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院內,昭仁公主不停地来回走着:“宝姐姐,你说二哥哥他们现在进行到哪儿了?”
“看时间,现在应该在数燕山⾝上伤疤的来历…”薛宝钗劝慰着昭仁公主,同时也是安慰自己:“你不用担心,我在河南的时候就听说他们這招都用过好几次了,配合熟练的很。”
“幸好燕山⾝上的伤疤够多…什么破睢州、打开封、占虎牢关、攻徐州、救金陵,倒是全对得上…”昭仁公主笑着说道:“二哥哥不知从哪儿学得這作假的招数…也不怕被人揭穿。”
“宝兄弟這一招虽然有些无赖,倒也极为⾼明,他把钱谦益可能为难他的问题全都安排福东三秀先一步提了出来,然后彼此配合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薛宝钗道:“钱谦益就算是能找出破绽,那也晚了一步,不仅没人会相信他,还有可能落下个蓄意陷害的名声…”
“对啊,大家都会先入为主,”昭仁公主说道:“這件事过后只会记得二哥哥的‘精忠报国’四个字,还有…嘻嘻…燕山他们⾝上的伤疤…”
“不仅如此,宝兄弟选這四个字还有另一层含义。‘精忠报国’让人一下就能想起岳飞,而想起岳飞就必然会想到秦桧!這才是最重要的…”薛宝钗道:“估计以后在老百姓心里,和宝兄弟作对的人不是金兀朱就是秦桧!”
“对啊,”昭仁公主拍手笑道:“宝姐姐你真聪明!”
“是宝兄弟聪明…”薛宝钗笑了一笑,随即象是想起了什么,对昭仁公主说道:“原来总听别人说宝兄弟失忆后就象是换了一个人,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外表的变化倒在其次,他做的這些事情,用的這些手段,换作以前根本无法想象,可在他那里却是非常自然…”
“是吗…”昭仁公主开始躲躲闪闪。
“还有,公主你好象也变了很多…”薛宝钗继续说道。
“我?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啊…”昭仁公主显然有点心慌。
“你和宝兄弟…”
“兄妹啊…”昭仁公主赶紧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们是兄妹,而且原本你们的感情就不错,不过這几天和你们在一起,我感觉你和宝兄弟…”
“兄妹啊…”昭仁公主再次慌张地打断薛宝钗的话。
看着明显有欲盖弥彰⾊彩的昭仁公主,薛宝钗微笑抓起她的手,凝视着她:“告诉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马士英這个蠢货!从哪儿找的這三个笨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钱谦益瘫倒在椅子里,气得快说不出话来:“多好的机会啊,多到位的问题啊,只要把握的好,完全可以将贾宝玉将死在大街上!现在可好,贾宝玉成了精忠报国的岳飞了!什么福东三秀!我看应该改名叫福东三臭!”
“他们的确改名了,”家仆说道:“贾宝玉解释完后,当时是群情激愤,所有围观的人都在痛骂那些想陷害贾宝玉的‘秦桧’。福东三秀更是痛哭流涕,说悔不该听信奷人挑拔,差点成了陷害忠良的帮凶,请贾宝玉原谅他们…为表他们弃暗投明之心,他们当众撕碎了扇子,改福东三秀为福建三秀,以示脫离东林之决心!”
“什么?”钱谦益差点背过气去,作为一个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的一方大员,他自然明白舆论的力量:“這…這不是明的在骂我钱谦益是秦桧吗?明明是马士英指使他们這样⼲的,跟我东林有什么关系!”
“贾宝玉倒也是這么说的…”家仆说道:“贾宝玉对三秀说什么东林本⾝的宗旨还是很好的,东林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正直而忠勇的,劝福东三秀不要因为出了个别蛀虫就否定了整个东林。”
“个别蛀虫?谁是蛀虫?這贾宝玉平常看上去也很聪明,怎么這次就没看出来這福东三秀是马士英指使的呢?”钱谦益气急败坏,开始琢磨出卖战友:“不行,一会儿贾宝玉来了,我得跟他说清楚。”
“恐怕说不清楚了…”家仆说道:“那福东三秀说,他们之所以知道贾宝玉会在今天路上五味斋,是有人提前通知了他们…這就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這次时局讨论会,老百姓的情绪非常激动,全都闹着要跟贾宝玉一起来…”
“什么?”钱谦益吓了一跳,老百姓要是被挑了起来,那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讲,把這里拆了都有可能:“他们来了吗?這福东的三个混蛋,怎么乱咬人!”
“他们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看起来贾宝玉也不愿把事情闹得太大,正在安抚老百姓…”家仆说道:“不过這福东三秀的确相当可疑…仔细想来,他们的话总是在明里暗里地针对您…”
“不错,”钱谦益想了一下,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定是马士英這个狗贼!想让我和贾宝玉拼个你死我活,自己好收渔人之利!”
“钱谦益這个蠢货!从哪儿找得這三个笨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马士英在家里也在叫骂着同样的话,只不过角⾊了互换而已:“他钱谦益不是定好在复社总部进行辩论的吗?怎么又给弄到大街上去了?现在可好,全金陵的老百姓都在找那建议调兵之人…我就要成那误国误民的奷佞了。”
马士英旁边站起一个人,満脸的络腮胡子,正是阮大铖。
“老马,我看這件事没那么简单…”阮大铖说道:“我与那贾宝玉打过交道,這家伙极是诡计多端,這件事我看极有可能是他一手策划的…钱谦益恐怕也不知情。”
“老阮,你是说…”马士英本就是一个聪明之人,静下心仔细一琢磨便想通了几分,猛然站了起来:“妈的,這小子阴险了,一出苦⾁计不仅抬⾼了自己,还把我和钱谦益全都给圈了进去…不行,我现在就得去找钱谦益商量商量…”
“老马,现在大家的眼光可都在瞄着钱谦益呢…”阮大铖一把拉住了马士英:“福东三秀先是出⾝东林,最后又玩了个脫离东林,除了钱谦益还有谁能当此背后主使之人!我看钱谦益马上就要臭,现在跟他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呢,还去找他?!”
“那我怎么也得想办法给钱谦益提个醒啊,现在我们在一条船上…”马士英明显比钱谦益讲义气:“只要這个什么福东三秀找出来,贾宝玉那小子的阴谋就不能得逞!”
“老马,不说這福建离金陵十万八千里,就是那有没有福东三秀也还是两说,根本就无从查起…再说,就算你拿到证明,现在有人能听得进去這种话吗?”看着明显已经晕了头的马士英,阮大铖说道:“为今之计,只能是丢车保帅!”
“你的意思是…”
阮大铖虽然外表耝旷,但心思转得倒也快:“他钱谦益既然是陷害忠良的奷臣,就不在乎多一条误国误民的庸臣之名了吧…老百姓怎么知道是谁建议调兵的?”
王燃并没有想到這一招会有這么好的“离间”效果,居然轻松地打破了钱谦益和马士英的联盟,尽管他们的联盟本来就很脆弱。
這正应了那句老话“做贼心虚”钱、马二人都有些亏心事,因此一听“奷贼”、“误国误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看看是不是在说自己,而第二个反应就是赶紧转移大家的视线,为此牺牲其它人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不过王燃也有些头痛,他没想到老百姓的热情一旦被激发出来是如此烈猛,要是让他们跟自己去了复社总部,打、砸、抢都是小事,就是出几条人命也不稀奇…王燃可不想成为聚众闹事的主谋。
于是在人群中“打倒国贼!”的口号开始向“打倒东林!”的方向偏转时,王燃立刻大呼一声:“来人,摆流水席…今天我请客!”
“贾宝玉的确⾼明,知道他的对手是钱谦益个人而不是整个东林,所以他及时岔开了老百姓的注意力…”阮大铖低沉着笑道:“不过从福东三秀宣布脫离东林,到老百姓喊出‘打倒东林!’這个口号,贾宝玉已经给我们留下了机会。”
“你的意思是…”马士英有些疑惑。
“贾宝主已经点着了火,他现在想的是控制這火势的大小…”阮大铖说道:“我们只要在旁边顺势加上一把柴…贾宝玉就要面对整个东林,而不是钱谦益一个人”
“说的对,”马士英也回过味来:“我们不仅要加一把柴,还要不停地加柴,让這把火想灭也灭不了…直到他们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