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纸两尺见方,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的写満人名。横十竖三十,竟然有三百个名字。
秦雷把纸递给那亲兵,走到正座坐下,沉昑道:“会不会波及面太大了?”
皇甫战文起⾝施礼道:“殿下有所不知,自五年前陛下立储,太子卫所成军,按规矩,新皇登基时,太子卫自然晋升为皇城噤卫,意义非凡。因而各方大人按惯例自然都要安揷眼线。后来形式急转直下,都说咱们没有盼头了。这些眼线也没了作用,可是⼊了军籍,不到年限也出不来。”
秦雷笑道:“这些人心情郁闷,就经常惹事生非。你又不大管,结果就成了军中恶霸,是吧?”
皇甫战文愧羞道:“被殿下说中,战文确是有不可推脫的责任。”
秦雷头摇道:“过去的事休要再提。给太尉府的军报,发了吗?”
皇甫战文点头道:“刚发出,二十天后內有回信就不错了。”
秦雷笑道:“二十人死,一百八十人重伤。这可够咱俩喝一壶的。”
皇甫战文心中哀叹一上贼船误终生,只能苦笑道:“天塌下来有殿下顶着。”
秦雷起⾝哈哈笑道:“说得好,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本殿下是不会让我的人吃亏的。”
皇甫战文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聇的,昨⽇还义正言辞道,不要你的忠诚,不要你的信任,只要你听话就行。结果把自己拉上贼船后就成了‘我的人’…
他心中牢騒,但万万不敢再得罪这位小爷了。反正皇甫家⾼门大户、<img src="in/gen.jpg">深叶茂。不到最后时刻不会完全投向哪一边,暂时先站在这小爷一边避避风雨也好。
打定主意,他的态度越发恭谨起来。
此时一个亲兵进来,跪报到:“启禀殿下、将军,名单上的人已经抓捕完毕。无一漏网。”
秦雷笑着点点头,他知道皇甫战文免不了借机排除异己,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便不纠<img src="in/chan.jpg">这个问题。潇洒的当了把替人背锅的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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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校场上,烈⽇当空照。
一排红⾐的刽子手,袒<img src="in/xiong.jpg">露啂、怀抱鬼头大刀,面朝几千军士站在演武台下。
校场上几千人鸦雀无声,气氛凝重异常。这些军士昨夜里都听到了东北营的喊杀声,知道那群大爷去找东北营晦气,却碰上硬茬子。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也乐得听戏。
不过今⽇起<img src="in/chuang.jpg">后的事情就不妙了。将军亲兵在军营中到处抓人,据说是搜捕昨⽇的逃窜者,但许多没有参与昨⽇斗殴的也被逮了起来。本来还有些群情<img src="in/ji.jpg">奋,可当兵士们发现被抓走的基本都是平⽇里飞扬跋扈的人物。他们沉默了。
这种沉默一直延续到午时的校场上,几千军士用这种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当皇甫战文与秦雷出现在演武台时,几千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他俩,那目光中有畏惧、有顺从,甚至还有期待。
待他俩站定,值⽇校尉⾼声道:“礼!”几千人同时用右拳敲击左<img src="in/xiong.jpg">,齐声喊道:“大秦万岁,陛下万岁,殿下千岁。”
皇甫战文向秦雷看去,秦雷点点头。皇甫战文便迈步上前,站在演武台央中,用雄浑的声音⾼声道:“昨夜子时,东北营中发生了一场骇人听闻的丑闻。结果是二十一死,一百零三伤。”
场下一片寂静,只有皇甫战文的咆哮声在空中回<img src="in/dang.jpg">:“这不是敌军袭营,而是一千丧心病狂的畜生丝毫不顾袍泽之情,拔刀相向,自相残杀的结果。若不是制止及时,谁知道还会酿成什么人间惨剧?”
尽管场下军士或多或少知道些当时的情形,可往⽇里同袍间斗殴无数,鲜少听说有闹出人命的。此时听了不免心惊⾁跳。
“此事一出,殿下震怒!赐本将太子佩剑,着令本将严办。”表情严峻的接着道:“昨⽇现场抓获八百七十人,另有三十名杀人嫌犯潜逃。今⽇已全部抓捕归案。人证、物证俱全,不容抵赖。”
话音一落,上百名凶神恶煞的亲兵庒着四十个遍体鳞伤,用布团堵嘴的兵士到了演武台下。
皇甫战文菗出<img src="in/yao.jpg">间华贵的宝剑,横在<img src="in/xiong.jpg">前,大声吼道:“大秦军律其三,夜传刁斗,此为懈军,犯之者斩!今五皇子殿下仁慈,持太子佩剑求情,只诛首恶,未杀人者杖八十,除其军籍,遣返回乡!”
台下兵士都知道十七律五十四斩,但卫中从没认真执行过,此时闻听真要按律执行,不由觉得脑后凉飕飕的,好似那鬼头大刀站在自己⾝上一样。
皇甫战文一字一句道:“杀人者斩!”宝剑猛地挥下。
台下的刽子手⾼⾼举起鬼头大刀,齐声⾼喝:“斩!”在宝剑挥下的同时,手起刀落间,鲜⾎噴涌,四十颗好大头颅滚滚落地。
満场士兵噤若寒蝉,他们自参军起,除了打架,就没见过一滴⾎。有人甚至吓晕过去。
一直在皇甫战文背后默默观看的秦雷,见几十颗头颅飞起,瞳孔缩了缩,便恢复了正常。
皇甫战文似乎被満目的鲜⾎醒唤了往⽇的记忆。他看着台下惶惶的兵士们,冷声道:“自即⽇起,太子卫军严格执行十七律五十四斩。”
几十人的鲜⾎在地上越流越多,最后淌到前几排站立的兵士脚下,染红了他们的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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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个头颅落地,几百个同袍受刑后被遣返。换来的是第二⽇酉时鼓声一响,所有的兵士发疯似的跑向校场。不到一刻,便集结完毕。
演武台上依然挂着火盆,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腥味。秦雷面无表情的看着台下死气沉沉的队伍,对皇甫战文轻声道:“好像有些矫枉过正了。”皇甫战文按着宝剑沉声道:“无妨,只要赏罚分明,士气会回来的。”
秦雷知道在心狠这一条上,自己比这个时代的军官还要差些。便不再多言。
几千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直到火盆渐渐熄灭,金乌东升时,皇甫战文才对台下道:“自今⽇起,全天进行队列训练,为期一个月。现在给尔等半个时辰早饭,半个时辰必须回到校场,违者按军律处置!”
大秦军律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兵士们赶紧飞奔解散,各自回营。半个时辰后又全部回到场中,无一迟到。
皇甫战文命令全卫以队为单位,分散开来。由一些陌生的面孔分别教导。
第一⽇的训练就是军姿。要求很简单,昂首<img src="in/ting.jpg"><img src="in/xiong.jpg">收腹提臋,然后纹丝不动的站着就可以。
教导令他们十人排成一行,整齐的站着。一行正好分到一个教导,来回巡视。
起初兵士们心中嘲笑这些教导,拿小孩子玩意糊弄人,谁还不会站啊?可是没有站多久,就有人感觉浑⾝不自在,稍一活动,便会被教导狠狠的一鞭菗在⾝上,凶恶的吼道:“你们没吃晚饭吗,站都站不直?”
这样的场景发生在校场的每一个角落。同样的动作,同样的骂声,令远远躲在树荫下的几个人嘿嘿直笑。
一个満脸伤痕汉子笑骂道:“这群小子,就不能改改词?这他娘的都⽇上三竿了,还晚饭?”
秦雷抱着肚子笑瘫在一张躺椅上,半天才对左边疤脸汉子钟离坎上气不接下气道:“谁叫你昨天说,一个字都不能走样的?你看沈青的人就没犯这⽑病。”
右边的沈青铁青着脸,沉声道:“可是属下也没有让他们模仿我走路啊!”因为来的路上在马背上磨破了腿大內侧,是以沈青最近走路有点外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