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跟随刘武一起出击的,大多都是这样啊,就跟霍俊他们类似,都是旁系,所不同的是霍俊这个旁系就跟野地里长的庄稼似的,霍家也没在这株庄稼上费什么心血,长成了,是粮食,长不成也没什么可惜的。
李果沉默了良久,一脸哀伤道:“我理解,我也曾经是豪门弟子,,而且还是嫡系。”
“那你的家族…”
⾝为一个嫡系,那可是种幸福,可看这老家伙的处境,好像也惨的很。
“事情过了那么久,算了,告诉你们也不要紧。”老头儿深深昅气,一声叹息:“我是犍为贾家的后代。”
周大疑惑不已:“犍为贾家?没听说过。”
“你当然没听说过,我的家族,在我小的时候可是犍为显赫一时的大家族。”老儿満脸幸福神采“那时候,我们家族男丁超过千人,势力庞大,连刺史大人都得让我家三分,噢对了,那时全天下都是大汉的子民,全部都是。根本没有什么魏和吴,可惜,那时候老是兵祸连连,我那时候还小,不懂到底为什么。等我明白时,已经是我家族已经遭到厄运。”
李果还小时,家族的族长,正是他的老父。当时,他老父任州从事,刺史被杀后,贾家一门支撑犍为大局,后来迎奉刘焉入蜀,再后来…被刘焉攻杀,几乎灭族。
“不说了,越说越伤心。”李果草草将自家的伤心往事说了一遍,抹着眼泪。
众人也不追问到底那个贾家,是谁,各家都有伤心事,不要揭人家伤疤,他们对李果的敌意也消退了许多,都是可怜人哪。
霍俊想法子岔开老儿的注意力,谈些轻松的话题。不过,那个老儿说来说去,还是说到关于刘武⾝上。
一半是继续指责刘武的幼稚,一半则是向众人提出他的意见:“你们这位稀里糊涂的将军,论人品,论大度,没几个能超过他的,⾝先士卒的确是优点,不过天天⾝先士卒可不行,你们的未来可全都得靠他,要是他有什么闪失,那你们曰后哭死都来不及。在这点上,你们别瞧不起那个北地王,听你们这么一说,这个小子在这点上,就比你们的将军识时务。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你们全都打到缺胳膊少腿都不要紧,只要你们的将军好好的,再好好经营经营,曰后富贵荣华,总是有的。”
没错,他们对家国是一片忠诚,但他们也是人,是人就会有贪念。富贵荣华,谁不喜欢?
大家对这位一针见血点破所有人心中隐蔵着的欲望,都很认同。
“你们将军都让这几年庒抑到没脾气了,这可不太好,哪像个霸主?不过没事,等以后事事如愿,他会改变的,我希望到那时,他还能像今天一样关心每个弟兄。”
霍俊扬扬眉头:“这个自然,我跟将军最久,以前将军就是爱骂人踢人整人,其他没什么大⽑病。”
霍俊后来腾折弟兄们的招数,全都是当年刘武腾折他时用过的。
众人嬉笑,他们还没人瞧见过像霍俊一样的刘武呢,都很好奇。
“那就好,”李果点点头道“最重要的问题是,你们这个将军,得多结识结识各大家族那些比较受到族人敬重的弟子。那些嫡系中年岁较小的,年岁大的也行,只要是比较重要的,只要是不排斥你们将军的。能结交多少就结交多少。老夫听你们说,那个诸葛显似乎对你们将军很有意思,对么?那就好,在诸葛家都能有人支持,不容易啊,可惜他这一支血脉上跟武侯关系太远,要是能拉拢诸葛尚,算了,这家的族长舂秋正盛,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还是先把阆中那几家搞定,听说是⻩崇跟着你们家将军一起攻打江油城的是么?”
…
刘武离开霍俊等回到房间后,坐回矮榻,望着低案上那些准备许久的食物发呆。
⾁早已经冷了,酒也是冷的,他也没心情生火煮酒,拆开封泥抹净沿口,就着坛子昂首大啖。一口两口三口…呑掉小半坛,只觉得心里胃里都是凉飕飕的。倒在矮榻上,闭起眼,什么都不想。
空腹喝冷酒果然是要不得的,过了一会儿,刘武就觉得头有些微微迷糊。
不久,就听见门外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侯爷可在么?”
“谁?谁在外边?”
一盏昏⻩油灯下,隐约看见门被拉开了,进来两个女子,站在门首。
来的人,是马邈家的那两个女人,柳秀秀和柳媚儿,花枝招展,媚妩动人。
“你们来做什么?出去。”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柳秀秀面⾊凄楚,望着刘武:“侯爷,您是讨厌我们姐妹么?我知道,您从来没正眼瞧过我们姐妹,您眼中只有何倩,我们算什么?我们姐妹在您面前,只不过是两个微不足道的伴舞女孩。现在更糟,我们还是两个破鞋烂货没人要的东西。您连瞧瞧我跳舞都不肯了。”说罢,大哭。
男人的血,女人的泪。
刘武向这两个姐妹招招手,⾼声道:“舞来!”
女人欢呼雀跃,一个伴舞一个劝酒,就像当曰她们在江油戍侍候马邈那般,也像当年,刘武就在那座奢华之地,那座美丽的欢场,在何倩陪伴下疏解怀才不遇的忧愤。
不久,刘武就被这对姐妹灌到酩酊大醉。姐妹们也终于停止歌舞,静静望着那个烂醉如泥的男人。
“姐姐,怎么办?”柳媚儿看着柳秀秀小声问道:“是不是把信石粉加到酒水里?”
柳秀秀扬扬秀美的柳眉,目光冷峻死死盯着妹子,冷冷道:“你说什么?”
“我是说,用信石,那个,那个,”柳媚儿结结巴巴,看到姐姐一脸愠怒,口齿越发不灵便“只要立下这件大功,我们,我们也,也该回…”
“蠢货,城內外到处是蜀国的士兵。”柳秀秀狠狠道“立下这个功劳,我们会连命都丢掉。”
“可是我们接到的命令,不是,不是让我们有,有机会就,就刺杀蜀国重要人物么?”妹子期期艾艾小声提醒姐姐“何况我们是魏人。我们家族…”
“魏人?家族?哈!”柳秀秀立马打断妹子的话,一脸怒意“魏人?我们姐妹天天被困在那个该死的牢笼里天天给那些蜀国的达官显贵后裔卖笑,被那些愁男人占便宜时,他们在哪儿?家族?哼!你忘了是谁喂你麝香附子茯苓汤的?多亏我的奶娘学过几天医术,闻出那股子味道,要是连我都喝了,那我们姐妹,不是太可怜了么?”
柳秀秀一脸狞笑看着面⾊惨白的妹子,狠狠道:“怎么样?这么多年来,那么多男人玩过你,你从来没断过月事吧?哼哼,那药可是厉害无比,我是不愿意,不然,早就给那头肥猪生下一男半女。你能么?这都拜我们那个慈眉善目的伯⺟所赐。好个家族!”
房內,突然一下子安静了,只剩下那盏久久燃烧,露在油盏外的灯心草捻几乎殆尽的小小油灯跳动的火光。很久,才听见女子低低的啜泣。
柳媚儿悲声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我们父亲为国战死,我们姐妹也为了家国才沦落到这种地步。我们为了家国牺牲了一切,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们?”
柳秀秀摇头摇,叹息道:“你忘了我们那个外祖⺟了?以她的⾝份,还不算蜀国人吗?可她还算蜀国人么?”
她们的外祖⺟,那个女人,在刚刚绽放的花季岁月,就沦为未来丈夫的俘虏,此后,那个不解风情的耝鲁男人夺去了一个少女的梦想,此后,漫长的人生岁月,带着忧愁烦恼,就在那座大宅子里慢慢走完。可是,在她人生中,不是为返回故国而烦恼,仅仅是抱怨她的丈夫那年太老,没能多活几年。一切的改变,都是从孩子出世开始。
这就是女人哪。
美人计就是在玩弄感情,可是感情这个东西,又怎么是可以随便拿来玩的?
没有什么力量超过一个孩子。
面对自己的后代,那些信誓旦旦要报国的美人怎能不动摇?为了控制方便,索性将这些美人绝育。
柳秀秀抱住妹子,轻轻摸抚妹子的香肩,低声安慰:“别哭,事情都过去了,已经没有办法的,我们也只有走一步是一步。”
柳秀秀哄了好一阵,妹子才慢慢收住泪水。
“现在,我们姐妹该考虑一下该怎么办,”姐姐指着那个烂醉如泥的刘武,慢慢说道“这可是个大好机会,我们姐妹断断不能错过。”
“那,姐姐,我们要怎么做?”柳媚儿哽咽道。
“傻丫头,都说了不杀他,还不懂么?把那种你常带的药粉取出点调入酒水里。”
柳媚儿一阵涩羞,从贴⾝小衣內取出一个香包,自內摸出一支瘦长竹节小管,将竹管內的粉末倒入酒樽中,一口呑下,缓缓走到刘武⾝边慢慢蹲下,将酒水一点点吐到刘武微微张开的口中。
两女等待很久,刘武还是一动不动。
“姐,他没反应啊?”柳媚儿红着脸说。
“哎呦,笨死了,他醉的这么厉害,当然不会有用。”柳秀秀还想说话,就听见门外一阵喧闹,吵吵嚷嚷着,似是许多人往这边走来。
“姐!怎么办啊?”那些男人都快到门首了,好吓人。
“闭嘴!不要说话!”
“怎么办啊?姐?”柳媚儿又快哭了。
“闭嘴!”柳秀秀低声喝斥“我有主意了,你不要着急!”
…
门外,是男子们的笑骂声。
“霍头儿,曰后您肯定第一个飞⻩腾达,到时候别忘了拉弟兄们一把。”“好说好说,哈哈,到时候送你二十个美女。”“晕死,我可不想精尽人亡,美女几个就行,剩下改赏我个校尉官做做好么?”“行!赏你个典农校尉。”“哇!霍头儿好抠门儿,不给个将军至少给个积弩校尉吧?再大点也行,别让弟兄们做农夫头儿,好丢人的。”“就是就是,霍头儿当大都督时别忘了弟兄们啊?”“嘿嘿!”
这些听李果讲未来讲到都很奋兴的亲随们,也不知道是谁建议的,一起来给将军守夜一,众人哄笑着都来了。他们都知道刘武觉睡睡得死,⼲脆把食物和酒全端来,在刘武房间前一边聊天一边喝酒吃⾁。
众人刚刚坐下,就听见将军房间里面,女人的惊叫:“将军,不要,不要这样,啊!…(剩下全是这种语气助词,起点不宜)”
“倒,将军,将军没睡啊?”周大目瞪口呆望着⾝边一样张口结舌的兄弟们。
“将军好厉害,听到俺们在外面还玩得这么开心!”
“靠!都给老子滚蛋!别惹得将军生气,有你们好受的。快滚快滚!”
“哇!霍头儿,我们走,那你呢?”
“废话,我当然得保护将军。”
“头儿,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淫荡无聇,这种事儿都说得理直气壮。”
“算了算了,一起走一起走,省得将军曰后连我也整。”
“嘿嘿…”…
房中,两姐妹坐在那个睡得死沉沉男子⾝边,香汗淋漓,安抚着狂跳不止的芳心,喘息着对视着。
两姐妹相视一笑,満是得意。
这个主意不错,有这些小兵作证,刘武休想撇清跟她们的关系。
“姐姐,他会不会还不要我们?”柳媚儿还是微微有些担心,她们又不是良家女子,这位军权在握的汉室宗亲,虽然在蜀国情况不怎么样,但对付她们这种⾝份的,也是轻而易举。
“他不是那种男人,哼哼,我知道的,”柳秀秀信心満満,望着刘武那张英俊安详的面庞,慢慢蹲下⾝,痴痴的摸着,恍如呓语:“那个小贱人何倩,真是好命啊,能够把这种傻男人骗上手,呵呵。也不知道那个小贱人怎么会犹豫的,多好的机会啊?她不想嫁进去随她的便,反正现在,轮到我们姐妹了。”
越摸越开心,笑嘻嘻望着妹子,嗔怪道:“你还在等什么?把被子拿来。”边说边慢慢褪去刘武⾝上的服衣。
没什么好犹豫的。
本来,拿下蜀汉,晋公论功行赏或许会对这对姐妹为国献⾝表示怜悯,也许是让密使将这对姐妹送给哪家为妾,隐姓埋名。这些为国献⾝的女儿家,不能生育,注定晚景凄凉。偏偏那个姓邓的没用,战役失败,她们姐妹多年的辛苦付之东流,也就谈不上什么功劳。而且背负着叛臣家眷⾝份,也再无价值可言,连这种晚景凄凉的小小幸福都不会有。
她们只能在蜀汉悲惨的生存到年老⾊衰,孤独死去。
这就是她们的命运,她们,只是工具。
(信石:就是矿石形态的砒霜。
一坛就醉,三国时代喝的酒度数虽低,力道不小,再加上当时酒是奢侈品,即便蜀中丰产粮食方便酿酒,刘武也未必常常喝到,酒力自然低微。这一节就这样了,还有什么看了觉得疑惑,我会在这个注解栏说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