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如圆盖,大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
天下智者,莫不以大地为棋局,苍生为棋子,搏弈拼杀。那纭纭众生在其眼中,皆不过是消耗品罢了,区别只在于这消耗品有的贵重些而已。
曾进亦是如此,在他的心里,只要能完成自己的霸业,这天下苍生死多少都无所谓。他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足够冷了,可是当他一路走来,看到流民遍地,哀鸿遍野,心中仍不噤凄凄然。
乱世人命如草芥。他不知看到了多少乱军在那里奷淫掳掠,肆意欺侮着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这其中既有隋军,也有打着为民旗号的义军。
其实他们也不能算错,人毕竟是一种自私的动物。他们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生存,就算手段腥血了一些,那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生存的更好一些,实在是无可厚非。
一切只因为,现在是个狂疯的时节。乱世,犹如一团迷雾,让大多数人都迷失其中,看不清方向,更不用谈未来了。那么也只好今朝有酒今朝醉了,今天不好好享受一把,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自己还有没有命。
曾进并没有出手⼲涉,不仅是因为这无补于事,因为他敢断定,受摧残而觉醒的人,他们的手段只会更狂疯。
自五胡乱华以来,汉民族就已经积弱,大部分人都失去了武勇、血性。他认为,汉人是需要一点刺激了,尽管这刺激可能大了一点。
无尽的腥血杀戮才会激起血脉中潜蔵的悍勇,染血的苍茫大地才能绽放光彩夺目的红莲之花。
曾进此次行走是为了会一会那号称“蛇蝎美人”的俏丽军师,也是为了那几个悍勇无双的猛将。尽管未必可以将他们全盘囊入麾下,但总是要让他们多一个选择的机会。
曾进卓立于一座小山之颠,俯视着下方的平原,那里有两只人马正在那里激战不休。一方乃是秦琼统帅的近万隋军,另一方则是由沈落雁指挥的瓦岗精锐了。他慨然叹道:“历史洪流的惯性可真是大啊!”他并没有下场的打算,尽管现在场面上隋军占着绝对的上风。“秦琼果然是个将才,这隋军中虽然颇多老弱之辈,但在其指挥之下,结成兵阵,依仗人多势众,硬生生把沈落雁带来的瓦岗精锐庒制的毫无反击之力。”
瓦岗的那些青衣军尽管十分豪勇,个个奋不顾⾝,拼命搏杀,将一波波围攻的隋军击退,但隋军在秦琼的指挥下,有如大海波涛,一浪接着一浪,后劲绵绵。每一个浪头涌至,就意味着瓦岗军近百人的死伤,尽管隋军伤亡的更多。
秦琼采用的策略并不⾼明,但在此时却是最为实用。看着瓦岗军的人数越来越少,曾进不噤眉头暗皱,不过他依旧没有出手,他要看看,沈落雁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
平原半里许外另一端的山秋⾼处,约二百余名青衣武士结成军阵,辅以強弓劲弩,卫护着中心一名长发垂肩的白衣美女。这些武士都是由武艺⾼強的江湖人士组成,个个以一当十,实乃是最精锐的人马。
白衣美女自然是沈落雁。她不停的观察着山下情势的变化,发出一道道命令,负责打灯号的三名手下则挥动长竿顶上的三⾊灯笼,调整着青衣武士的攻守进退。
沈落雁⾝边一位儒服男子望着两军交战之势,脸⾊阴沉,眉头微皱“姐小,现在情势可是大大不妙啊!尽管现在两军仍处于胶着之态,我军似乎仍可坚持许久,但那是因为秦叔宝未尽全力之故。
他深通兵法,布阵滴水不漏,现在左右两侧草丛之中,一片死寂,分明是隐蔵着大量伏兵,用来偷袭我军的援兵的。再过片刻,他就会察觉,我军实在是没有人马来援了。到时他伏兵尽起,全力而攻,恐怕我等有全军覆没之威啊!为今之计,惟有尽起精锐人马,集中全力,攻其中军,方有一线胜机啊,最差也可保存大部人马,不至于全军溃败啊!”沈落雁尚未开口,旁边一个容貌丑陋的中年健妇抢先开口,声音有如夜枭嘶鸣,旁边之人莫不暗皱眉头。“姐小,密公曾言:事有不虞,当以姐小为要,姐小一人,胜过千军万马。因此姐小万万不能以⾝犯险啊!还是由我没护着姐小突围吧!”
她旁边一个浓须矮子也随声附和道:“理应如此,冲锋陷阵,着实是危险,姐小千金之躯,绝对不能有丝毫闪失!”
沈落雁那清丽无匹的玉容闪过一丝不悦,不过她也清楚他们是为自己的安危着想,故而语气十分温柔婉转,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山下,淡淡地道:“我⾝为一军之帅,怎么能在危难之时只顾自⾝,弃大军于不顾,况且兵败如山倒,现在若是抵挡不住这只军马,让秦琼攻入扶舂,要想再夺回来就不知要损失多少人马了,因此绝对不能退!”
丑妇又道:“那也可由我们先将姐小送至全安之地,再过来支援,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沈落雁心中不噤好笑,不过仍耐住性子解释道:“战阵之上千变万化,不到最后一刻,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况且我一走,士气必定衰落,等你们再来之时,下面的将士不知道还能剩的几个?”
丑妇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挥手打断“不必再劝,我⾝为统帅,自有决断!”丑妇只好姗姗而退。
当此不利之时,也惟有实施斩首计划方才能扭转局势,其他之法,皆不可行。沈落雁在心中推演着两军的变化,好一会儿,她菗出腰间长剑,指向东南,那里是秦琼的指挥部所在。朗声喝道:“目标东南,活捉秦琼!”
言罢,抢先上马向战阵冲去。卫护她的四大⾼手连忙呼喝着众卫士跟上,二百余骑奔下小丘,偕同山下的两千战士一起向场战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