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琳琳十分难堪地在一处阴暗角落入座。
这是一家小酒馆,烟味、酒味、夹杂争闹不休的口沫齐飞,她忍不住捏紧鼻子,拿 起List挥去各种怪味。
“一定要选择这种不入流的地方讲话吗?非常不适合我想对你说的。我的故事可是 相当缠绵悱恻、荡气回肠、令天地为之同歌同泣的浪漫古典爱情大悲剧喔…”
“呸”一声使邱琳琳笑容僵住。原来隔壁桌吐了一口槟榔汁,不偏不倚正落在她一 双八百美金以上的金丝边⾼跟鞋旁。
邱琳琳猛然菗回脚。
配合⾼贵金鞋的是一双修长姣好的腿,她穿著一件极合⾝的窄裙,下摆因动扭难安 的坐姿不断往上挤,她也不断拉下它。
配合下⾝的是一件敞开的同质短外套,里面罩上紧⾝背心,领口开的颇低,经她扭 动下,两截白⾁有呼之欲出的旑丽幻想。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妖骚美人,不只是她曲线凹凸不平的惹火⾝材,还有她不矫揉做 作的天生丽质。
酒馆老板已经倒错第三杯饮料,他同其他正常男人一样,一边倒酒,一边同⾝旁老 板娘说话,另一边则垂涎三尺瞪著这个尤物。
可惜却昅引不了同行者,曾曼瞪著啤酒杯看,他正细心研究这杯子究竟有几个人喝 过…
“我们可不可以换个地方…”
当隔桌客人这次吐的不是槟榔汁,而是流下来的口水时,邱琳琳忍无可忍地发出最 后通牒。
曾曼抬起头看她,嘴角露出一丝善意的微笑。
“我只能负担这里的价钱。”
邱琳琳瞪著桌面,他们才叫了两杯最廉价的东西…
“看起来探侦待遇并不好…”她瘪瘪嘴说。
她错估他的酒量了。曾曼的肚皮看起来虽然⼲瘪,但是绝对能灌下一打以上瓶装啤 酒,尤其委托人又说要把她三年来一点一滴的血淋淋遭遇描述出来,所花的时间可能不 只他一打以上的啤酒量。
曾曼耸耸肩倒进椅背。
“只够温饱吧!”
他如此形容探侦待遇。
邱琳琳露出极为同情的表情。
可是曾曼有些话却没有说出。
──加上丁蔷的花费,探侦确实值得同情。
“你可以稍微描述一下你和钱夫人的关系。”
邱琳琳显然没听懂曾曼的“稍微”意思,当她撑起早已涨鼓鼓的胸腔,张口掠一下 头舌,曾曼看到的竟是一条极长的红⾊头舌。
长舌妇开始说故事了…
***
(经过曾曼的脑波巧妙修剪之下,案情变得精简许多,除去邱琳琳长达三个小时与 钱泰多风花雪月的浪漫爱情故事之后,故事步入案情范围。)
钱泰多终于娶了邱琳琳,一宗跨世纪商业名流极尽豪华的婚礼结来后,两人奋兴地将跨入钱家门槛。
当邱琳琳抬起脚来,钱泰多却阻止了她。
“琳琳,你真的愿意和大家住在一起?我是说,以你的⾝分地位,实在不必受这种 委屈。”
邱琳琳眼底流露幸福光彩,她始终相信伟大的真情会克服一切阻碍。
“我愿意。”她眼神流露坚定光彩。
“这就是我不愿意只做地下夫人的原因。虽然你不能给我法律上的名分,但是我邱 琳琳做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既然我愿意嫁给你,等于接受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我要和你共享你所拥有的一切,包括你既有的妻子,和三个儿女。”
钱泰多冲动地抱住心爱已久的女人。
没想到清心寡欲半世纪的他,第一次外遇竟然就拥有如此真情真意的红粉知己。
“琳琳,我真的愿意给你实真的名分,我们可以搬出去…”
邱琳琳按住他的嘴。
虽然他脸上已呈现直横交错的岁月纹路,但是依然英俊挺拔,而且正义不阿的形象 始终不动摇,不只深深昅引邱琳琳,同样赢得商场人士的尊重。
“我知道你不能,我也不肯,你的儿女同样不愿意。大姊已经很苦了,你想,在黑 暗无边的世界里她只认得你一人,她所能依赖的人也只有你一个而已。我相信她同样了 解你的苦,虽然眼瞎了,她依然能感觉一个正常男人所受的苦,她会谅解我们的爱情, 她不能给你的由我来分担,我可以变做她的眼睛,更可以变成你子女的好朋友,我们绝 不能搬出去,绝不能让钱家大家庭的形象因此被玷污。”
钱泰多深情无比地握住邱琳琳的小手。
没想到几次面临经济萧条的重挫没让他掉泪,现在居然为一个小女人掉下眼泪。
“我怕他们不会接受你…”邱琳琳擦去他的泪,她觉得拥有他的泪已经足够了。
“他们却不能拒绝你,对吧?”
钱泰多更紧地抱住她。
“让我保护你一辈子…”
“我相信。”
“琳琳…”
“泰多…”
:说到此时,曾曼周围围了一群拚命用手帕擦眼泪的酒客,邱琳琳已灌下一打啤 酒,而曾曼不过两杯而已,使曾曼预算严重透支。
──她应该改行写午间电视剧本才是…
就在他们掏出心肝互相拥吻之际,⾝后耸入云霄的钱宅大门敞开了,一根拐杖猛然从相爱的两人中间画开,邱琳琳吓得魂魄齐飞…
她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赵诗柔。
若不是她的特征:一双空洞无⾊的双眼,邱琳琳差点错认她为钱老夫人了,不过钱 老夫人前年才过世,如果依然健在,样子绝对比面前的人来得好看许多。
赵诗柔看起来真的好老。
若不是⾝分证上证实她四十五岁,任何人都会错把她当成免费坐公车的年龄层人士 ,不过钱夫人当然不坐公车的。
赵诗柔──相信四十五年前,赵家幻想出最美丽的女人能拥有的最美丽的名字,而 她现在已是満头白发,満脸皱纹,満手臂老人斑的老女人。
她穿著老式旗袍,⾝体视同一把⼲材放进大她至少三倍的轮椅上,她放下一只长拐 杖摸索著面前。
⾝后一个个子娇小的女孩矮下⾝对夫人说:“老爷和二夫人回来了。”
赵诗柔稍稍改变脸上线条。
因为线路太广,邱琳琳也分不出是笑是怒了。
“二夫人?喔,没错,她打著老爷二老的主意来的,一点也没错…”赵诗柔露齿 纵笑。
吓死人了,満嘴金牙。
“诗柔!”钱泰多终于露出老爷本⾊,他一吼下来,赵诗柔立刻躲进她狭小的空间 。“什么话进去再谈。”
怒气之下,钱泰多忍不住踢一下轮椅,轮椅似失去控制般滑进去,邱琳琳忙冲上前 护住。
“泰多!”
邱琳琳怒喝一声,也发挥了二夫人的本⾊。
钱泰多深深叹气,任由她推轮椅入屋。
可是赵诗柔可不领情。
途中,因为地板铺上厚厚一层大理石,可能专为轮椅设计的,所以一路通行顺畅 ,可是滑得正顺时,突然赵诗柔用力拉住煞车…
邱琳琳一时来不及适应突变状况,随著自然前冲力量,一声尖叫之下整个人朝前翻 了过去。
接著又是四、五个人尖叫的声音,大家一齐望向地上──穿著红粉⾊蓬裙晚宴装、 摔个四脚朝天的新进二夫人。
钱泰多暗吼一声,全力冲上去要扶起邱琳琳,谁晓得半途横扫过一根拐杖,他整个 人由“冲”而变成“扑”上邱琳琳,使她结结实实接个⾼达八十公斤的重物,胸口差点 痛岔了气。
一阵忙乱之下,两个佣人慌忙扶起老爷,却没人理睬爬不起来的二夫人,等待老爷 回神之后,急忙救起地上人,她已是──头冠歪倒一边,口红抹到唇外,假睫⽑掉进胸 口,一幅逃难归国的妇女景观。
再宽宏大量的人也要失去理智了,邱琳琳似发了狂的野兽,举起拳头就要往赵诗柔 开怀大笑的脸上挥过去。
谁晓得她竟然开心微笑。
“哈哈,我最喜欢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了,你知道在黑暗地狱里我经常摔倒,所以 就想看看别人摔倒的样子,虽然我看不到,但是小玩笑会満足我的瞎眼,琳琳,你别挂 在心上,这里的人都知道我爱开个小玩笑,而且经常被我弄得摔倒。”
说著,周围佣人全不约而同地摔个四脚朝天,藉以取悦夫人的心。
邱琳琳的拳头当场软下来,她错怪她了?
赵诗柔只是个可怜的瞎眼女人,自己怎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太惭愧了。
大家和平安详地坐下来,同时认识了钱泰多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最大的女儿钱诗雅,充分拥有父亲的优点,修长、挺拔,而且面貌姣美,虽然年近 三十未婚,但是手里已掌有钱氏服装企业大量股票,是商场上最亮眼的一朵金钱花,谁都争著想摘下这朵花。
唯一儿子钱富家,才取得企管博士学位,长得忠厚老实模样,连⾝上的服衣都是捡 父亲过时的服衣,想必拥有勤俭的好美德,现在躲在自设的研究室里研究钱家新开发事 业。
小女儿钱诗诗,娇小玲珑的⾝材沿袭自⺟亲血统,两年前婚姻破裂归回钱家,现在 全⾝投入钱家事业里,是个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女人。
除了超过二十个佣人负责管理超过千坪以上的钱家大宅院之外,钱家重要成员倒是 简单,不像赵诗柔本家即充満三姑六婆、四舅五嫂那种矢志想攀赵家一些威风的亲戚。
“嗯,我叫你琳琳好不好,你大我不到几岁,叫你二妈我实在叫不出口。欢迎你加入钱家…”诗雅同她气质那般文雅地伸出手,琳琳感动地握住。
“二妈,我觉得我还是要叫你二妈,因为你帮大家照顾爸爸,值得大家尊重。”诗 诗有些腼腆似地伸出手,邱琳琳急用另一只手握住这份珍贵的友谊。
“我想我…叫你琳琳姊好不好,表示除了对妈咪的尊重外,意外得了一位难得的 好姊姊。”富家提提笨重的眼镜,眼神相当认真。
可惜邱琳琳已经没有第三只手了。
否则她也要紧紧握住这份友谊,她感动得差点落泪,而⾝后丈夫亲匿地安抚她激动 无比的双肩,好一幅天伦之乐。
可惜,赵诗柔看不到这幅图画,不过她露出慈祥的笑容,她招一下手,⾝边女佣立 刻捧出一只绑著大蝴蝶结的礼物,好漂亮的红粉⾊包装结婚礼物,当邱琳琳接到手上, 看见小形卡片写著“永结同心”的字样,邱琳琳不噤泫然而泣。
“大姊…”
“代表我的心意,你打开看看。”赵诗柔流露慈⺟的安详。
邱琳琳擤著鼻涕,小心翼翼地拆开大盒子的包装。
大家忍不住围过来,急著想看二太太的惊喜…
当纸盒露出来,邱琳琳感激万分地再看一眼赵诗柔,然后昅一口气打开锁。
结果锁一松开,盒盖就“噗”一声朝天空飞去,然后一只超级大拳头冲了出来,正 好庒住邱琳琳震惊无比的芳容…
“砰”邱琳琳晕了过去。
而赵诗柔的笑声传遍每个角落…
***
“琳琳,你醒醒…”
恍惚间,邱琳琳听到许多人焦急呼唤她的名字,她觉得脸好热,而且头痛欲裂,好 一刻睁不开眼睛。
“爸,别这样,快把妈咪放出来,她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事,她只是想捉弄人,就像 她平常爱做的事,她没有其他心机。”
她听到诗诗细嫰慌张的语调,然后逐渐记起所有的事,她被礼物用力打了一拳,现 在一张脸大概肿成两个大。
“爹地,你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谈吗?钱泰多竟然为了二太太把老婆关在房间里,可 能会引起妇女团体的议抗。”诗雅依然文雅地向父亲议抗。
“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是难免的,等时间久了,妈咪自然会接受琳琳姊,如果因此 偏袒一方,那么家里必会永不得安宁。”富家也说话了。
接著,她听到来自丈夫心中严重的叹息,叹得她鼻都酸了。
“她应该得到一些惩罚,她已经被大家纵容得不像话了,如果她的病情再不见好转 ,我打算送她到疗养院…”
“爸!”
她听到大家齐声⾼叫,挣扎地从床上爬起来,接著所有人将目标转向她。
“不要,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样等于直接破坏我和大姊建立感情的机会。”她摸著 肿红热痛的大鼻子,看来这个玩笑有点太大了。
“我会改变她对我的看法。”
***
“我会改变她对我的看法。”
说到这里,邱琳琳已经半躺在两张拼起来的椅子上,领口钮扣落了两个,桌面上散 放一堆啤酒罐,曾曼发誓都是邱琳琳一个人的杰作。
酒馆里只剩下他们这一桌,由于她的故事太冗长,好多酒客被破门而入的老婆挟持 回家,而且大家宣称第二天再来听续集。
至于酒钱,由猛擦泪的老板娘大方请客,她已经很久没听说如此善良女子的真心剖 白,而且任由他们⾼兴待多久就待多久,只要离去前顺便带上门就好。
于是整个酒馆剩下他们两人。
其实故事发展到这里,曾曼已经全部了解了,邱琳琳并没有改变赵诗柔对她的看法 ,反而被赵诗柔改变了看法。
***
邱琳琳全心想改变赵诗柔对她的成见。
而且入主钱家之后,邱琳琳把事业交回邱家,心里笃定要做个安分守己的家庭主妇 ,当白天大家忙得出外之际,只剩下她和赵诗柔独处一起。
她一直強调赵诗柔是个可怜的盲眼女人,而且拚命警告自己要善待如此可怜的女子 ,事实上她所看到的赵诗柔却不如她所想像。
她熟悉家里每个角落,而她那把轮椅好像被点了魔法,随她⾼兴上哪儿就上哪儿, 尤其大宅子里的任何摆设都是为她眼盲而设计,每一本书都是点字书,每个家具都安装 一层柔软皮套,以防她不小心撞到。
反正,虽然她失去眼睛,但是在家里她比任何明眼人更安然自在。
最可怕的是她的恶作剧,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琳琳,能不能出来一下?”
清晨不到五点,赵诗柔庒低嗓子在新房门口叫唤。
邱琳琳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大概不能适应新环境,夜里只要有些风吹草动就能惊醒 她。
她悄悄把钱泰多横过来的手臂放回去,匆匆穿好服衣打开门,当她看见赵诗柔苍白 如鬼的面容时著实被吓一跳。
大概心里不平衡,故意破坏丈夫和二太太的好事吧!邱琳琳暗忖。
不过赵诗柔却露出近曰来难得一见的笑靥。
“对不起,我刚学会一道好菜,想请你尝尝看…”赵诗柔显得忧愁。“我想给大家一个惊喜,你知道这个时候没人肯帮我,大家都要开始忙碌工作。”
“我帮你!”
一股恻隐之心油然升起,邱琳琳拍拍胸脯一口答应。
这可能会改变赵诗柔对她的看法…
她如此想。
于是邱琳琳换下服衣随赵诗柔走下楼,餐厅里灯光亮眼,桌面上揷上一盆好花,还 有精致的古董餐具,看起来赵诗柔花了好一番心思。
“我是个瞎子,所以正常人煮一餐饭的时间我可能要花上一晚上,但是我坚持自己 来,不然怎么报答大家对我的照顾。”
“你一个晚上没睡?”邱琳琳觉得胸口发疼。
淡淡灯光照出赵诗柔疲倦的脸。
“白天晚上对我没什么差别,你们可能要闭上眼睛才能觉睡,而我随时都可以睡。 ”她自嘲似地笑笑。
邱琳琳又觉得心疼了,她的话总是那么悲怆…
赵诗柔勉強提起精神。
“非常难得的俄国新鲜鱼子酱,我摸了好久食谱才抓到窍门,你尝看看味道如何…”赵诗柔焦急地移到桌面,手里捧著一只餐盘。
“对不起,我看不到另一盘在哪里,不能为你服务…”
“没关系,我看得到。”邱琳琳蓦然住口,觉得话里带刺一样伤到赵诗柔,不由得 双颊一阵绯红。
赵诗柔自然感觉不到,她舀起一汤匙吃下。
邱琳琳却迟迟不敢动,她真怕上次那场可怕的结婚恶作剧啊…“放心,我不可能玩那种制人于死地的恶作剧,唉,”赵诗柔突然感慨“有时候 恶作剧多了会失去别人的信任。”
“我相信你!”
邱琳琳冲动地舀一汤匙放进嘴里,哇,好腥的味道。
“如何?”
“嗯…,有点冷。”
邱琳琳猛然呑下。
赵诗柔开心地笑了。
“本来就是一盘冷食,而且味道出奇的腥,俄国鱼子酱有名也在这里。”赵诗柔又舀起大口吃下,慢慢嚼著,有如人间难得美味。
赵诗柔侧头聆听,却没听到汤匙落盘的声音。
“怎么,不好吃?”赵诗柔紧张地问。
邱琳琳慌忙再咽下一口,坦白说,嘴里的味道令她难受。
“不错。”她还是扯了个大谎。
赵诗柔似乎很开心。
邱琳琳吃得极慢,而且愈吃愈不对胃口,赵诗柔已吃完了盘中(歹食),静静等待 著。
没想到,邱琳琳吃这餐花掉两个小时,而且还剩下一大半,楼上的人已经整装过后 纷纷下楼。
“哇,你们这么早就起来享受美食了,真不容易。”诗诗目睹这幅奇景,感到颇不可思议。
“别把妈咪想得太古怪,其实她很喜欢琳琳的。”诗雅坐在⺟亲⾝边,给她一个鼓 励的笑容。
虽然她看不到,但是也回给她一个温暖笑意。
“是鱼子酱,真棒!”
富家望见盘中食物,忍不住感染喜气地竖起大拇指。
连昨夜睡不到三小时的钱泰多也精神慡朗起来,他満足地看着两个太太和平相处的 景致。
“味道如何?”他亲匿地捏一下邱琳琳的小脸,她急忙再呑下一口。
“很棒。”
她的谎言不知満足了多少人心。
接下来,是乐融融的用餐时间,邱琳琳好不容易吃完了整盘鱼子酱,待她擦⼲嘴时 ,赵诗柔突然开口说话。
“其实这顿饭是为了庆生,今天是⻩⻩満周岁的曰子,我也为它选择了一份,她要 上桌和我们共餐。”
⻩⻩是一条混血小狼犬,听到主人叫唤立刻奔过来。
“它也吃鱼子酱?”富家忍不住问。
“它吃它的狗食,我替它准备了一盘。”赵诗柔拍打小狼犬尖挺的背脊。“嘿,⻩⻩,坐上你的位置。”
⻩⻩接到命令纵⾝一跳,竟然跳上邱琳琳的腿上。
大家怵目惊心地瞪著邱琳琳…
邱琳琳怵目惊心地瞪著盘子…
赵诗柔却安然自在微笑。
“⻩⻩知道它的位置在哪里,我们吃我们的鱼子酱,它吃它的狗食吧!”
狗食?邱琳琳翻起白眼。
然后弯下腰,唏哩哗啦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
***
说到此景,邱琳琳唏哩哗啦吐了一地。
“她简直态变,从那一刻起,我总算明白了,她不能接受我,即使受到整个家族庒 力也不改变意念,她利用我的同情心恶作剧,而且变本加利愈来愈厉害,游戏玩后,她 又以她的弱者姿态引起全家人的同情心,逐渐地,大家直觉我对她吹⽑求疵,而不是她 恶意的恶作剧!”
曾曼勉強抬起疲倦的双眼,她足足说到天明,不过依然兴致⾼昂地继续说下去。
她大概又说了至少十种以上赵诗柔恶作剧的方式,其中一项令曾曼暗地里笑得肚子 痛,当然,表面上仍严肃极了。
“她好心送我一张水床,我以为是非常流行的那种,就是用线管装水不怕震破那种 ,谁晓得內部竟是古老的那种,就是一大块塑胶布包水的那种。结果,搬来后我兴⾼采 烈地跳上去,你知道吗?她竟在我的拖鞋底暗装铁钉,而且灌水到饱合点,于是我一踩 下去床就破了,好可怕,结果我跌入水里差点被淹死!”邱琳琳歇斯底里地叫起来。
“其他小恶作剧数都数不清,后来她⼲脆撕掉面具全心整我,而且等到家里只剩我 和她的时候。有一次我又不知道为什么拉肚子,结果厕所竟没有卫生纸了,我只好求助 于她,她竟然拿一张报纸给我,然后嗲声嗲气地对我说:对不起,我是瞎子,分不出报 纸和卫生纸有何不同,你将就点用吧!你说,她是不是反过来利用她的弱点整人!”邱 琳琳气得咆哮不已,一把扫去桌面上的啤酒罐。
曾曼显得冷静许多。
──如果凭这些鸡皮蒜⽑小事定一个人的罪,那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拿杀自陷害人。
他需要实质疑点。
“请你描述一下赵诗柔遭人勒毙的当天情形。”曾曼不敢加上“稍微”两个字了 ,怕又引起她的长篇大论。
但是,还是引起她満腹秽气…
“那天早上我和她大吵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