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刘常満除了学字的速度飞快,让马老夫子直赞他天资聪颖外,创造了一个半月学完佐书的纪录之外,目前能用的东西一点也没搞出来。想想人家那些主牛们,回到古代有造纸的,有烧玻璃的,还有⼲脆造机床的,刘常満对这些玩意儿心里一点概念没有。要说学习大唐永徽年间的王子豪王大将军,画个菗像点的猪头嘛,倒还有些天赋。
天渐渐的热了,地里活也忙了起来,吕氏农事之余再照看两个孩子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所以这一天,舅舅吕释之便按照往年的例子来接他们两个去舅家闲住一段。正好最近马老夫子也病了,吕氏就让他俩跟着舅舅前去外祖父家。
刘常満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情之一,便是去外婆家做客。在舅家毕竟是小客人,吃好喝好不说还常常有点零用钱买点糖果过瘾或买个孕避套当气球吹什么的,幸福得紧。如今又有了这等好事儿,当然是答应不迭。
(诸君莫笑,过去农村孕避都是靠上环或结扎,根本没人用孕避套。所以计生办发的孕避套都被有门路的人弄去送到小卖部当成汽球卖了。小时候农村拿孕避套当气球玩的小孩子很多,都是在商店里买的,一分钱两个,比五分钱一个的气球可便宜多了,还结实软和不容易破。当然如果一看到我这段文字,您那纯洁的脑子里就蹦出来如下景象:几个小孩子发现地上有用过的套套若⼲,拾起来分而吹之,不胜快活之至。那只能说明你的思想境界确实太那啥阳舂白雪,⾼处不胜寒了,嘿嘿。)
早就听说自己外公家乃是有名富户,到了地方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外公家住的地方,县里的人都称为吕庄,建在沛县城东一块⾼台上,东邻沛水,西望县城,面积足有二十余顷,周围是稀疏的树林,从林子里引一条直道与大驰道相连,象这般形胜地方,没点势力肯定是弄不来的。
刚走到庄口,随着一声慡朗的笑声,吕老太迎了出来。刘常満仔细看去,外婆是一个⾝材⾼大的老妇人,头发花白,声音洪亮。
吕老太直接跑到马前,两手一伸就把刘常満给抱了下来——以她的⾝材,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轻而易举,将刘常満放在地上后,她伸手又把刘乐也抱了下来。
“我去市上给他们买些好吃的去!”吕释之调转马头,得得的出庄去了。
“哎哟,来来来,让外婆好好看看你们俩。你爹爹老是不在家,害得你妈也没法回家来,一年才见你俩两回,真是想死外婆了。”吕老太一边念着,一边领着两人朝庄子里走去。
刘常満一边听外婆说话,一边饶有兴味的看着庄里的情形。
吕公的庄子很大,庄里共有四处院子,除了吕公自己住的一处院子在庄右外,庄左的院子是吕泽住着,庄前是吕释之住着,右后方住着数十名仆役庄客。
几处院子之间密密的栽着刺柑树,结成了一道刺篱笆,把住宅与外面隔开。庄子中间的空地都是良田,从泗水引的明渠自东墙流进,西北角流出,所有田地都能够得到灌溉,比起刘季家那几亩“望天收”的薄田,不知強了多少倍。
让刘常満感趣兴的,是那些刺柑树。刺柑树和花椒树、洋槐树都是农村里最常见的用来种刺篱笆的树种,洋槐树现在当然是没有,花椒树刘常満已经见到了,自己家的院墙外面就有一棵,这刺柑树倒是第一次见,刘常満就问外婆这些刺柑树的来历。
“这些刺扎子呀?还是你大舅专门托人给运来的,好象说原来是在淮阴那边种的,运来的时候都这么⾼了。”吕老太比划着说。
“对了外婆,听阿妈说,你们原来不是在这儿住的?给我说说呗。”刘常満晃着外婆的胳膊请求道。
“好好,不过咱们走着说着,去你大舅家跟你哥哥妹妹一起玩。对了,你这傻孩子,什么你们原来不是在这儿住,应该说咱们,你这样说话,叫外婆多伤心呀,哈哈哈。”吕老太笑骂道。
刘常満连忙点头,自己确实没注意到这些说话的口气。小孩子说话是应该象吕老太说的那样,对所有至亲用词都得用“咱家”就象姑姑回娘家的时候,去迎接时一定要说“您回来了”可不能说“您来了”不然姑姑会生气的。
“嗯,那时候,我跟你舅舅们一起住在单父县,离这儿有二百里地呢。谁知道后来咱家跟县里一家子结了死仇。咱家是本份人家,那家子可都是些強盗,欺男霸女的,有次他们在大街上抢人,让你大舅看到了,上去教训了他们一下,谁知道下手过重,把那家领头给打成重伤,抬回去就死了。”见刘常満点头认错,吕老太接着说道。
“那家人知道自己没理,也不告官,却找上门来,说是你大舅打死了他们二老的独生子,要让你大舅抵命。你外公找了不少人讲和,那家人也不听,还放出话来,要烧要杀的,咱家这才迁到这儿的。”
“外婆,那我们家迁到这里他们就不来找了吗?”刘乐也没听过这事儿,问道。
“哪儿能呢。不过你外公跟这里徐县令两个人从年轻时候就要好,搬到这里后也算安生了一阵子,咱家又盖了这房子,还当就要平平安安的住下来呢。谁知道摆了乔迁宴没到俩月,那家人又找到了这儿,不过因为不是在当地,他们没敢怎么着,还被你二舅舅打伤了一个回去了。”
“哇,看起来我两个舅舅都很厉害呀。”刘常満说。
“厉害个什么劲儿,好舞枪弄棒的,净惹祸,跟你们外公年轻时一模一样。不过也有点好处,泛泛的没人敢来欺负咱家。”吕老太笑着说。
“那后来怎么样了呢外婆?”刘乐急着听故事,又问道。
“后来呀?后来嘛,呵呵。”吕老太笑了笑,仿佛想起了什么。
“正房上梁时候咱家办了个乔迁酒,从那天起你外公就认识了你爹爹。后来一起喝酒时说起过这事,你爹爹当时就拍胸脯说,这事儿交给他了。你外公和你舅舅都没在意,反正你爹爹常说这样的话,次数多了,也没人当过真。”
“那这次呢?阿爹办成了没有?”刘乐问道。
“谁知道这回不一样,一旬也不到,那边那家人捎话过来说,看外⻩那边的面子,事儿就算了。不过叫你大舅曰后不要在单父露面,露面就杀。”外婆笑着说道。
“真的吗?阿爹这么厉害吗?我咋看不出来呢。”刘乐有些不信的嚷道。
“是呀,你阿爹厉害的地方多着呢,小丫头家家的哪能知道那么多。”突然从明渠那边传来了声音,原来是外祖父吕公在明渠那边闲坐,因被渠挡住了,三个人走过来时都没看到外公。
“外公!”刘常満和刘乐同时叫道。
“哈哈好孩子们,来来来,听外公讲讲你们爹爹。当时你外婆还不同意把你阿妈嫁给你爹爹呢,现在看看怎么样了老太婆?”吕公大笑道。
“死老头子,在孙子们面前也说这种话!”吕老太笑骂道,一家四口边说笑着边往大舅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