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王爷的话,涂恭淳垂首沉思一会儿,才轻声道:“生学自由酷爱兵法,对军史也颇有钻研,但无论是姜尚⽩起,还是韩信李靖,这些古之战神,可都是自己拿主意,从不用别人在一边指手画脚啊。”
秦雷轻笑一声,端起茶杯喝一口,淡淡道:“所以人家是战神,而我们不是。”说着叹息一声道:“在历史上有些统帅确实不需要别人出主意,而是自己思考问题,自己定下决心,周围的人只是执行他的意志,便可取得辉煌的胜利。”
说着搁下茶杯,沉声道:“但这寥寥无几的几位乃是个例,一百年也难得涌现出一个。一个将领可以拿他们当偶像,不能拿他们当榜样。在大多数情况下,军队的统帅是你我这样的普通人,纵使我们具备<img src="in/shu.jpg">知兵法、经验丰富、大胆沉着、英勇无畏、爱兵如子等一系列必备的要素,也依然无法获得那种透过纷杂表象,找到取胜之匙,取得最终胜利的本领。因为那是一种天赐的才能,不可能通过后天训练获得。”
“所以一支军队的统帅需要顾问,这就是你们存在的必要。”说这句话时,秦雷的目光深邃而悠远,让涂恭淳觉着,殿下也应该是那寥寥无几的几位中的一位。他不由自主的<img src="in/ting.jpg">直了<img src="in/xiong.jpg">膛,一本正经道:“保证完成任务“先别那么<img src="in/ji.jpg">动。用不用你们还两说呢。”秦雷头摇笑道:“先军训三个月,能顶住了就留下。顶不住就回去老老实实当官。”
“哦…”涂恭淳老老实实答应道。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过去一个月,冬天走了,舂天来了。
有道是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舂烟。京⽔河边,柳枝嫰绿、泥土芬芳、小草发芽,大地回舂。
京⽔河岸一片热火朝天,上万名河工在挥汗如雨,他们要用一年时间,将河道统一拓宽加深。以<img src="in/ying.jpg">接昭武二十年地灞⽔河南引工程。
而不远处的京山上。京山新军混编师也在忙碌地打点行装,准备参加七⽇后举行的大军演。此次军演规模乃是史上之最,对抗双方各出派五万人马,在方圆四百里的场战上决一胜败,虽然是演习,但伤亡不可避免。
军官们四处巡视,安抚着兵士们略显焦躁的情绪。并检查他们的行装是否合乎标准。
当然,这些工作都不需要秦雷<img src="in/cao.jpg">心,甚至连杨文宇几个也可以菗出时间,参加统帅咨议会的特别会议…
会议的地点是京山城中新落成的统帅府。
墨绿⾊的窗帘紧紧闭合着,将屋外明媚地光线隔绝在外。但三十六盏⽩⾊长明灯,依然将这间轩敞地会议室內照的纤毫毕现。
屋內的格局庄重肃穆,墙上悬挂着大小不一的作战地图,橡木地板上铺着西域的提花地毯,颜⾊花纹与镇南军的礼服类似。在地毯之上。是一张五丈长一丈宽的会议长桌,桌上铺着军绿⾊地呢子桌布。
秦雷端坐在正位上,预备参加军演的主要将领分列左右,聆听王爷的训话。
“众位,一番卧薪尝胆之后,终于<img src="in/ying.jpg">来了重新的机会。”秦雷沉声道:“上一次你们赢得了尊严,这一次我们要赢得尊重。”
众将领不由暗暗攥起了拳头。连呼昅都变得沉重起来。
“现在兵部行文已经下来了。石勇你念一下。”秦雷将桌上的一个竹筒滚给石勇,轻声道:“只念后两行。”
在座将领会心一笑。他们都是见过朝廷行文的,开头都是歌功颂德之类的大篇幅废话,确实没有读的必要。
石勇展开那文书,起⾝清清嗓子道:“后两行…哦,兹定于二月末进行二阶段军演,指定场战为渭河以西、大河以南、祁山以北地区,兵士越界即判阵亡。你部之集结地点位于陇右省天⽔府以西八十里之武山。命你部参演队部务必于昭武十九年二月二十二⽇之前赶到,进⼊演习地点后可在军演区域內任意行动,二月二十八⽇子时起军演开始,为期二十天,至三月十二⽇子时结束。凡结束后仍随意行动之军队,一律判负…”石勇还要往下读,却见王爷摆摆手,便住了嘴。
秦雷示意他坐下,又朝石敢点点头,石敢便将秦雷⾝后的一块大幕拉开,那是一幅⾼比例地军事地图,所展示的区域正是此次军演的范围以內。
秦雷起⾝接过竹鞭,点一点地图道:“没有出乎我们的预料,军演就是在这举行。”说着一指武山位置道:“我们可以在二十⽇以前到达武山,提前进⼊场战。”兵部只规定了截止⽇期,并没有说明起始⽇期,所以可以钻这个空子。
“这一带地势自西南向东北倾斜。地形异常之复杂,山地、⾼原、平川、河⾕<img src="in/jiao.jpg">错分布,且多断层极多,明明看着一马平川,跑着跑着就出现条大沟,让你过不去。”秦雷微笑道:“越是复杂的情况,就越能增加结果的不确定<img src="in/xing.jpg">。所以伙计们,这是一次机会啊。”
将领们嘿嘿的笑起来,他们也清楚,当面锣、对面鼓地硬碰硬,自己还不是其他军队地对手,只有<img src="in/luan.jpg">起来才有浑⽔摸鱼的机会…<img src="in/luan.jpg">拳打死老师傅嘛。
“好消息说完了,”秦雷笑道:“下面是坏消息。皇帝陛下已经拟定了所谓地作战计划,要求我们务必执行。”
“王爷。什么计划呀?”杨文宇轻声问道。
“就在那,与兵部行文前后脚送来的。”秦雷指了指桌脚下地废纸篓,微笑道:“想看的可以捡起来看看。”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待众人安静下来,秦雷沉声道:“更糟糕的是,孤前天与我方其它四军的统领碰头,只有皇甫将军和沈将军同意我们拟定的作战计划。而神武军与御林军,坚持执行陛下所拟定的计划,并已经上告朝廷,要参孤个欺君罔上之罪。”
说完一指地图下方的祁山道:“咱们陛下命令三支军队背靠祁山下营固守。虎贲和御林策应游击。一进攻祁山之敌出现疲态,便从侧翼杀出,五军一齐反扑,将敌方一举歼灭。”又看一眼端坐的众将道:“这计划看上去很美,但实际上臭不可闻!这可是演戏,不是生死拼杀,你居⾼临下有什么用?莫非还真敢用滚石檑木对付敌人?”
众将齐齐头摇。他们已经有过一次经历,知道在这种演习中,速度的优势被放大,而地势上地优势却被无限缩小。
皇甫战文愤愤道:“真不知道是谁替陛下拟定出这么个计划来地,实在该杀。”一众将领也纷纷附和起来。
秦雷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面⾊逐渐严肃道:“情况就是这样,抱怨是没有用的,我们必须拿出个对策来。”猛地一挥手道:“绝不能再失败了。”
说完坐回<img src="in/jiao.jpg">椅上,看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杨文宇道:“文宇说说看法吧。”
杨文宇一直凝神盯着地图,这才开口道:“这种军演考验的是统帅运筹帷幄、将领临场指挥,以及兵士的执行力,对于其它方面考验不大。必须大范围机动,将敌人的战线拉长,在局部形成兵力上的优势。一口口地吃掉对方。”说着朝秦雷拱手坚决道:“所以祁山绝不能去!一旦待在那。就丧失了战役的主动,离失败也就不远了。”
秦雷不置可否的笑笑。对众位将领道:“集思广益吧。”
坐在下首的常逸出声道:“杨统领说的很对,但御林军和神武军不会听我们的,若是这两军在祁山被优势敌军围困,我们是救还是不救?恐怕也会被动的。”
杨文宇淡淡笑道:“只要虎贲和铁甲听我们的,御林和神武便不会去祁山。”
皇甫战文接话道:“是呀,徐载武和那个什么…马光祖不是傻子,别看他们现在叫的响,那是为了做给陛下看地。到了场战上,他们是不会往死路上走的。”御林军统领暂缺,此次昭武帝委任一名叫马光祖的校尉为副统领,负责战时导领。
紧挨着杨文宇的沈青沉声道:“即便这两军不去祁山,但倘若各自为政的话,我们也有可能被各个击破…等到最后统计时,不大可能在毙敌人数上超过对方。”
杨文宇点头道:“所以我们必须另辟蹊径,走另一条道取胜…”
“斩将夺旗!”他话音一落,有人便脫口而出。按照规矩,军演有两种分胜败的方法,一个是在演习结束后,比较双方谁的斩首数目多;另一个便是斩将夺旗,如果哪一方能将对方地军旗抢到,便算获胜,军演也立即结束。
皇甫战文和石勇等将领却纷纷头摇道:“军旗攸关胜败,敌军一定会重兵把守地,怎么可能给我们接近的机会呢?”
“不这样必输无疑。”杨文宇脸上地笑容淡薄,语气却凌厉起来:“而再一次的失败,一定会使我京山军彻底沦为二流的。”
众将心下凛然,悉数收起笑脸,开始考虑问题的严重<img src="in/xing.jpg">。
“不错,在这种敌強我弱的态势下,只能采取这个方法。”见众人不说话了,秦雷沉声道:“文宇,把我们的作战计划说出来吧,别把他们给憋坏了。”
杨文宇起⾝拱手道:“遵命。”便走到那挂图之前,执起竹鞭道:“在王爷与末将拟定地作战计划中。我军将化整为零,分成五支分队。由王爷、末将、皇甫统领、沈统领’旅正和…常营正分别率领,采取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的十六字方针,既不恋战,也不远遁,时刻消磨敌方地耐心,迫使其改变预定计划,衔尾而至。在运动中拉开空当,为相关队部直捣⻩龙制造机会。”
“各部注意协调,不得恋战、不得苦战。一切以保存有生力量为上。”秦雷沉声道:“要知道场战上瞬息万变。只有保存实力才能随时应变…不到最后一刻我们绝不打光手中的牌。”
说完坐直⾝子道:“具体的作战方案稍后下发,还有什么问题。”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沈青突然道:“我军的战旗在哪里?”
“御林军。”秦雷笑咪咪道:“陛下怎么可能给别人呢。”
“如果我军的战旗被先一步夺去呢?”沈青悠悠问道。
那不就⽩忙活了吗?众人一想也是,定定的望向王爷…“这不是你们要<img src="in/cao.jpg">心的问题,”秦雷笑道:“放心吧,有我在战旗就在。”
秦雷说完站起⾝来,一众将领也齐刷刷的站起来。
威严地目光扫过在场地每一个人,秦雷肃然道:“诸位。在方圆四百里的复杂地貌內,分布下两方九支军队,战局一定极端混<img src="in/luan.jpg">。但是别人<img src="in/luan.jpg">我们不能<img src="in/luan.jpg">,记住那十六个字,不要恋战、不得苦战,以保存有生力量为重。”
“是!”众将齐声应道。
“散会吧。”秦雷点下头道:“先行会餐,午饭后出发。”
“遵命!”
午餐后,参演军队的前军便离开了京山城,向着西北行进而去。
半个时辰以后。中军出发,再过半个时辰,秦雷所在的后军也要出发了。
站在新建落成的⾼大城墙上,秦雷甚至能看到铁钎在方青石上所留下的⽩印子。伸手摩抚着耝糙的城砖,目光萧索而深沉,再不复会上那种沉稳自信。
“王爷,庒力不要太大。”一袭⽩⾐地乐布⾐站在他的⾝边。微笑道:“一次军演而已,重要的是磨砺军队。而不是争什么胜败。”
秦雷摇头摇,望一眼东北方向,在视线不能到达的位置,伫立着大秦的首都。他轻声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大秦。”
拍一拍手上的灰尘,秦雷声音低沉道:“别人已经磨刀霍霍,我们却还在这你争我夺,拉帮结派,难道非要⾎流成河才能醒悟吗?”
乐布⾐闻言也是面⾊一沉,幽幽道:“少了文彦博这个缓冲以后,各方面的矛盾都尖锐了很多,想像从前那样和稀泥也是不可能了。”
“难道我做错了吗?”秦雷面无表情道:“大秦就这么点空间,不把他除名,我们怎么出头?”与乐布⾐这种多智近妖的家伙说话,最大地好处是,不用转弯抹角…因为拐也没用。
“这是崛起的代价。”乐布⾐轻声道:“要想破茧重生,阵痛总是难免的。”
“但是战争…来的太不是时候了。”秦雷猛地一拍城垛道:“要是再给我三年,至少能保住大秦的元气不失。”
“不给您这三年,您要也保住大秦的元气。”乐布⾐定定的望着他道:“如果大秦大败亏输,虽然不至于灭国,但几十年內是别想翻⾝了。”
“是吗?”秦雷面⾊凝重道:“那么我得做好两手准备了。”
“什么准备?”乐布⾐微微皱眉道。
“生儿子,准备持久作战。”秦雷没正行地笑道:“放心吧,我已将⾝许国,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