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我很荣幸,能让…祖传异能,遇到有缘人传递下去…”邵黑缓缓开口,他的右手,一直攥在张百森掌心里,靠后者川流不息输送过来的內力勉強支撑着。
我只是尽可能地安慰他:“邵先生,别太悲观,我会马上联络札幌最好的医院。你太虚弱了,静养一段就会没事。”
曰本的医疗手段非常先进,对于⾝体异样虚弱的病人,会采取际国上最先进的“休克疗法”停止伤者的一切体表活动,先从內部积聚能量入手,效果一流。
“哈,医院?他们懂什么?二老的⾝体已经榨⼲了,像烧完了的蜡烛一样,你就算赋予他十根烛芯,又能烧得了几分钟?除非,你能有办法把异能还给他——别大惊小怪的,目前你体內已经拥有了邵家的黑⾊遥感力量,难道感觉不出来?”
邵白没好气地叫起来,但我现在感觉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邵黑向我招招手:“请过…来。”
我努力将关宝铃的形像从自己脑海里澄清出去,走到他⾝边,只是一阵阵无法控制的心浮气躁涌上来,脑子里乱成一片。
“请伸…出…手来…”
我伸出双手,一上一下盖住他的左手。
“我知道,怪屋下的一切,对你有特别重大的意义…邵家祖训,是历代人兢兢业业遵守的章法,每一个邵家子孙都会虔诚地执行。张…大哥,可以开始了…”他们兄弟此前一直称张百森为“张老大”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原因,他开始改变了对张百森的称呼。他的手掌同样惨白,指甲盖上更是灰蒙蒙一片,没有半点血⾊。
邵白怒气冲冲地连连跺脚,再次叫起来:“二老,你想清楚,单单把阴阳鱼的黑⾊部分传给他是没用的!”
邵黑凄惨地一笑:“哥…不是还有你吗?‘阴阳合一,鱼游大海’,列祖列宗的亡灵都在天上看着咱们,你不会是…想违背祖训吧?”他连牵动嘴角的力量都没有了,下巴、脖颈部分的肤皮都发生了奇怪的萎缩,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头。
“不,我绝不会陪你做傻事!五角大楼方面已经答应⾼薪聘请咱们出任特别军事顾问,享受国防部⾼级参谋人员的待遇,前途一片美好,你⼲嘛要搬出什么祖训来自寻死路?祖训祖训,几百年前的古人,能明白现在的社会环境?‘穷则变、变则通、通则兼济天下’,这岂不也是邵家的另一条祖训?”
邵白暴跳如雷起来,満脸涨得通红,不时地伸手挠着満头乱发。
“我…死了,你的异能也无法发挥,‘阳不失阴,阴不离阳’,不遵祖宗家训,你就会变成凡人——”邵黑的声音始终虚弱得像狂风中的烛焰,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祖训祖训,那又不是爷爷跟老爹亲手制订的规矩,跟咱们何⼲?咱们只听老爹的话就是了,难道还要听那些已经躺在棺材里的腐骨朽尸的安排?”
他们两个就“遵不遵祖训”的问题你来我往地辩论,张百森突然犹豫起来,举手示意,然后揷话:“你们两个都不要吵,邵家的周易预测绝技,是国中古代异术的瑰宝,价值无可估量。现在不仅仅是要不要传给外人的问题,最重要的,我不想把你们的‘阴阳合击’分拆开来,变成毫无意义的废品。国中人的传统武功、异能已经损毁失传了一大半,哪怕能保住一小部分,也是对家国的大巨贡献。”
“嘿嘿嘿嘿——”邵白冷笑,这时候他根本听不进张百森忧国忧民的大道理,一心只惦记着国美人的⾼官厚禄。再次烈猛挠头之后,断发和头屑铺満了灰⾊西装的双肩。
大亨猛然推门而入,不屑一顾地笑着:“以你的能力,何必替国美人做事?跟我走,我可以找机会亲自向国美总统推荐你,一个小小的军机参谋有什么了不起?”论钱论势,没人能跟大亨相比,但现在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在围绕着“异术”争论,所以大家都不会理睬他。
“没用的…我的能力已经给了风…如果你想让国美人养你、崇拜你,就得跟风合作。哥,老爹一直没有看错你,知道你战胜不了內心的贪念,所以才只传给你‘阳鱼’的下乘功夫…离开我的‘阴鱼传心术’,‘阳鱼’没有可供寻找的目标,你将变得跟普通人毫无区别。国美人还会请你吗?我看未必…五角大楼那一套唯利是图的做法,你还看不明白?”
邵黑的喘息越来越急促,挺了挺⾝子,眼睛陡然睁大。他已经入进了“回光返照”的弥留状态,生命危在旦夕。
“张大哥…开始吧,我已经…不行了…”他转过头,向张百森祈求着。
邵白楞了楞,突然向前冲过来,嘴里大叫:“不要动,张老大,你要真把我们兄弟当朋友,就别听二老胡说八道!别让他做傻事…”
我们两个相隔不到十步距离,没料到他扑向张百森的⾝子蓦然一转,十指如钩,划向我的咽喉,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猛禽。
他想得很对,杀了我,邵黑就无人可以传递异能,也就只有拼尽全力活下去,他们兄弟也就度过了目前的拆分危机。
我的对面,站的是后背紧贴门扇的大亨,脸上带着洞察一切又傲视一切的淡淡冷笑。他的这种表情,曾无数次见诸于各大媒体头版、主流财富杂志封面,还有最近几期的《福布斯》杂志、《世界首富⾼尔夫》杂志年度风流人物都以他为采访对象。
这副笑容,已经成了大亨的金字招牌,令全球各种肤⾊的美女为之狂疯。
明知道他不是在笑我,但我胸膛里怒气勃发,望渴一股脑地迸发出来,右手一抬,急速施展“金丝缠腕手”加“小擒拿手”瞬间锁住了邵白的双臂。我把邵白当作了大亨,把对大亨、对关宝铃的火气发怈在他⾝上。
“喀喀、咔嚓”两声,邵白的左腕、右肘同时断裂,我的手掌势如破竹地冲向他的胸膛,半途变掌为拳,用的是开封“太祖长拳”里的一招“冲天炮”变化少,力量足,只想一拳将他打飞出去。
在埃及沙漠时,我最关注的目标是大哥杨天留下来的笔记本,虽然生命中不停地有女孩子出现,苏伦、藤迦、铁娜、唐心…但她们都不会影响到我的思想,始终如一地专注于神秘事件的探索。但是这次的北海道之行,遇到关宝铃后,思想深处除了大哥杨天,又掺杂进了她的影子,并且时刻爱恨交织,不能有丝毫的平静。
她的举止变化,直接影响到我的行动,并且次次相同。原先可以顺利友好交往的大亨,因为有关宝铃的存在,几乎成了我心尖上的一根刺。
“风,手下留情——”
张百森的劈空掌力绵绵不绝地杀到,龙卷风一样扯住我的右拳,给了邵白翻滚撤退的机会,撞翻了桌子之后,后背直撞在墙角,发出沉闷的“噗通”一声。
大亨面不改⾊,向我瞟了一眼,微微扬了扬下巴:“老张,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勒索案的事,谁能最先提出建设性的意见,会得到一笔巨额奖金,大家务必努力好了,我绝不食言。”他屈指弹了一下袖口,仿佛邵白的凌空跌落掀起了尘土,弄脏了他的西装一样,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风,世事无常,聚散如萍,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在洞察世情的张百森面前,我掩蔵不住自己的心事。
邵白呻昑着站起来,双臂无力地垂着,死死地瞪着我。
“哥…哥,你过来…”邵黑低声叫着。
邵白的目光转移到邵黑脸上,表情异样复杂,两腮的咀嚼肌急促颤抖着,忽然转⾝,向门外走去。
我望渴得到邵家历代相传的异能,但如果非要因此而让他们兄弟送命,那就绝不可能进行下去了。
“已经晚了,风…如果我不把自⾝功力挪移给你,你又怎么可能突破遥感的界限,到达另外的幻境?只可惜,哥…他违背祖训,这次肯定让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失望了…”他的掌心蓦的灼热起来,仿佛有股热炽的岩浆要噴溅出来,直钻入我的手心里。
“别怕…这是我修炼半生后的思想之核,或者当你遇到一个心有灵犀的绘图⾼手时,也能发挥出‘传心术’的一部分。宿命天定,事在人为,希望你有一个幸运的未来…未来…”
灼热的感觉消失了,像是一只焰火射尽的礼花,空留余温。
张百森松开手,任由邵黑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风,他死了,国中的异能界又少了一位⾼手,真是可惜…”张百森长叹。
邵黑的脸刹那间重新恢复了原先的黑⾊,只是眼睛瞪大到极限,显然由于邵白违背了祖训,而令他死不瞑目。我替他合上眼皮,心情也很沉重。击伤邵白的那一招,并没达到痛快淋漓的境界,胸膛里仍旧硬硬地哽着,很不舒服。
“我了解邵白,他心里的善恶观念很淡泊,素来将古人‘杀⾝成仁舍生取义”斥为愚忠、愚孝。所以,想让他舍弃生命与异能,几乎是不可能的。”张百森动扭着自己的指骨,发出“啪啪”的响声。
我郁闷地应了一声:“我会通知寺里的僧人,炼化邵黑,骨灰暂时寄存在这里,有机会再送回陆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