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芹走路非常快,眨眼间已经走远。好在我们处在闹市当中,她也不敢太快,以免引起骚乱。我冲上去,把她拦住。
秦芹说:“这里说话不太方便,你跟我来?”
没错,这里的确不方便谈话,我随着她到了马路边,她拦住一辆出租车。很快,我们就出了市区,到了郊外。这里离梧桐山很近,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在梧桐山。
时近⻩昏,我们站在梧桐山脚下的一个湖边。湖水很深,很绿,四周围了长长的⾼⾼的铁栏杆,她是跃过去的,我是爬过去的。此时此刻,普天之下,清澈的湖边,就我们两人。
我实在太意外,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听她的口气,似乎对我⾝边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莫非她一直都跟在我⾝边,而我却没有发现?这真是个令人恐惧的事实。
想要等她开口,简直妄想,所以我开口询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你呢?”
秦芹说:“我一直跟着你,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清楚楚。”
她倒是丝毫不隐瞒,不诓骗,是个老实人。不过,太老实的人并不太招人喜欢。我苦笑着说:“你真行啊?”同时揣测着她跟踪自己的原因。
从她的面容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之情,她那冷淡的语气,也绝不会透露出心里的任何想法。她缓缓地走到湖边,不和我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只留个背影给我。
我又问:“承蒙你垂青,也不知你看中我哪一点?”
冷淡的声音飘来:“看中你太懒,没有斗志,人家都踩到你头上来了,都懒得动一下。”
她的话更让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她回过头来,说:“我来问你,你找我想知道些什么?”
被她陡然问到,我的思维都短路了,费了好长时间才想起来,我说:“白长市的手杖是不是你偷的?”我本来想问杀人事件,但杨子兴已经否定了。
她说:“是。”
果然是她,回答得真⼲脆!我问:“为什么?”
她说:“你怎么知道是我?难道你没有怀疑过是别人,比如胡非。”
她还知道胡非,我心里紧了一下。我试探着问:“你跟他是一伙的,对不对?”
她说:“不是,我跟你才是一伙的,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我故意轻笑了两声,假装说:“我没有敌人,更谈不上什么共同的敌人。”
她说:“假如你没有敌人,前次就用不着我出手救你了。你为什么被学校开除?为什么成了苏奇的保镖?为什么住进何碧家里?这些你没想过吗?”她停了停,又说:“你很懒,你没有斗志,你在逃避你的敌人,年纪轻轻,不思进取,竟然想着回老家养猪,真是笑话!”
她的话令我汗颜的同时,又让我感到震惊,近来发生在我⾝上的“光荣事迹”都被她说到了,就连我跟吴影莲的情话也被她偷听去了。照这样下去,我还敢谈恋爱吗?再想深一层,她仿佛有意地将我的思路引到胡非⾝上去。
假如她的敌人是胡非,没错,我们的确有着共同的敌人。
我说:“那你为什么要栽赃到我头上呢?”
她这回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我对你没有恶意。”
这样就算解释了,我心里暗笑,这跟没说没啥两样。她回转头来,神情没有变化,目光倒是柔和了许多,我感到自己心底最脆弱的东西被她触动了,唉,还是相信她吧,她对我没有恶意的。
她说:“我没看错人,你还悟出了轻功的奥秘,算是很难得的了。”这句话是裹着欣喜的意思,我能听出来。本来嘛,她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正是花样年华,多少有些儿女情怀,也不会总是冷冰冰的。
眼看四周无人,我在她面前耍起轻功来,运气发劲,往前一纵,就是好几米远。她说:“太不自然了,姿式也太难看了。”
我又纵⾝回来,说:“实用就好了,要那么好看⼲什么?只要能从⾼楼上跳下来不死,再难看都没问题…”
我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十分优雅地转到我⾝后去了,她这几下动作就是对轻功最好的诠释了。我自愧不如,心里暗想:“练到她这种境界,将来泡妞的成功率都会大些。”
她缓缓地昑诵李白的诗句“我欲因之梦吴越,夜一飞渡镜湖月,湖月照我影…”她昑着昑着,又说:“诗仙李白所创的轻功,怎么可以不讲究美感呢?轻功早就没落了,不过,这门‘镜湖飞渡’却流传了下来,我现在就教你。”
我吓了一跳,连忙说:“你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就教我?”
她说:“我愿意就行了,还用得着问你吗?”很明显,她生气了。
我说:“现在是文明社会,哪有这样子不讲道理的,你问都不问我,这跟‘強奷’我有什么分别?”其实我挺想学的,但不知为什么,竟跟她争论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
她说:“我喜欢‘強奷’你,够不够?”她这句话说得很大声,幸好四周没人。
我在气势上输了,只好说:“足够了。”可我总觉得她的做法不对,在社会上行走,非碰壁不可!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她,一定是她不适应社会,识趣地找个阴暗的角落躲起来了。
她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我,说:“给你看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我会把它烧掉,你能学多少,就看你聪不聪明了。”
“为什么烧掉它?”我问。
“一秒,两秒…”她开始计时了。
唬得我马上拿过来看,里面有文字有图谱,轻功也是靠內力才能使出来的,內功修炼得好,稍微讲究一下方法就行了。文字比较好记,图像相对来说,难度⾼一些。
翻到最后一章,却是一张女人的裸体图,裸体没有错,丑女人的裸体绝对有错!我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当然不理我,只是有些奇怪,我怎么看得那么快。裸体我见得多了,没见过这么丑的,看得我险些连隔夜饭都吐出来。我只是耝略地看了一眼,就将小册子还给她了。
她颇感意外,问:“才三分钟,都看完了?”
我说:“不是看完,是全都记住了。”
她问:“最后那张女人图像也记住了?”
我说:“那么丑,记住她⼲嘛!”
她脸⾊有变,冷笑着说:“你太让我失望了,碰到对手的时候,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得我整颗心悬起来了,我说:“十分钟还没到,再借我看两分钟,好不好?”我隐隐感到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她掏出打火机,将小册子点燃,一团火焰浮在湖面上,倏起倏灭,只留下一团灰烬。她说:“机会不是常有的,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错过了。”
我的心随着那团灰烬往下沉,我还以为她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真的烧掉了。我不解地问:“为什么烧掉它?”
她说:“留在脑海里的东西才是最险保最全安的,我不想它落入别人手里,所以烧掉它。”
我说:“那我以后可以向你请教吗?”
“可以,当然可以,随时都行,但是我不会回答你的。”她冷冷地说。
唉,多好的机会啊,我错过了,也不知是福是祸?好在,我记住了前面所有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