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俗话说得好，杀猪焉用牛刀？

　　要抓老鼠，养只猫就对了，狮子再凶猛，也敌不过大象，大象威力无边，却偏偏畏惧一只渺小的老鼠，世间万物皆有克星，只要懂得相克的道理，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韩皓烈当然要继续打猎，因为他是猎人，只不过这次的猎物很大，要对付王天霸和山口组，若非有火力強大的猎<img src="in/qiang.jpg">，就必须设计可以一网打尽的陷阱。

　　幸好，敌人没见过“死神”的真面目；也幸好，敌人都以为“死神”是男的，这筹码对他十分有利，再加上“鹰”、“狼”、“凤凰”、“豹”及靳易与四位徒弟的合作下，猎捕行动如火如茶地进行。

　　接下来三个月的时间，韩皓烈一方面假扮成“死神”集中王天霸等人的注意力，一致将<img src="in/qiang.jpg">口对向他：一方面搜集王天霸开设地下赌场违法的证据，透过管道寄给洛杉矶警方，让他的赌场一个一个被警方查办，好藉此削弱他的势力；并将几件与他有关的谋杀案相关证物分别传给警方和报社，在媒体的渲染下，王天霸很快成为洛杉矶赏金最⾼的通缉犯。

　　同时，与王天霸结怨的黑道仇家，在知晓他大势已去后，也宣布找他报复，王天霸成了过街老鼠，为了躲避黑道追杀以及警方的缉捕，哪里还有空管“死神”？自己保命最要紧。

　　经过一个月的逃亡后，最后死于纽约，据说死状凄惨。

　　接着半年的时间，传言“死神”挑了不少山口组在‮国美‬的分部，造成山口组莫大的损失，山口组誓言非追杀“死神”不可，没多久又传出“死神”出现在‮国中‬，山口组手下倾巢而出，却在一次火并中误伤了‮国中‬黑道头头，两方人马发生有史以来最<img src="in/ji.jpg">烈的<img src="in/qiang.jpg">战，惊动‮际国‬社会，促使‮府政‬出面⼲涉。为了本国的颜面及国內‮全安‬，‮国中‬
‮安公‬和⽇本警方破例合作，在乐见两大黑道火并的同时，也顺势消灭心头大患。

　　有人说“死神”在这场战役中⾝亡；也有人说“死神”被‮安公‬押走，关在何地不得而知。但是这都只是传言的一小部分而已，因为黑道跨国火并的新闻盖过了所有事，人们只关心死伤的人数，只在乎警方抓了多少人。

　　山口组至此名存实亡，存活下来的都只是一些不⾜为惧的小卒子而已，徒留给人们茶余饭后的故事。

　　听着传言，循着道听涂说，温若男跑遍了‮国中‬大江南北，不断地追查韩皓烈的下落。他假扮“死神”还把十年前七位抢匪抢劫伤人的证据寄给‮湾台‬警方，现在却落得生死未卜，可能已经死掉，也可能在‮国中‬某个省分的监牢里过着暗无天⽇的生活，但不管人是生是死，她会一直找到自己断气为止！

　　一年半了，她大老远从‮国美‬追到欧洲，又从欧洲来到‮国中‬，找了他一年半载，横越半个地球，依然没有他的任何下落。

　　“我一定要找到他，不管他是生是死。”这句誓言，温若男已不知说过多少次，紧握的双拳微微抖颤着，心灵⽇夜受着煎熬，要不是相信他还活在世上，她不会撑到现在。

　　“如果他死了呢？”

　　“不会的！他那种人才不会轻易死去，不管在多克难的环境下，他都有办法生存，别人总是拿他没辙，因为他绝对会找到出路。”

　　“怎么听起来好像在形容一只打不死的蟑螂。”

　　温若男不自觉泛出一抹浅笑，为“打不死的蟑螂”一词感到心有戚戚焉。

　　“没错，他的确是。”打从认识他的那一刻起便有这种感觉，仿佛天塌下来也庒不死他，不管环境多恶劣，局势多艰难困苦，永远抹不去他脸上那笑傲江湖的笑容，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跟他在一起，仿佛天⾼海阔，没什么事⾜以令人烦心，天大的困难也变成微不⾜道的小事了。

　　来到号称东方威尼斯的江苏周庄，伫立在河桥上，遥望河岸杨柳垂，划出⽔面一圈又一圈的波纹，真没想到，她会跟一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谈这种事。

　　站在她左边的驼背男子，穿着—⾝灰⾊上⾐和长<img src="in/ku.jpg">，留着及<img src="in/xiong.jpg">的胡须、及<img src="in/yao.jpg">的头发，刘海盖住了半张脸，除了一张嘴，一⾝的灰黑⾊，走在人群中，好像沿街乞讨的乞丐。

　　他们的相识要从一个月前的偶发事件开始说起，她遇到‮国中‬內陆一个专门对外地人打劫的抢匪集团，当她正与十几名抢匪<img src="in/chan.jpg">斗不休时，‮安公‬的哨音响起，抢匪一哄而散，而她也打算趁早走人，免得跟‮安公‬<img src="in/ying.jpg">头碰上，想不到却遇上一个拿着哨子和手电筒的男人，她才明⽩是这男人为她解的围。

　　然后，这男人在地面前瘫软倒地，说自己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不喜与人打<img src="in/jiao.jpg">道的她，却无法对有恩于自己的人置之不理，所以将他抬回旅馆，喂<img src="in/bao.jpg">他，留下一些旅费当谢礼，此后各不相欠。原以为不会再见面了，不料过没几天又遇上他，而当时她正面临找不到路的困境，他又顺手帮了她一把，温若男发现这人不管是找路、解说各省奇风异俗、沟通当地方言、及疏通当地狱警，都非常有一套，但除此之外，这人很需要别人的施舍吃住，否则好像随时会饿死街头。

　　既然他对自己极有帮助，而对方一路跟着她免费吃喝似乎也<img src="in/ting.jpg">乐的，不知不觉便凑在一块儿，到现在已相处了有一个月之久。

　　而现在，跑遍了大江南北后，她却不知该往何处去了？

　　难不成，他已不在世上…

　　“找到蟑螂后要⼲么？”男子问。

　　她愣了下，转头盯着他，一脸纳闷。“什么蟑螂？”

　　“你的男人。”

　　她盯了他好一会儿，疲累的容颜难得失笑，对他的用词并不生气，反而意外他的一句话竟让自己沉重的心情得到暂时的抒解。

　　她抬头望着天空，天边云彩已涂満瑰丽的霞红，大大做了一个深呼昅后，才缓缓开口：“如果找到他，我要告诉他我有多么思念他，经过这一年半的时间，我终于明⽩自己要的是什么了。”她顿了下，不一会儿自嘲道：“但是找得到他吗？我连他一点确实的消息都没有，说不定他<img src="in/gen.jpg">本不在‮国中‬。”

　　男子被一头蓬松长发遮住的眼睛，闪过一道稍纵即逝的光芒。

　　“当初是你选择离开的，现在就算你找着他了，到头来还不是要离开，何必浪费时间？”

　　“不，这次不会，以前的我一意孤行，太倔強了，以为只有报仇才能消除我心中的仇恨，也才是我活下去的目标和意义。但是当我知道他代替我去复仇、去冒险，甚至赔上<img src="in/xing.jpg">命时，我才明⽩他对我的重要<img src="in/xing.jpg">早已超越仇恨了。”紧按着心口，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临去前他眼中的落寞与难过，原来自己伤他这么深，现在换她尝到苦果了，噤不住苦笑。“可惜我觉悟得太慢。”

　　温若男没发现，男子看她的眼神更为清澈了，在凌<img src="in/luan.jpg">的刘海掩盖下，隐隐发光。

　　“你爱他吗？”他问，语气中含着不为人察觉的‮热炽‬。

　　“若不爱，我会不眠不休地找了他一年半吗？”回答的同时，她可笑地发现自己真的变了，以前她绝不会对一个陌生人罗嗦太久，更遑论谈心事了。

　　仔细想想，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人的姓名呢！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只能从他沙哑的声音及驼背的程度猜测这人大概五、六十来岁吧！

　　也许是因为她太不安，太需要有人可以陪她聊聊，怕自己庒抑太久会崩溃，也或许是因为她难得可以和一个认识不久的人谈得来。既是萍⽔相逢，有缘同路又何必计较太多，所以便聊下去了。

　　“找到他后，你真的再也不离开他？”

　　“是的。”

　　“再也不会不告而别？哪儿都不去？”

　　“是的。”

　　“他去哪，你就跟到哪，寸步不离，而且死<img src="in/chan.jpg">活<img src="in/chan.jpg">一直赖他到死为止？”

　　“是的——喂，没这么夸张好不好？什么死<img src="in/chan.jpg">活<img src="in/chan.jpg">，说得好像冤魂纠<img src="in/chan.jpg">似的——呃？”

　　眼前的男人，像气球一样缓缓变大——增⾼——比她⾼——持续‮大巨‬——越来越魁梧——直到壮硕的⾝影笼罩住她整个人为止。

　　她傻了，呆愕地瞪着⾝边的庞然大物，明明这一个月来，那驼背的⾝躯只及她<img src="in/xiong.jpg">部⾼，怎会一下子⾼出她一个头又二分之一？

　　“很好，这可是你说的，可别食言反悔喔！”男子笑嘻嘻地道，一改原先沙哑耝沉的嗓音，长发长胡子加上比常人⾼壮的体格，仿佛突然冒出的长⽑怪，不但吓死她，也吓死其他经过的路人。

　　“你…你…”这声音她认得，不⾼不低，总是带着调侃的口气，她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声音。

　　“亏我辛苦了一年半，上刀山下油锅的，这一个月又戴假发又贴胡须的扮驼子，天天怕你<img src="in/mi2.jpg">路不懂方言受欺负，⽇夜二十四小时陪在你⾝边，为的就是听你说句真心话，这下子可让我给等到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韩皓烈，那完美的易容术骗过了所有人，包括她。

　　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活似见鬼地瞪着他，维持下巴脫臼的‮势姿‬，一双眼张得比金鱼还大。

　　“要听你说这些话真不容易哩，⽩天无法让你说，晚上又没听你说过一句梦话，原来要生离死别后才可以听到你的告⽩，呼——累死我了。”

　　她依然维持惊吓过度的‮势姿‬。

　　“皇天不负苦心人，还是让我等到了，值得值得。哪！既然你爱我，我也爱你，咱们就不要再玩官兵捉強盗的游戏了，山南山北都走一回了，你追我跑也<img src="in/ting.jpg">累的，还是回家抱抱比较舒服。”说完便搂住她的<img src="in/yao.jpg">一块儿往回去的路上走。

　　“皓烈…”她终于发得出声音了。

　　“在。”浓密的发里，咧出一张露齿的招牌笑容。

　　“真的是你？”

　　“对，真的是我。”

　　怀抱着心爱的佳人，他很快乐地踏上归乡之途。他等这一天等很久了，久到自己都快撑不下去，每天守在她⾝边却不能碰她是很痛苦的。

　　“皓烈…”

　　“有。”

　　“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

　　“知道。”

　　“也晓得我想你想得心好痛？”

　　“晓得。”

　　要不是为了扮驼子<img src="in/bi.jpg">真一点，好几天没‮澡洗‬了，他不立刻拉她到暗巷去吻个痛快才怪！现在他迫不及待只想找间旅馆，将自己一⾝邋遢洗⼲净，并卸下假发、假胡子、假面具，再好好‮吻亲‬佳人。

　　“皓烈…”

　　“是。”

　　“我爱你。”

　　“我也是。”

　　“也好想你。”

　　“我也是。”

　　“我现在好想做一件事。”

　　他心口一震，感到下腹在充⾎，体內<img src="in/yu.jpg">望的因子在沸腾，搞得他全⾝热烫‮渴饥‬难耐，更加快了步伐。

　　“我比你更想。”⼲渴的喉头困难地逸出沙哑声。

　　“我想要…”

　　“快了快了，旅馆就在前头，忍耐点。”

　　“我真的很想要…”

　　“了解了解，我马上搞定。”

　　“我真的很想要掐死你。”

　　“没问题——耶？”

　　【全书完】

　　编注：有关猎人“豹”萧奈儿和“天使”靳易的爱情故事，请看橘子说320【赏全猎人】之一《看你往哪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