄声告诉居盈。
这计划并不很复杂,他一会儿便说完。只是,待他讲完,居盈却用<img src="in/bao.jpg">含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他好几回,最后还是摇了头摇,一脸怀疑的问道:“醒言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不会又是在哄我吧?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也~”
见她不信,醒言倒也没有生气。因为这事儿,有时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不过,为了计划的顺利实施,即使这事说出来有些离奇,但到了这节骨眼儿上,也必须证明一下。
念及此处,他便站起⾝来,笑道:“早知你不信,正要演练给你看!”
于是,醒言便在少女好奇的目光中,朝四下张望。片刻后,挑得一块湖石。这湖石,小半截埋在土里,比磨盘还要大上两圈儿。
打量片刻,居盈便见他俯下⾝去,用双手擒住石头两个棱角,揾了揾,确认已经抓牢,然后大喝一声:“起!”
这声暴喝过后,只见那块原本绝无可能被一位十六岁少年拎离地面的巨石,在少女惊奇的目光中,不情不愿的从原本舒适的土窝拔离,晃晃悠悠的竟被醒言抱在<img src="in/xiong.jpg">前!
只稍作停留,他又慢慢将这湖石它重归故土。完成这一壮举之后,再去朝他看,却见他脸不红心不跳,只笑嘻嘻的站在那儿,向少女确认,这回是不是应该相信,他不是在哄逗她
不过,居盈没有回答。
因为这时她的嘴巴,已张大得可以放进去一枚<img src="in/ji2.jpg">蛋。
不过,看着少女惊喜<img src="in/jiao.jpg">加的表情,醒言倒未洋洋得意,摇头摇,竟是颇有些忧心忡忡:“居盈,我这法子还有一个非常大的缺憾!”
“咦?我觉得很不错也!”
单纯的少女总是这么天生乐观。见她如此,醒言很有分寸的提醒道:“你不觉得我这法子、你也都得在场帮忙吗?这个恐怕…”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咦?”乖觉的少女顿时警觉起来,不満的质问:“喂!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只能帮倒忙?哼哼~我、我逛过的地方可比你多哦!~”
少女觉着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嘟起了小嘴。
“真的没问题?”
醒言只为事情成功,便顾不得少女生气,只管直截了当的反问。
“当然!”
回答更加简洁。
“我这计划可很暴力哦!”“不怕!本姐小正要教训一下那俩狗官!”
回答愈发斩钉截铁。
“我这计划还很⾎腥哦!”少年继续追问。
“…”这次少女有些迟疑。只不过也是片刻间事;醒言立即便听到她的回答:“还是不怕!——嗯,爹爹跟我说过,对坏官就是不能心软!”
看来,最终是她爹爹的教育,重新帮这位有些动摇的少女重新坚定了立场。
“没想到,居盈你还真是很<img src="in/bang.jpg">呵!”
见她如此,少年也十分満意,赞叹一句后,便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对了,还有一个最重要之事、”
“是啥?”
知道这最后、也往往是最艰苦的考验就要来临,少女赶忙支起了耳朵,紧张的等待下文。
“是这样的,我这计划里涉及到几两银子的开支,你看你能不能…”
这次换成主考官紧张。
“…醒言你还把我当小气鬼!”
看样子,这次少女是真的生气啦,嘴<img src="in/chun2.jpg">微微颤动,嘴角往两边挂下,两眼中又开始酝酿起泪⽔来。
于是,其后在这烟波浩淼的鄱<img src="in/yang.jpg">湖畔,又上演了一幕少年手忙脚<img src="in/luan.jpg">低声下气向少女道歉、请求她原谅的经典剧目。正巧,一位耄耋老者拄着杖藜从不远处缓缓经过,看到这一幕,不噤抖着花⽩的胡子,万般慨叹道:“唉,年轻真好!想当年…”
且略过这老者感伤岁月无情不提,再说醒言居盈的营救大计。既然计划已经敲定,资金也已落实,这营救方案便正式进⼊了实施阶段。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醒言在那季家私塾中,也涉猎过一些兵书战册,深知获取正确信息的重要。
说起少年这广泛的涉猎,也亏得他那时代还不讲究科举,朝廷遴选员官常采用推荐保送制。谁的名声好孝声著、谁的推荐⾼,谁就能当官当大官。因此,季家私塾中,比较注意弟子的全面发展,塾课教材也并非官府指定编写粉。平常塾课,都是诸子家百均有涉猎。也正得益于此,醒言这小小少年,才知道“<img src="in/yu.jpg">速不达、谋定后动”的道理。
于是在那个下午,醒言居盈这两人的⾝影,便活跃在鄱<img src="in/yang.jpg">湖县城的大街小巷中,走街串巷,深⼊百姓,搜取有关吕崇璜、陈魁两位知名人士的第一手资料。
此时,醒言久经磨炼的口才终于派上了用场,通过大量很讲技巧的搭讪询问,获得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当然,他那人畜无害的朴实面容,也意外的让这信息搜集过程,变得更为容易。
在他忙活的同时,居盈小丫头也没闲着。每当男生不宜发问、甚至不宜出现的场合,我们的居盈姐小便会<img src="in/ting.jpg">⾝而出,把那姐小脾气略略收拾,用一段拿捏得当的温言软语,再饶上一脸讨人喜<img src="in/huan.jpg">的乖巧笑容,在这二者天⾐无<img src="in/feng.jpg">的配合下,鲜有三姑六婆、大叔大伯,不被这无敌的可爱攻势拿下!
于是,只见鄱<img src="in/yang.jpg">县城磨房街上,正有一位凶神恶煞的虬髯大汉,怔怔的望着在秋⽇斜<img src="in/yang.jpg">中渐渐远去的两个背影,良久方才清醒过来,疑惑道:“咦?难道俺跟他们很<img src="in/shu.jpg">吗?为啥刚才会莫名其妙把俺那多年的心路历程,竹筒倒⾖子般告诉这俩少年!”
正是: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醒言也没想到,自己和小丫头组合在一块儿,竟是对⻩金搭档梦幻组合,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就満意的搜集到需要的信息。经过一番悉心整理,剔去了诸如“吕县令怕老婆”、“陈班头不洗脚”之类的垃圾消息,最后得到以下有用报情:陈魁陈班头,除了好⾊爱赌钱,嘴上还好着一口儿;傍晚散衙之后,这厮一定会去鄱<img src="in/yang.jpg">湖南矶岛酒家“⽔中居”去品尝当家名菜“清蒸鲥鱼。”因为此时⽔中居,正有渔家约好送来的上品鲥鱼,俱是刚刚捕起,极为新鲜。陈魁每晚都去,风雨无阻,从没有例外——就像他从不付钱那样。
而吕崇璜吕县令,没想这贪官,居然也痴<img src="in/mi2.jpg">于清谈,常去城西“⽔湖文社”和一帮同好谈玄论道,常至深夜才回。虽然这吕大人的夫人,正是赣州府州守的妹妹,他这县令官儿和这裙带关系也颇有渊源,因此不免就闺门家法森严,竟是极为惧內。只是,就像吕老儿生来贪财一样,这彻夜清谈也确实是他另一个极度酷爱的嗜好,因此即便家中门噤严厉,在这一点上,吕夫人还只能通情达理,顺着老头子的意思,不让他在当地士林中丢脸。只是,一对比家中、文社这两厢的风气环境,这吕大人便越发的留恋清谈,每次均至深夜方回。
这两条信息,对醒言的营救行动极为重要;正是两位大人这两个⽇常习惯,才让他的营救计划,取得更加完美的时间效果。
等这对少年男女计议已定,便开始着手准备必备的物事。诸般准备妥当之后,这两位胆大妄为的少年人,便在那留宿的平安客栈中,静静等待夜⾊的降临。
…
“咦?想起来了!醒言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会有那一⾝蛮力!”
平安客栈的一间厢房里,正传出一位少女的话语。
“呃…”想不到回避半⽇的问题,最终还是没能胡混过去。少年嗫嚅半晌,最后终于憋出一句:“俺、俺也不知道!可能是俺们家风⽔好…”这话倒也没有完全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