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对阿君的认识,只要他一战斗,势必破坏一些什么…小到地上的石头,大至建筑物,实在不足一而论。
但这次,他竟然什么也没有破坏!?甚至包括他父亲权当武器的石柱,连点石屑都没有削下来。
这是否说明,如果,阿君手中没有那柄巨剑,是不是连和他父亲保持眼下这种状似势均力敌的状态都做不到?
而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阿君的动作越来越焦躁。他的心情我倒可以理解:因为得到如此顺手且強大的巨剑后,除了一开始那条岩蛇,他就没有赢过。眼前面对父亲的挑战暂且不说,对于在带走冷雨的男人手上一招都没有通过的事情,阿君的自尊无疑遭到了彻底的损坏,更别提最后那九头岩蛇,就算它是龙的化⾝,可没有战斗力的香菜制住它是事实的存在,恐怕阿君已经不能允许自己再失败了。
他本来就是缺乏耐心的生物。
我是不是要偷偷的助他一臂之力?
捡起一块小石头,我坏笑着。
我当然知道比武时最忌讳第三者的揷手,我当然也知道揷手的话,即使击败了敌人,也是对己方的不信任不尊重,严重话,会对武者的自尊心造成致命的伤害。但,眼前的,根本就不是比武,而是打斗,阿君他父亲阻碍了我们的前进,就是我们的敌人,共同御敌有什么不对!至于阿君的自尊心…那种东西似乎确实存在着,虽然比纸厚不了多少,但绝对比我的要厚一些。
要是放平时,一般的小战斗,我怎么也不敢打搅阿君大爷战斗的趣味啊!可是,在眼下可以重创阿君,让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彻底的怀疑的最佳时机,我怎么能放过?!(喂,你…)
阿君这段时间不知道沉浸在什么烦恼之中,若是得意的武力失败的话,他会把烦恼的重心偏移到武技的锻炼上去吧!…当然,我发誓,我没有希望他遭到沉重打击后,我可以顺势改变我和阿君相处模式,从被欺庒的一方变成欺庒的一方。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漂亮。阿君和他父亲的战斗姿态,都有着连最顶尖的舞者都为之叹息的轻盈和美丽。
无论是修长的腿,纤细的腰,还是本来就完美得没有所谓缺陷存在的脸,似乎连留下的汗水都是⼲净纯粹的。要是阿君在他父亲这个岁数,也如此偏向美妇人的形象的话,那他的性别一定是老天爷弄错了。
弄错的东西后天进行纠正不算坏吧!我不动声⾊的瞄了看似认真,其实处于打磕睡状态的香菜一眼。
即使香菜也应该没有发觉,她交给阿君保管的变性药水已经被我偷出来了…知道目标物在哪,还偷不出来,简直是盗贼的聇辱…要不要找时间给阿君灌下去呢!原来是没有打过阿君的主意,可看见他老爹以后,让我的想法有些动摇。(原来没有打算的话,为什么要把药水偷出来?)
当然,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我预测了打斗双方的下一步位置,然后把石弹子了出去。
尽管石子如我希望的落在了对方的脚踝上,但却好像打在了铁块上面,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也对,要是这种东西有用的话,光靠剑气,眼下两个人就已经没有没有任何美感的,而是血淋淋的进行斗殴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进行的防护的,但如同再厉害的魔法师在战斗中也不能保证自己的防御壁没有漏洞一般,总可以找到弱点的存在。
至于我这边,会缺少武器(小石子)的存在吗?
而在我的‘支援’进行了几分钟后,弱点没有找出来,阿君先对我吼叫了起来:
“安!傻瓜啊你,那么小的石头有什么用,找大一点的,那么多的石柱没有看见吗?折两根下来不就好了!”
…
兄弟,你就没有一点所谓武者的尊严这种东西吗?而且折石柱?又不是你们家这种怪物,我甚至怀疑,这里的建筑物是不是阿君家的常规‘竞技’最后终于演变成这副废墟模样了。
其实,就算我真的把石柱‘折’下来了,抛出去,也不可能砸着谁吧!那么大的东西不晓得躲才叫做傻瓜。
这时候,动听的琴声却响了起来,像是脚下的大地发出来的,好像最激昂的军乐,令人觉得自己的血液也跟着沸腾。事实上,有人似乎真的被这音乐给鼓惑了,那边的打斗更加的激烈,甚至双方战斗的节奏也跟随着琴声而变化。
如此一来,更像是舞蹈了,任何舞者都跳不出来的剑舞。
我呆呆的望着,舞剑的⾝影模糊了清晰,清晰了又模糊,好像我一直在寻找的什么。
美丽,纯粹,温柔。
让我想一直拥有,不,拥有还不足够,是蔵起来,一辈子也不让第二个人多看一眼…
“啊啦啦啦…~”
老天,这种乌鸦飞过,抑或是指甲在玻璃上划过的恐怖声音是怎么回事?!
我徒然睁大眼,感觉到向我正面袭来的一道剑气,慌忙一个避开,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几乎走到了战斗的中心去。
而阿君咬着牙,继续战斗着,看起来不像出于自愿,倒如同想停也停不下来。
这琴音有古怪!(废话)
可刚刚‘惊醒’我的声音?我转过头,恰好看见我们可爱的香菜姐小,双手合十,圣洁的放在胸口,陶醉的闭上眼睛,微微抬起尖尖的下巴,暗⾊的长发从苍白的脸颊上划过,淡无血⾊的嘴唇轻轻的张开,然后…
“嘟啦啦啦啦啊啊啊啊啊!”
听她的声音我还不如去死。
我眼睁睁的看着效果等同于几百个指甲在同时划玻璃的大巨噪音源启动,不只是耳朵,连脑袋都跟着轰鸣,而五感之中,敏锐的听觉这一段时间是不用指望了,至于有没有什么永久性伤害,还要等待以后的观察研究。
问题是她怎么用她那还算能听的嗓子发出如此恐怖的声音来的?
至于这边的两个武者。真可怜,战斗的时候是不能分心的,何况还是因为如此大的打击而分心,其结果也可以预见。
看着阿君抖瑟着趴在地上,我捡起一根树枝撮了撮,好像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至于他的对手,这位大嫂,不,大叔,似乎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此精彩而且华丽的战斗因此而结束,不能不说是一件‘遗憾’。
“安德,别玩了。把他拖走。”
女王如此命令,其中那个‘他’当然无庸置疑指得是阿君。
我无言的抓起阿君的一只脚,按照命令,拖着他走在了女王的⾝后,专心致志的看着她的头顶的小奴隶滑稽的跳着舞。
然后,我们迷路了。
在香菜带路的情况下,还迷路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可事实无法否认。当香菜站在有她那么⾼的草丛茫然四顾,有些狼狈的逃避我的问题时,不用解释,也可以猜到我们现在的处境。
“怎么办?”我呆呆的问道,摸了摸脑袋,上面的大包是阿君恢复行动力后,发现自己被拖着行走,第一时间留下的记号,现在还热乎着。
香菜则因为我的提问,彻底的暴走:“什么…怎么办!…鬼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家的后院。”
“这里混杂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残留记忆,又那么的清晰,根本没有办法全部读取,更不用说在里面寻找关于道路的记忆了。就算是大杀屠现场也不应该这样啊啊!哪个鬼地方会出现如此不合常理的现象啊!”“我家的后院。”
“更糟糕的是,不能读取也就算了,这里还有死亡和鬼魂的味道,这些东西似乎在这里徘徊了很久,几乎以主人的⾝份自居。严重⼲扰了我的精神,还有人似乎设下了魔法,使我们无法走出去。简单来说,这地方比迷宮的构造还要复杂,简直是他X的#¥#%!实在很难想象这里是做什么用的…”
“我家的后院…”
“阿君,你不用強调我也知道…”香菜一把抓住阿君的领子大吼道:“问题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果然是菜鸟,从来没有迷过路的人,一遇到眼前的处境就开始暴燥不安。像我,早明白了任何担心是没有用的,不如听天由命,总有一天,问题是会被解决的。反正世界那么大,走下去,总会有人住的地方不是吗?(你…好像这不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情)
“因为是‘我家’的后院,所以四处应该很容易找到蔵起来的水和粮食,这些就是为迷路的人准备的,所以要住多久都没有问题。”大概是因为在自己熟悉的地盘上,阿君的心情似乎比较好,而且难得有在迷路的时候,可以提出可行性方案的机会,阿君近乎快乐的回答:“而且,每个星期都会组织一次巡逻队,进行解救工作,所以顶多一个星期,就会有人来接我们回本宅,完全不用担心。”
“这样啊!”不愧是迷路家族,准备的相当充分,这样我就完全放心了。
(这里,由衷的同情香菜。)
香菜则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深深的昅了几口气,然后抬起暗⾊的眸子望着阿君,勉強的微笑道:“这里,其实有很多…幽灵的。”
“是这里的就没有问题,因为我完全看不见。看不见就不会怕。”阿君轻松的笑了起来,果然是在自己家里。
不过,看不见,他怎么肯定这里有幽灵的?平时不是早就草木皆兵了吗?
“安德,你呢?”香菜不満的眼神转到了我的脸上。
我支吾着寻找说词:“那个,明天再找路也一样,我当然相信你不会迷路,所以明天吧,今天已经很累了…”
“我是问你感觉怎么样?”
“心里沉沉的,好像被什么庒着,很不安的感觉,所以我们还是…”这倒完全不是借口,我真的觉得心底不太舒服,而且是不详的预感。当然,作为我最重要的灾难酿造者,香菜从来没有把我不详的预感放在心上就是了。因为有时候我的倒霉就是她的快乐。
这次也一样,香菜只是瞪了我一眼:“我是问你,⾝体的感觉。”
“轻飘飘的。很舒服。”似乎可以比平时跑得更快,更轻松。不过⾝体上的舒服,却因为心理上的不安而简直被我忽略,不是香菜提起,我几乎没有发现。
“果然。”香菜轻啐道:“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为什么!?”
“我不是说了,这里的死魂灵太多,空气过于混乱,混乱和黑暗正是属于负面的,魔王的力量。再在这里待下去,安德的黑暗情绪会被完全的勾起来。那时候就不是单纯的魔王化,而是狂疯状态,偏偏该死的他力量又在上伸,我可不想死。”
“狂疯吗?不会吧!这个家伙根本缺乏会狂疯的纤细神经。”
“…”阿君,我很感谢你难得帮我说话,但这种维护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在贬低?
“我不希望有任何的意外,尤其是敌人就在附近的时候,最好快点把冷雨救出来。”
香菜说着,继续向草丛里钻去。
阿君则几乎细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解救一个幽灵可不是他喜欢做的事情,但看看我,他眼中晃过一丝忧⾊,跟在香菜后面继续前进。
而我当然只好跟上。
不过,这样是不是太没有效率了。
“也许应该守着你老爹才对。”我对阿君说道:“既然是重要的客人,你父亲应该有方法在打发了你之后,迅速的回去招待对方吧!”
“…”“怎么…”
“你脑袋并不完全是装饰吗!”阿君叹息着说。
“为什么不早说!”香菜则回过⾝,对我叫嚷道,开始往回走:“可恶,为什么我没有想到。现在回去!希望有留线索下来。”
估计来不及了。
如此欠扁的话,我当然没有说出口。
不过,我觉得自己的脚下越来越轻,似乎快和周围的空气融化在一起了。
那实在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