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一级级地走到了尽头,前方却已没有了路。
程轻⾐望着最后一级台阶下幽黑的深不见底的空间,忽然轻笑了起来。
爬吧,爬吧,没想到我那么辛苦地爬上来,却是爬上了一条绝路!
我要跳下去,我要看看那究竟会是个怎么样的归宿!
程轻⾐纵⾝一跃,跳了下去,整个世界开始旋转,漆黑一片,耳中却仿佛听见一个声音在大声呼唤着自己“轻⾐,你不能死啊——”
声音好<img src="in/shu.jpg">悉,那是师⽗的声音。
师⽗,我在这!我在这儿…可是我上不去了,我在不断地坠落和下降,我上不去了…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那个声音还在不断地呼唤,坚持着不肯放弃。
师⽗,我是个傻孩子,我真的是个傻孩子…一直以来,我总是千方百计地试探你,希望能看见你的真心,然后阻挠你的另一种幸福,我的任<img src="in/xing.jpg">和执着终于使得我们走到了这一步…
如果,当初我静静地待在家里,不去扬州找你,或许你已经娶了秦姐姐,开始过着你平静祥和的后半段人生;如果,如果不是我这样一直紧紧相<img src="in/bi.jpg">,我必定遵循着世俗礼教将我淡忘,即使有情也被庒抑住永远不会萌芽…是我让自己,还有你一起走上了绝境。我爬着楼梯,望渴找到自己理想中的幸福,但是我却忘记了,那本就是一条不归路!
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我要走了,我真的要走了…
“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着!”
是谁?是谁的声音锋利得就像一记霹雳,硬生生地刺⼊心里来?
是谁?是谁用那样強烈的话语在拆说着情感和相思?
是师⽗么?是师⽗么?
“轻⾐,你听着——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着!”
声音再次刺空而来,惊悸了原本已绝望了的心,然后开始<img src="in/mi2.jpg"><img src="in/luan.jpg">,开始跳跃,开始失去了原来的方向。
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拿你的死来<img src="in/bi.jpg">我,求求你…
你明知道我舍不得你,你明明知道这个世界上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为什么还要拿你的死来<img src="in/bi.jpg">我?为什么!
眼泪忽然从<img src="in/chuang.jpg">上人儿的眼角滑落了下来,<img src="in/chuang.jpg">旁的秦若烟惊叫了一声,喜道:“看,好有反应,她有反应!她在流泪,她在流眼泪呢!”
沈诺紧紧握住程轻⾐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轻⾐,醒醒,醒醒好吗?师⽗有话要对你说,你醒来,我告诉你。”
昏<img src="in/mi2.jpg">中的人更是不安,全⾝都起了一阵惊悸,她的手嘲<img src="in/shi.jpg">而冰冷。
“为什么她还不醒?不是说依君草可以<img src="in/gen.jpg">治她的病吗?”秦若烟焦急地问道。
沈诺长叹了口气“和病情已经没有关系了,是轻⾐她自己不愿意醒过来…”
秦若烟睁大了眼睛,道:“她为什么不愿意醒过来?”
“因为她害怕面对一些事情。”
秦若烟看着沈诺深沉到几近⿇木的脸,忽然明⽩了些什么。
“轻⾐,不要怕好吗?无论面对我们的是什么,师⽗都会和你在一起,师⽗再也不会离开你!你醒醒好吗?你看,窗外的桃花还是开的那么娇<img src="in/yan.jpg">,桃花都没有谢去,你怎么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
秦若烟怜悯地望着两人,转⾝悄悄地离开了。
屋外,三月的<img src="in/yang.jpg">光洒落在碧湖之上,湖边默立着一个人。
秦若烟走了过去,轻唤道:“程夫人。”
那人转过⾝来,一⾝素⾐,手中拿着串佛珠,下大默默地颂念,正是程夫人。
“轻⾐她…还没有醒来么?”
秦若烟摇了头摇,又安慰道:“她服了葯,会醒过来的。夫人不要担心啊。”
“唉——”程夫人叹了口气,目光望着波光粼粼的⽔面,淡淡道:“轻⾐周岁时,有人说她是桃花命,而桃花,本来就是一场劫难啊…”“夫人——”秦若烟子着眼前这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不知她看似恬然的眼睛中究竟洞悉了多少秘密。她,知道程轻⾐和沈诺之间的事吗?
程夫人又道:“我什么都不求了…只要轻⾐能活过来,她想怎么样都可以。”
秦若烟心中一震——程夫人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指如果程轻⾐能逃此一劫好起来,她和沈诺之间的事二老就都不会阻挠,反而成全呢?
“夫人,你说的是真的么?”
程夫人回过头,望着秦若烟,凄声道:“这世上,对⺟亲来说,还能有什么比孩子的<img src="in/xing.jpg">命更重要的呢?所以,只要轻⾐能好起来,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秦若烟的眼睛亮了一亮,忽然有了主意。
*****
桌上的沙漏一点点接连不断地往下坠落,又过去了一个时辰,外面的天慢慢地黑了,房间里却没有点灯。
朦朦胧胧的光线,映着程轻⾐朦朦胧胧的脸,像个遥远而不实真的梦。
“轻⾐,真的不愿意醒来么?为师求求你,不要这样,如果我们没办法逃避,为什么不勇敢一些去面对呢?我说过,我永远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的,无论是世人的唾骂、指责,还是其他。轻⾐,你醒醒吧,你醒一醒,你不能再睡了,你会真的永远都醒不来的!”
程轻⾐一动不动,她微弱的呼昅和那桌上的沙漏一样,每吁出一分就弱了一分。
沈诺开始着急,他紧紧握住程轻⾐的手,声音惶恐而绝望“轻⾐!你不要吓我,你不要吓师⽗…你听着,你听着!如果你不醒过来,我绝不独活!我说到做到!”
似乎是听到了他斩钉截铁的誓言,又似乎最终挣脫开了那个噩梦,程轻⾐的眼睛慢慢地睁了开来,在一片灰蒙蒙的环境中显得更加明亮。
沈诺惊喜地看着她,两个人的目光<img src="in/jiao.jpg">织在一起,此时此刻,天地万物悲<img src="in/huan.jpg">离合前世今生茫茫太清种种一切忽然灰飞烟灭。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和她。
程轻⾐的目光慢慢地由亮转暗,她支撑着想起来,沈诺马上伸手过去扶,程轻⾐抓住他的胳膊,握紧,又松开。
“怎么了,轻⾐?”沈诺发现她的举止很奇怪,似乎隐蔵着一种说不清道不名的复杂情绪。
程轻⾐凝视着他半晌,才轻轻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师⽗,我们会不会下地狱?”
沈诺的目光闪了一下,又复平静,沉声道:“我说过了,无论是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如果是下地狱,就让我们一起去。”
程轻⾐低叹一声,靠到了沈诺怀中,这一刻,她只觉沈诺的<img src="in/xiong.jpg">膛是那么宽厚,似乎能够背负起所有的重担与责任,那么,就把一切的一切抛到九霄云外去罢!
我,什么都不想想——
*****
一宵夜雨,洗净了俗尘,清晨起来时,空气格外清新。程轻⾐慢慢支开了窗子,淡淡的晨曦洒进来,照得一切都很温暖。屋外碧湖如镜,桃花如画。
“姐小,把外⾐披上吧,小心着凉,你大病初愈,要谨慎点为好。”挽绿走过来,将一件碧绿轻⾐披上她的肩。程轻⾐回头,看着挽绿忽然笑了笑,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道:“这些⽇子来辛苦你了,你也跟着我憔悴了好多。”
“只要看见姐小好起来,什么都没关系。”挽绿笑着说道,一指梳妆台的镜子“姐小你看,你的气⾊好多了呢!”
镜子里的人儿,虽然容颜仍嫌苍⽩荏弱,但多少有了几分生气,不像以前那样枯萎不堪。
“师⽗呢?为什么从昨天起我就没有见到他了?”
挽绿的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迟疑道:“沈公子…沈公子他…”
程轻⾐挑了挑眉,起疑道:“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说话这般呑呑吐吐的?”
“他和秦姑娘在一起,好像有事情商量,刚刚和秦姑娘一起出门去了。”
程轻⾐的⾝子摇了一摇,惊讶道:“你说什么?他和秦姐姐出去了?他们去⼲什么?他们能有什么事情商量?”
“婢子不清楚…”挽绿见程轻⾐着急,忙道:“但是姐小不要担心,沈公子留下话了,说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程轻⾐默立了半晌,吁了口气,轻笑道:“我多心的坏⽑病又来了…我应该信任他们的,对不对?秦姐姐是个好人,师⽗更是一向说到做到的,我在瞎担心什么呢,真是的…程轻⾐啊程轻⾐,这个坏⽑病你可一定要改掉,否则迟早会伤人伤已的。”
挽绿听她这样说,也松了口气,点头道:“是啊,姐小,你能这样想我真⾼兴。沈公子一定会回来的,他那么匆忙地离开,肯定是有要事,你要相信他!”
“那好,我们现在去见见爹和娘吧,我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他们了,我的这次病肯定把二老都吓坏了…”
“好,我马上陪姐小过去。”
两人走出轻尘居,一路上却见家丁们个个行⾊匆匆,忙碌成了一团。
程轻⾐奇道:“怎么了?府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为什么大家都好像很忙的样子?”
挽绿道:“婢子不知道呢!”
程轻⾐唤住一个路过的家丁道:“你等一下,你在⼲什么?”
“回姐小的话,我们按照夫人的命令正在修整花园。”
“修整花园?好端端的修整什么花园?这不<img src="in/ting.jpg">好的吗?”
“回姐小的话,府里要办喜事了,所以一切都要规整一新,不但花园,连房子也要重新修葺过。”
程轻⾐更是奇怪,和挽绿对望了一眼“办喜事?有什么喜事可办?”
“据说是夫人要收秦家姐小当⼲女儿,具体事情小的们不是太清楚,姐小为什么不亲自问问夫人?”
娘——要收——秦若烟当——⼲女儿?
程轻⾐回头看了看挽绿,两个人都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