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观察片刻,确认室內再无机关,乐布⾐才走到书架前,开始翻检寻找那两本传说中的账册,却发现架上尽是些地契房契、买卖文书之类,找遍整个书架却还是一无所获。
没时间感叹文彦博的百万良田,他重新掏出铁丝,捣鼓开一个箱子,往里一看,差点没把他的眼晃晕了,竟是整整一箱子金灿灿的金砖啊。
可这玩意值钱是值钱,就是忒沉了,累死累活也抗不了一二百斤,还不如一张宝钞来的实惠。乐布⾐顿时大感无趣,又随手打开另外几个箱子,无外乎珠宝⽟器、古玩字画而已,虽然皆是珍贵无比,却也一样不便携带。
一连开了一圈都是这样,乐布⾐不由站直⾝子挠挠头,自言自语道:“不对呀,那些最重要的东西怎么一样没找见?”他完全同意秦雷的判断,不相信文彦博会把东西放到别处。
一时没什么思路,只好托着下巴跳上一个大箱子,蹲在上面寻思起来。突然他的目光被地上两道浅浅的痕迹所昅引,腿双一弹,便轻巧落在地上。伸脖子凑近一看,确定那是两道划痕,顺着划痕的方向往⾝后看去,不由恍然大悟。
跳起来抓住⾝后満是字画的箱子,将其缓缓拖了出来,只见箱子与地面擦摩的轨迹,正好跟那两道划痕吻合。随着箱子被渐渐拖出来,露出了后面的青砖墙,乐布⾐凝神一看,果然有些蹊跷,凑过去一阵敲打,便将几块青砖拿了下来,那墙上果然露出一个两尺见方的小洞。
伸手进去掏摸半晌,便掏出几个油纸袋子。打开一个,见是満満的一袋子宝钞。乐布⾐不由咽口吐沫,将其搁在一边的包袱⽪上。再打开一个,又是一袋子宝钞,再将其搁在一边。
待打开到第三个袋子时,两本账册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乐布⾐呲牙一笑,拿起一本翻了翻。见上面尽是些什么:某年某月某⽇,收受某某多少多少金银,许其某某官衔,是否已经达成。之类的,却是那本卖官账本。
将这本搁在一边,再去翻看另一本,那一本则是从昭武元年起,历次科场舞弊的详细清单,正是秦雷望渴得到的那本。
翻一翻那満眼地举子名单,便见大秦前后好几茬的员官皆在其中。有些忧虑的叹口气,乐布⾐也将那账册搁在了边上。
手里还剩下最后一个薄薄的纸袋,他有些好奇晃一晃,听着里面似乎有什么硬物。举起往外一倒,一块形状奇怪的⽟石便落在了他的右手中。不知文彦博在他最机密地地方,蔵这块一看就不怎么值钱的东西作甚。但望着那块奇怪的紫⽟,乐布⾐的面⾊却一下子变得煞⽩。方才无论碰到宝钞、金银还是珠宝,都没有丝毫反应的右手,居然不能自已的抖动起来,人也霎时憔悴了很多。
哆哆嗦嗦的从<img src="in/yao.jpg">间摸索出他时常摆弄的那块⽟石,与手中这块一凑,便组成一朵完整的紫⽟牡丹花。看着掌中那维妙维肖的⾼贵牡丹,乐布⾐地眼眶一下<img src="in/shi.jpg">润了,必须要劲使闭上眼睛,才能阻止泪⽔渗漏出来…
但此时此地终究是不宜感慨的,乐布⾐幽幽叹一声。将那拼凑而成的⽟牡丹塞回<img src="in/yao.jpg">间。收拾起情怀,便把几个牛⽪纸袋与两本账册用包袱⽪严实一包,背在背上出了密库,回到穹顶,顺着垂下的绳子爬了上去。
刚一露头,便听乔云裳急促的低声道:“他们换岗的来了。”乐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一队相府卫士,打着灯笼从九曲桥上过来,眼看着就要上到这湖心假山了。
只要这伙护卫一上来,下面机关中地状况便马上露馅。若是两人现在同时逃离的话。等文府护院将这个湖泊包围时,他们俩甚至还来不及离开湖面。心念电转间,乐布⾐马上想明⽩了其中的关节,将包袱从背上解下,扔到云裳手中。低喝一声道:“到后面蔵好了。伺机去找王爷,千万别让他露面。”
云裳还未反应过来。乐布⾐便有如大雕一般飞扑出去,口中还怪叫一声道:“老子暗度陈仓大侠,劫富济贫来了…”
护卫们大吃一惊,寻声望去,便见一个黑影正在急速逃离此地,护卫队长一边吹响警哨,一边派一半人跟着追了上去,他自己则带着另一半人赶紧下洞查看情况。
凄厉的警哨声顿时响彻整个夜空。不一会儿,湖泊四周便出现许多火把灯笼,朝着乐布⾐和那些护卫一逃一追的方向汇聚而去…
秦雷几人费尽历尽艰辛,才刚刚摸到小湖边,还没来得及<img src="in/chuan.jpg">口气,便听到乐布⾐的鬼叫,紧接着警哨响起,湖面騒<img src="in/luan.jpg">不堪。队员们一下紧张起来,秦雷心中也咯噔一声,边上一个队员快速问道:“怎么办?我们出去吗?”
秦雷把住石栏往远处凝视,心中却<img src="in/ji.jpg">烈的寻思起来:乐布⾐他们定然是被发现了,但他没事狼嚎什么?应该是告诫自己不要出来,而且听他说劫富济贫,看来是得手了,而那暗度陈仓,自然是说他要明修栈道,让云裳暗度陈仓了。
他马上明⽩了乐布⾐的用意,听到远处的叫喊脚步声,秦雷不再犹豫,沉声喝道:“隐蔽。”队员们马上撤出了湖边,跟着秦雷躲在几丈外的冬青从中,一动不动地子着湖面上的情形。
秦雷只见数不清的文府护卫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又皆被乐布⾐昅引而去。虽然明⽩了乐布⾐的计策,可他的担心却越来越剧烈…乐布⾐可不是那两本劳什子账册可比的,若是折在这一场,他可真要哭一辈子了。
待那些护院跑远了,秦雷掰断手中的冬青枝子,低声道:“跟上去看看!”
说完便要钻出冬青丛,却见一个窈窕的黑影从左边一跃而上,秦雷不由大喜。低声急促道:“云裳!”乔云裳行云流⽔地⾝形顿时一滞,折转方向朝秦雷扑了过来,将那包袱往他怀中一掷,<img src="in/chuan.jpg">息道:“我要去看看我师⽗…”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赶紧住口望向秦雷。
他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将那包袱丢给⾝边的沈乞。沉声吩咐道:“送到沈冰手里。”沈乞轻声领命,带着两个手下飞奔而去。
云裳那会说话地大眼睛看秦雷一眼,意思是你答不答应啊?秦雷摇头摇,云裳小嘴顿时撅了起来,却被他一把拉住小手道:“同去。”云裳顿时大喜,反握住秦雷的大手,带着他飞奔起来。
几个特战队员赶紧撒丫子在后面跟上。好在阖府警卫的注意力都被乐布⾐昅引而去,倒也不虞被发现了。
再说乐布⾐舍了命的往前跑,⾝后地追兵也越来越多,先是十几个。后来便成了几十个,直到最后地一二百。且不仅⾝后有人,前方、左侧、右边,也皆有护院围追堵截,再配上这些人口中<img src="in/luan.jpg">喊<img src="in/luan.jpg">叫地抓住他!、别让他跑了、蟊贼哪里逃!场面倒也颇为壮观。
只是这乐布⾐实在滑不留手,眼看就要堵住他的时候,偏偏就从不易察觉地<img src="in/feng.jpg">隙中蹿出包围圈。继续往府外跑。不一会儿,便带着一大群护院到了前院东头的墙角之下,越过去便能逃出生天了。
但这三丈多⾼的院墙,又岂是可以一跃而过的?追兵们见那特能奔跑的蟊贼被<img src="in/bi.jpg">到了墙角,心中不由大喜,放缓手脚围拢上来,呼哧呼哧<img src="in/chuan.jpg">息之余,还大声的<img src="in/yin2.jpg">笑道:“看你还往哪跑?莫非你还能穿墙而过不成?”
乐布⾐站定了⾝子,也呵呵笑道:“谁说我就不能穿呢?”说着从怀中掏出个竹筒,一拉引线。只听嗖地一声,一颗绿⾊地信号弹钻天而去…
望着天上那墨绿的花菊,护卫们不由感叹道“好漂亮啊…”“不是没提醒你们,卧倒…”说完乐布⾐便抱头趴在了地上。
护卫们的目光帘又投到他的⾝上,不由有些呆了,他们追过不少蟊贼,有负隅顽抗的、有跪地求饶的、也有直接抹脖子的,却还没见过这样地。
“他这是⼲什么呢?”有人不解问道。
“许是投降吧…”小头头们不确定答道。
“可他的势姿好丑啊,像个⾖虫一样。”
乐布⾐趴在地上,听了这些评论。脸臊得发红,心中狂叫道:沈冰啊沈冰,你若是出了岔子,我鬼⾕子的一世英名,可就全砸在仇人家了。
好在苍天有眼。墙外突然爆发出一声轰隆巨响。地面也跟着轻微的颤抖起来。伴随着大巨的烟尘,无数碎砖<img src="in/luan.jpg">石霎时迸溅四<img src="in/she.jpg">。把站在前排的十几个护院砸倒在地…
遍地哀号声中,烟尘渐渐淡去,众人这才看见,⾼大的院墙仿佛窗纸一般,被戳出个近一丈的大洞来。再看満地的碎砖瓦砾,却不见那蟊贼的⾝影。
气急败坏地护院们,不顾脑袋嗡嗡作响,脚下一个劲的拌蒜,顺着大洞钻了出来,但见一辆双架马车消失在三公街的尽头,显然是接应那蟊贼的同伙…
擦擦被震出来的鼻⾎,护卫统领狠狠啐一声道:“什么玩意这么厉害?这家伙果然会妖术。”
边上几个护卫也纷纷点头道:“妖术,一定是妖术。”废话,不这样说,怎么与相爷<img src="in/jiao.jpg">代呢?
秦雷和云裳躲在远处看到乐布⾐脫了险,便轻手轻脚退了回去,此时府中<img src="in/luan.jpg">做一团,护卫们集中保护文府家眷和湖心密库,其余人都被乐布⾐引到了前院,两人一路撤退,没费什么功夫便从后门出了文府,在石敢的接应下与沈冰乐布⾐碰头,一道往⽟带河方向奔去。
马车中。秦雷和云裳见到了乐布⾐,只见他満面黑灰、⾐衫褴褛,⾝上还有数不清的细小伤口…虽然样子惨了点,不过精神还算健旺。
见云裳的眼眶一下子通红起来,乐布⾐一咧嘴,露出一口洁⽩的牙齿。声如洪钟道:“别哭!我死不了!”前所未有的大嗓门,顿时把云裳吓呆了,瘪着嘴望着他,小声道:“死不了很光荣吗?⼲嘛那么大声?”
乐布⾐大声叫道:“死不了不光荣!但是很庆幸啊!”秦雷笑道:“您怎么如此亢奋?莫非伤到哪里了?”他注意到,乐布⾐地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嘴<img src="in/chun2.jpg">。
乐布⾐⾼叫道:“我很好,没有伤到!王爷不用担心。”顿一顿,有些无奈道:“就是耳朵暂时听不见了。”秦雷一脸不信道:“那你是如何知道我说话的內容?”
“我会读<img src="in/chun2.jpg">术!”乐布⾐大叫道。
“那你说话这么大声⼲嘛?”云裳委屈道:“还以为你在骂人呢。”
乐布⾐一脸你真笨道:“但我看不见自己地嘴<img src="in/chun2.jpg">啊!”秦雷这下确定,乐先生不仅暂时失聪,还有轻微的脑震<img src="in/dang.jpg">,转头对云裳道:“先别理他。让他习惯习惯就好了。”云裳咂咂嘴,也歪过头去,不看乐布⾐。这下可把乐向古急坏了,大叫道:“你们能不能看着我说话呀…”
秦雷和云裳只好又转过头来,三个人面面相觑,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场面一时极为尴尬。
秦雷只好没话找话。呵呵笑道:“今⽇能够成功,全仗先生啊…”乐布⾐却有些提不起精神,摆摆手,大声道:“王爷,今⽇之事仿佛点了爆仗捻子,京里眼看要大变,您可得多加小心啊!”秦雷被他震得两耳嗡嗡直响,苦笑着点点头。乐布⾐看一眼云裳,又大声道:“菗时间去见见她外公吧…”说完便扭头望向窗外,不再与二人<img src="in/jiao.jpg">谈。
望着乐布⾐有些萧索地侧脸。云裳凑在秦雷耳边轻声道:“他有些不对劲呢,看上去很失落哎…”秦雷呵呵笑道:“也许是被震得失魂落魄了吧。”这没良心地话语,自然引来云裳一阵不依的捶打。
斜眼瞟见两人甜藌笑闹地场景,乐布⾐心中喟叹一声,摸一摸<img src="in/yao.jpg">间地墨⽟牡丹,闭目追忆起那似⽔的年华。
见他好似睡着了,秦雷和云裳也放轻声响,小声说一些体己的话儿。
马车到了河边,一行人换上早等在那里的冰排子,沿着⽟带河拐上小清河。兜了个大***,到丑时左右才回到了清河园中。
云裳乃是偷着跑出来的,自然要在天亮前再溜回蒋府去,也没有进园子,与秦雷眉来眼去几下。便轻盈消失在夜⾊之中。
乐布⾐也大声叫道:“我要回去洗个澡、换⾝⾐裳、再好好睡个觉!”说完也转⾝回房去了。
屋里就剩下秦雷和一⼲手下。石敢和沈冰上前拱手道:“启禀王爷,任务顺利完成。除了乐先生略有损伤之外,无一伤亡。”
秦雷満意地哈哈一笑道:“大功告成,各自回去觉睡吧。”众侍卫笑着应下,便行礼散去。
他也晃晃悠悠起⾝,回到后院却见若兰、⻩召还有一⼲侍女內监,一个都没睡,仿佛全在等着自己一般,不由开心笑道:“难为大家等着了,都散了吧,明天不用早起了,给你们放一上午假。”见众人还是不挪地方,秦雷挠头笑道:“你们不去,我可去觉睡了。”
只听若兰轻声道:“王爷,今儿要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