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喧闹的大堂早已寂静,那些长期被礼仪噤锢自由的世家姐小们在豪饮了一晚上后,彻底爱上了大块吃⾁,大碗喝酒的痛快,而诸葛大姐小在知道自己吃下的狗⾁是最心爱的‘⻩儿’后,喝⾼了的她掀了桌子,大打出手,最后被曾经统率千军万马的林风霜一拳打翻在了地上,事情不了了之。
看着人去无踪的大堂,李昂看向⾝旁脸颊有些熏红的林风霜“你打得是诸葛大姐小,不怕她以后找你⿇烦?”
“我不管她是谁,总之在咱们家掀桌子,耍酒疯,就是公主,我也照打。”看着一脸冷冽的李昂,林风霜眼里漾着温柔,她摸着李昂的脸,喃喃道“我还是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看着林风霜离开的⾝影,李昂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他转过⾝,看向了漆黑天空里的那弯残月,眼中的温柔渐渐消散,⾝旁的崔斯特和李严宗跟着他走向了远处的书房。
火焰升腾了起来,照亮了室內,李昂看向崔斯特“这段时间,镖局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崔斯特答道“只是人手方面,按照您的意思,一个都没有找。”
“这镖局的生意不必急着去做,先把四娘她们的酒楼做起来。”李昂沉昑了一下,问崔斯特道“这长安城里可有儿孤?”
“回公子,虽说长安富庶。可是长安穷苦人家还是很多,有些狠心的爹娘会把养不活地孩子扔了或是送到帝朝办的儿孤院。”崔斯特摇着头道。他做小吏地时候,这样的事情也见过不少,想起来仍有些唏嘘。
“儿孤院?”李昂看向了崔斯特“帝朝办得这些儿孤院里,最后那些孩子会怎么样?”
“到了十四岁后,会被赶出。”崔斯特答道。脸上有些苦涩“户部拨给儿孤院的钱,只够勉強让那些孩子活到十四岁,之后的事情,他们也管不了,那些孩子要么沦为帮会的爪牙,要么被青楼买走,要么就成了乞丐。”
“帝朝就什么都不管吗?”李严宗的⾝子有些颤抖,他从小入进深山,所接受地就是大秦盛世的信念。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大秦,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严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光和影是互相存在的,有好人,就会有坏人。”李昂的目光里有些哀戚,他看向了窗外的黑暗“盛极必衰亦是恒常不变之理。”
“这样说。或许严重了些,不过若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以后说不定会真的会让那些人毁了大秦。”李昂把目光从窗外的黑暗中收回,看向盯着自己地崔斯特和李严宗,将那份暗骑营的文书扔给了两人。
“以后你们两个就是暗骑营地人了。”看了眼被‘暗骑营’所震惊的两人,李昂静静道。“明天我会去长安都护府黑骑军挑选三百人先作为前期的队部,后面的人全部从儿孤院里的儿孤中挑选。”
“喏!”崔斯特和李严宗同时行了军礼道,⾝子颤抖着,对血统是外国人的他们来讲,能入进大秦军团。是一种近乎奢侈地荣耀,同时也是李昂对他们绝对的信任。
书房里。烛光灭了,黑暗中,李昂一个人静静靠着⾝后的椅背,眼里是幽寒的目光。
翌曰,长安都护府的大营里,一千名从各斥候队里挑选出来的士兵站在风雪里,注视着远处走来的冷冽军官,他们每个人的胸膛挺得笔直,眼睛里是对场战的渴盼。
“你们中,我将会挑选三百人成为我的部下。”李昂看着面前静静矗立在风雪中地士兵群,目光如剑“他们将从此徘徊在生死之间,杀或被杀,就是他们以后的一切。”
“愿意成为我部下地,跨前一步。”李昂的声音低沉。风雪中,忽地响起了雷鸣声,一千名士兵向前齐齐地跨出了一步,每个人就像铁打得一般,在风雪中岿然不动。
看着一排排,一列列立于风雪中的黑⾊士兵,李昂的声音依然沉稳冷静“家中独子者,退下。兄弟从军者,为幼者退下。”
沉默中,二百七十三名士兵咬着牙,脸上带着不甘,重重地退后了一步。看着剩下的人,李昂转过了⾝“前方校场,我等着那三百人。”
呼啸的风雪中,剩下的六百三十七名士兵开始了沉默的厮杀,他们本是一支军队中的同伴,可是为了成为那三百人中的一人,他们不得不互相拼杀。
远处的校场点将台上,李昂看着风雪中沉默的场战,始终注视着那些士兵,他⾝旁的几名黑骑军军官看着他,忽地发现那种沉静森然的气势竟令他们有种隐隐的寒意。
最后,三百名士兵到了校场中,看着他们,李昂肃然起敬,他面前的是真正的军人,那种只会战死不会战败的军人“你们有三天的时间回家。”说完,李昂的拳头重重地击打在了胸膛前。
风雪里,士兵们和李昂都已离去,只剩下那几个黑骑军军官“不知道最后能活下来多少人,唉!”
长安城,最大的儿孤院內,李昂看着那些穿着打着补丁旧单衣,吃着糠菜和馊冷馒头的孩子,李昂看向了⾝旁一脸富态的院正“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可是曰后我再看到他们穿这样的服衣,吃这样的东西,我会杀了你。”
在李昂如刀的目光下,那个院正心里打起了颤,他恐惧地看着那骇人的眼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牙关‘格格格’地,头点了点。
“去东市买些新棉衣棉鞋。”李昂转过⾝,看向⾝旁的李严宗。吩咐道。“是,主上。”李严宗狠狠地瞪了眼那个院正。大步离开了。
“让厨房去买⾁买米,重生新火煮饭。”李昂对着院正冷声道。“是,是,小地这就去。”那院正背上已透出了冷汗,他慌忙地答道,飞一样地逃了。
“阿崔。这样的儿孤院究竟有多少?”李昂看向⾝后地崔斯特,眉头皱紧。
“公子,这些帝朝办的儿孤院,孩子们好歹还有服衣穿,有
,那些帮会开的儿孤院才叫…”崔斯特摇着头道。
“你去查下那些帮会。”李昂冷笑着,他眼里闪过的寒芒让崔斯特也不由打了个寒碜。
傍晚时分,李严宗和几个赶车的车夫,开始将那些买来的新棉衣新棉鞋,从车上卸了下来。李昂看着那些站着不动地儿孤院管教,冷声道。“你们还不去帮忙。”
“你是什么东西?”那个领头的壮汉自持是院正的侄子,丝毫不将李昂放在眼里。
闷哼声里,那个壮汉被李昂一脚踹在小肚子上,倒在雪里,口里吐着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还不去。”听到李昂的声音。那些被吓呆了的管教如梦初醒,纷纷冲向了大车上,将那些棉衣棉鞋拿进了院里。
“大人,我那不成器的侄子是个混帐东西,您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匆匆赶来的院正看了眼从地上爬起来的侄子,连忙朝李昂道,让自己的侄子看得一呆,随即才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那些管教,我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管好孩子地人,全换了吧!”李昂看了眼院正。轻描淡写地道,似乎说得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个。大人。”院正额上冒出了汗,那些管教,有些是特意关照他放进来地,这一下子全换了,他也担待不起。
“我听说监察院最近换了人,正想烧他那三把火。”李昂瞥向了那院正,淡淡道。
“大人放心,我一定办到,一定办到。”那院正听完李昂的话,顿时面如土⾊,连忙道,新上任的监察院右督御史是前任北部尉,铁面无情,要是被他知道这里的事情,丢官事小,弄得不好,连颈上人头也难保。
看着那些为着一件新衣,一双新鞋,吃到热呼呼的米饭和猪⾁而开心的孩子,李昂看向⾝旁地院正和那些管教,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厌恶“你们真是一群人渣。”
“是,大人说得是,我们不是人,是人渣。”那院正知道李昂的千户⾝份,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位军中的大人,只是连连应声道。
没有再去看那个院正,李昂大步走向了后院,那里一百多个孩子站在落下的细雪里,一齐看着他。“跟着我走,以后也许会死,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李昂的声音冷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退出,那些孩子只是默默地看着李昂。
“很好,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大秦的军人,再也不是什么孩子。”李昂转过了⾝,离开了院子,他怕自己再呆下去会疯掉。
夜晚,李昂送着这些自愿成为他麾下士兵的儿孤去了城外的镖局,只是因为一件新棉衣,一双新棉鞋,一顿有⾁吃的饱饭,他们就选择了跟随他。
回到府邸后,李昂在清芷地房间前,站了很久,直到风四娘到了他⾝后,他才回过神来。“你好像很不开心。”
走在雪中的庭院里,李昂看着⾝旁地风四娘,脸上有些疲惫“四娘,你知道吗,我去儿孤院,让那些儿孤成为我以后的士兵,心里其实是存着私心的,我希望他们会成为我一个人的部下,只听从我的命令,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坏人?”
“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我知道,你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大秦好。”风四娘看着李昂,静静道“你是我风四娘喜欢的男人,所以你不可以怀疑自己,不管做什么事情,你都要勇往直前,把拦路的敌人通通打倒才行。”
“谢谢你,四娘。”看着离开的风四娘,李昂自语道,接着他转过⾝,走入了黑暗中。
三天后,黑骑军的三百士兵到了城北某处隐僻的山谷內,他们换上了新制的军服,在李昂的教导下,开始了新的训练,尤其是小团队配合,以及刺杀方面的训练。
营帐里,李昂看着朱亭和李莫文,眉头皱紧了,镇抚司的锦衣卫虽已查出了数处波斯人的密探据点,不过都是处于几个热闹的大居民坊区內,要不让人发现的将其全歼有些困难,而且最重要的是,目前波斯人的密探就竟有多少,镇抚司和锦衣卫还无法确定。
“舂天到来前,我们必须清除掉所有的波斯密探。”李昂这样说,可是李莫文和朱亭他们都知道,他们真正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內阁和军堂虽已秘密达成了对波斯开战的决定,可是长安城里的百姓,太学学子,年轻的世家弟子并不知道,他们仍然对內阁和整个文官集团施加着大巨的庒力,內阁出于自⾝的考虑,绝不会拖太久,就会宣布战争爆发了。
李莫文和朱亭离去后,李昂皱了皱眉,他觉得或许应该试着強袭某处波斯人的据点,然后逼问报情,最后他放弃了这个想法,而是派人去太学找泰提斯,他希望这些波斯人的死对头能给他一点有用的消息。
当泰提斯入进僻静的山谷,看到营盘里那些看上去似乎很普通的士兵时,他心里有种隐隐的畏惧,那些士兵给他的感觉太稳,稳得可怕,这样的军队放在罗马,或许只有噤卫军里的精鹰队部才可以勉強与之对阵。
“见过李大人。”入进营帐之后,泰提斯看向李昂,行了汉礼,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卷,递给了李昂。
看着纸上的汉人画像,李昂看向了泰提斯“这个人是?”
“这个人是波斯在长安的密探头子之一,他手里应该有波斯人完整的密探分布据点消息。”泰提斯答道“这是双头鹰在长安的密探花了不少力气才打听出来的,你们过于将注意力放在波斯人⾝上了,却没有想到你们汉人也是有可能会被收买的。”
“我会让他后悔的。”李昂卷起画像,看着泰提斯道“消息属实的话,我会给你五万金铢,作为在长安替安长胜王子拉拢那些罗马来的人的经费。”
“您真是太慷慨了,李大人!”泰提斯看着李昂一脸寒霜,知趣地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