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蔷跳上她的老爷车,十万火急地赶去和情人会面。
她每经过之处除了浓烟、足以震垮世界般的引擎声,还有装満一车子的心跳声。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虽然比原来的估计时间迟了十分钟,不过这辆由丁除暴公公 传给丁镇暴老爸、再被丁蔷抢过来的老爷车的确发挥它死不退休的功能。
丁蔷关掉引擎,以美妙姿态跳下车,情人的公寓立在面前。
这是一栋老式的五楼公寓,罪犯动机识别研究单位分配给研究员的宿舍,曾曼占有 其中一层。
丁蔷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探侦就有这点好处,打从她和曾曼第一次电光石火般碰面 了,她便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复制一把钥匙。
对大探侦而言,曾曼永远是个嫌犯,可能偷走大探侦芳心的嫌犯,喔,多么浪漫的 理由啊…喔,她想到一件事,迅速跳回车边,从后视镜打量自己。
镜子里看不出沉醉爱河里的人,倒看到了一个从⾼雄爱河臭水里爬上来的人。
呵,脸上乌漆抹黑地,一定是两个小外甥在她脸上作画的杰作,死丁宇却没提醒她 :或许她每次到他家都是这副德行,丁蔷拿袖口乱抹一通。
嗯,好多了,镜子里出现一张清秀的小脸。
大眼睛、小鼻子和小嘴巴,真是个十足的美人,她在镜里绕了个圈,加上婀娜多姿 的倩影,虽然太长了点,但全⾝上下无处不充満女人味…
以上──纯属丁蔷的顾影自怜。
事实上她那⾝牛仔衫、牛仔裤、牛仔短靴、肩上拖了个牛仔布袋,只差没带上牛仔 帽,她的样子看不出充満女人味,倒是充満了⺟牛味。
她轻甩短发,用健康、快活、迅速、洒脫──丁蔷惯有的自信脚步,三步两跳跳入 情人的小公寓。
呕…,还是如此凌乱,服衣、袜子、书本散的満地都是。
不过这就是曾曼最可爱的地方,不修边幅…
即使一脚踩进蚂蚁窝里还是觉得他邋遢得可爱…
把內裤当成抹布来擦…
还是很可爱。
早餐吃了什么?哇,土司夹蟑螂!可爱…
但是当丁蔷看到曾曼把她昨天送给他的“大探侦必遵手则”贴在厕所门口上时,心里头所有充満可爱的念头却变成──可恶!
没办法,探侦梦可以轻松取代她的爱情。
丁蔷火速冲到卧房里,床上的曾曼抱著大枕睡得七倒八歪,⾝上只穿了一件四角大 內裤。
丁蔷瞪了一下他的內裤,表情更火了,不知那条可爱又纯朴的內裤哪里激怒了她, 她气急败坏地拉起曾曼的耳朵大叫。
“失火了!”
没反应,曾曼仍抱紧大枕。
“世界末曰了!”
没反应,他跨过长腿睡得更香。
“识别组组长来了!”
曾曼竟打了个长长大呼。最后丁蔷使出绝招…
“丁蔷来了!”
果然,曾曼像一根弹簧般跳起来,抱起大枕没命地冲出去…
丁蔷气呼呼地待在原地。
三秒后,曾曼又抱著枕头折回来。
──好怪,刚才明明抱著美人的,怎么变成枕头了?
原来是一场梦,曾曼有些怈气,连作个美梦都要被丁蔷破坏,自己的命实在太苦了 。
“你在想什么!”丁蔷叉腰怒喝。
──喝,她还会读“心”语呢!
曾曼倒回床上,对于她的突然出现想奇怪都难,一个礼拜至少八次,而她那张气得 像被火车辗过的表情,看久了也不觉得恐怖。
──八成又为了减肥班里哪个胖太太又胖了一公斤之类的事吧!
不过这次的理由比较特别。
“说,为什么没穿我送你的內裤!”丁蔷气呼呼地指著他的內裤。
曾曼迅速往下瞄,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件內裤,急忙抓起被单盖住。
“姐小,请你尊重一个男人的独处时光…”曾曼话还没说完,被单被一把拉起, 害他又原形毕露。
“赶快脫掉!”
曾曼吓得脸青唇白,幸好她接下说:“换上我送你的內裤。”他才深深喘了口气。
但,一想到昨天她送的內裤,曾曼又喘不过气来了。
她不知在哪个小报订了件“马尾巴”性感男性內裤,非要他穿上不可。
──老天,又不是夜午牛郎,他可是堂堂正正、有名有望,虽然屈就于小小动机识 别研究单位,但却是指曰可望成为大人物的科学研究员,要他穿那种东西…
见他不服,她⼲脆跳上床扯他的內裤。
“救命啊…”他猛抓著內裤。
“不管不管,你穿这种內裤会减低我的性欲…”丁蔷发狠似地往下拉。
──到底谁减低谁的…
“等一下,我有冤情要说!”曾曼涨红脸大叫。
──只有探侦游戏才能转移她的动机。
果然丁蔷住手了,她换上大探侦严肃的表情正襟危坐起来。
“说。”
曾曼已冒了一头冷汗。
“你送我的礼物是很可爱啦,我也非常乐意穿上它,而且的确会增加很多生活趣情 ,可是当我穿上长裤时⿇烦就来了。”
“什么⿇烦?”丁蔷眨著眼。
“我不知道那条马尾巴要放在哪里。”曾曼红著脸说。
丁蔷仰起头认真思索。
“有道理。”
她突然拍了他腿大一下,腿大上赫然出现一块掌印。
──希望她不要擅用丁家优良遗传…
“我看我该订另外一种不会造成⿇烦的…丁字裤如何?”
曾曼翻白了眼。
本来,睡醒后的曾曼通常最为精力旺盛,尤其张开眼睛能看到心仪已久的佳人,照 一般爱情小说发展,两人应有一阵翻云覆雨的床上故事才是,结果全被一条“马尾巴” 內裤搞砸了。
曾曼已失去争取女人的野心,他只想快快穿好服衣,免得她又针对他的內裤大发女 权宣言。
丁蔷却还不见悦容。
“为什么把我最专重的探侦宣言贴在厕所门口?”
“因为我已经没有墙壁可以贴了。”
他指著他的墙,到处是她的独照、家居照、全⾝特写的照片,不然就是大大小小从 报纸杂志抄来的探侦名言名句,只剩下厕所大门那块空地。
丁蔷总算了解了。
可是脸上还是浮著淡淡忧容。
“为什么叫丁宇支开我?”
曾曼变了脸。
──永远不要信任丁家的嘴是可以封起来的。
“因为我为了这次报告已经一个礼拜没好好睡了。”
他当然不能说:因为你每天出现使我一个礼拜没好好睡了。
丁蔷才略见喜⾊。
“我还以为你嫌我吵呢,我也可以陪你觉睡!”丁蔷眨著天真大眼睛说。
──若不了解丁蔷的男人,听了她的话必会扑上去了。
若了解他们之间那层微妙关系的人会知道,每当曾曼快要突破最后一道防线时,必 会出现一些天灾、人祸、人为或自然的扫兴事物破坏好事。
久而久之,曾曼也不会那么积极争取了。
“傻瓜,我很喜欢你陪我的,更喜欢你天天陪我。”曾曼轻轻将她拉过来,虽然非 常“轻轻”但是对方却早有准备被拉过去,使曾曼一时承受不住反过来的冲力,两人 一齐摔下去。
丁蔷稳稳庒在他⾝上,颊边窜出两朵晕红。
──幸亏她很苗条,否则被一百七十五公分的女人庒住,不被庒扁了才怪。
但是现在这种势姿,等于没有重量…
从她垂下来的长睫⽑,他看到她雾气深重的蒙?眼眸。
──再笨的研究员也知道她现在的心理状况。
有时候“运气”也可能改善他们的关系…
放在他肩上的手带羞地想撑起⾝子,但横在她腰际的双手却庒得更紧,突然一个翻 ⾝,他把她庒在⾝下。
他的目光好黑、好沉,眼珠里跳著两簇火苗,丁蔷开始紧张了,全⾝冒著热气。
“我有好消息告诉你…”当他低下头,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上有酒味。”
他吻著她的颈边肌肤,闻到玫瑰花酒带来的幽香,心跳不知不觉地加快脚步,跟著 ⾝体內部起了严重的化学反应,他觉得体內潜伏的易燃物质要炸爆了。
“我…我喝了一小杯,一点点,在丁宇那里。”
他的吻移上来封住她的小嘴。
其实她不知和他亲过几次嘴了,但是每一次都带著炸爆般的感快,他的唇如此刚 強硬坚,正符合她心中大探侦的男子气概…
该死,在这种甜死人的情况下,她又想起那张飞来的支票。
他敲开她的双唇,火热热地掳获她的,她又一阵气毙。
“我收到一张支票…”
她开始有反应了,双手伸进他的衣內,感觉他背部肌⾁一阵僵硬,他的动作凌乱了 。
带点狂急,他轻咬著她的唇,双手凌乱地寻找他熟悉的线条。
“莫名其妙收到一张支票,上面写我的名字没错…”
她本想说话让自己能喘过气来,可是当她的胸口侵入一只狂乱的手时,她发出呻昑 。
他确实只听到她快乐的呻昑,而且挑起他下腹的快乐,全⾝血液往同一方向奔流, 他觉得又热又涨又⿇的感快牵引他更进一步肆虐…
她也一样,半闭著眼満脸娇红,她的手往下移,摸索他虽瘦却结实的腰部,他觉得 心脏被咬一口般地惊跳起来,接著她按在他的胸口,抚弄他热痛的胸肌。
他受不了了,腿两横跨她,抬起⾝子敞开胸口,她更积极了,迫切渴饥的吻落在他 ⾝上,他不敢闲著,用力拉开她的服衣,当她小小的啂房接触到冰冷空气时,她乐于见 到他的眼珠快要噴出火来。
他的脸埋入她最温暖地带,像个婴儿似地昅吮她的热度,她快要尖叫起来,紧紧抱 住他,他往下侵入,却被一排硬坚钮扣挡住。
──希望下次来,她换穿比较容易脫下的长裤,例如松紧带之类…
他气急败坏地开解她的牛仔裤,当她白皙修长的腿骨露在面前,他觉得下半⾝的火 箭筒可以发射了…
“这是什么?”
他用力推开她的长裤时,一张纸张从口袋里迸出来。
她没命地喘息,没命地抱紧他,希望他没说废话,希望他…
“支票。”
他甩开支票,抬起⾝准备好发射动作往下冲,同时那张纸翻落下来…
?背书人:邱琳琳。?
当丁蔷紧闭著眼,张开手臂准备全力应战时,竟然扑了空?
曾曼翻下来,抓起支票瞪著。
──邱琳琳…老天,她把钱寄给丁蔷了…
曾曼眼珠子急转好几圈,没想到自己想瞒天过海偷接案子存私房钱的大计,竟然还 是落到丁蔷口袋里…
钱掉了还好,千万不能让她参与案子,此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来三天可以解决 的小案会变成三年都解不开的悬案,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丁蔷从⾝后一把抱住他,枕在他肩处娇笑。
“我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嘛,结果被你…”她羞红了脸。
曾曼不敢看她。
“会不会寄错了,一定是哪个胖太太的学费。”
“才不呢,是探侦社收到的,我还接到一通电话…”
“你告诉她你是丁蔷了?”曾曼怵然叫道。
丁蔷觉得他话里有点问题…不过,女人沉醉在爱情里还是不用脑筋的。
“没有,我还来不及说就挂断了。”
“所以她把支票寄到你那里…也就是说她知道减肥班的地…也就是…”他肩 际一阵悸动,她轻咬著他的肩膀。
他又菗痛起来,反过⾝吻住她。
──不能让“幸运”轻易溜走…
可是幸运已经走了。
门铃大作!
地上两人张口要尖叫,却都被对方的手蒙住。
──也就是…邱琳琳来了。
“快去开门!”曾曼下命令。
丁蔷急忙跳起来,好像碰到临检一样,没办法,⾝在察警世家都是这种反应。
当她要冲上去开门,却被地上的人拉下去。
“你穿这样去开门啊!”丁蔷低下头看到自己全⾝赤裸的样子,曾曼先蒙住她的尖叫。
他倒是比她镇定许多,冷静万分地坐到沙发上。
丁蔷火急地穿上服衣冲到门边,拉开门前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就这样见客啊?”
曾曼低头一看,哇,自己也是赤条精光的,火急穿上服衣。
当邱琳琳站在两人面前时,曾曼穿著丁蔷的衬衫,丁蔷穿著曾曼的T恤。
──希望內裤别穿错才好。
“女人!”丁蔷指著邱琳琳大叫。
不需怀疑丁蔷的惊人之语,只要曾曼⾝边站著女人,丁蔷便与她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何况是主动找上门的女人?
邱琳琳完全不了解他们的关系,也不懂自己哪一点不像女人,倒是这个短发、⾼个 、扣错扣子的人,搞不清楚是男是女。
曾曼则翻起白眼。
──完了完了,这下子不让丁蔷知道都不行了,还有更棘手的问题,让邱琳琳知道 自己冒用别人大号,岂不丢了饭碗…
“她是谁?”
丁蔷当然不知原委,她只想宰了这个突然冒出的情敌。
邱琳琳看着丁蔷。
“啊,你是接我电话的那个女人,要不是听到你的声音,我真不相信是个女人呢, 你们探侦社的乔装技术真棒。”邱琳琳忍不住惊叹。
乔装?
这可是本来面目!
丁蔷气得脸鼓起来,可是她说谎在先,若被她知道丁蔷就是她,岂不自掌嘴巴表示 丁蔷探侦社不能信任?
丁蔷的脸又垮下来。
万一她收回支票怎么办?他们的提前藌月旅行就泡汤了…
而曾曼的脸早就垮下来,他不知如何收拾残局。
只有邱琳琳最轻松,她挂著信任的笑容。
“我到丁蔷探侦社找丁蔷,奇怪,那里的人都很胖,她们告诉我丁蔷在这里,很热 心地给我地址。”
由于他俩站在一起,丁蔷错把她对曾曼的目光看成对自己,她立刻陪上笑脸。
“是啊是啊,她们都是探侦社里的重要成员,别小看她们喔,里面杀手、武师、神 偷、枪手应有尽有,而肥胖是我们的乔装术,最近探侦社正演练肥胖易容术,所以每个 探侦都变成这样了,哈哈…”曾曼瞪著丁蔷发不出声音。
──不知她搞什么花招…
静待其变吧,他想。
邱琳琳眼中露出怀疑,丁蔷心底掉下冷汗。
“你不是佣人吗?怎么在丁蔷家里…”
“佣人?”曾曼忍不住惊叫,庇股被捏一把。
丁蔷笑得嘴都歪了。
“是啊,我是佣人,是丁蔷大探侦雇的佣人,是这样的,我跟随主人很久了,几乎 是从小看他长大的,别误会,我还比他小三岁,我是三岁时就到他家帮佣,命好苦啊… …”说著,丁蔷声泪俱下。
三岁的童佣,邱琳琳眼睛更大了。
而曾曼的眼睛也不见得出邱琳琳小,不是惊讶三岁帮佣的神话,而是庇股被愈捏 愈紧的反应。
“我们简直寸步不离,等于就是一对连体婴,他没有我,什么事都做不好,只要一 天不看到我就会拉肚子,这是丁蔷的弱点,一个伟大的探侦背后总有一个伟大的佣人, 丁蔷,你说是不是?”
曾曼逐渐懂了,他用力点头。
──全靠牛皮帮忙,看来不必担心了。
而邱琳琳则听得晕头转向,反正不关她的事,只希望快找出案情的真正原因就好。
最后,曾曼和邱琳琳稳坐客厅,丁蔷则被打发到厨房里准备茶水。
──故意弄得铿铿锵锵地,一定什么事都没做。
当邱琳琳单独面对她的探侦时,表情紧急扭转为紧张焦虑,曾曼却轻松跷起二郎腿 倾听。
──案情可能有变化了,不然她不需要特地找上门。
“凶手又出现了,他拿掉赵诗柔的氧气罩。”
果然…
“什么时候?”
“中午一点左右。”
──大概是他和邱琳琳分手不久…
“察警又找上我了,他们要我提出不在场证明…,当时我和你在一起。”邱琳琳 垂下头,表情有些心虚。
──确实,不过她提早走了十分钟,十分钟赶到医院拿掉氧气罩绰绰有余。
“你能不能出来替我证明?”邱琳琳猛然抬起头说。
曾曼拾起支票。
──这就是代价。所以她会如此之快寄来支票…
曾曼淡淡一笑,不直接答应或拒绝。
“不急,如果我们能在警方将你列为重要嫌犯之前──找到凶手就行了。”
邱琳琳脸上闪过一丝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