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皇帝的时候,刘常満心里觉得,按自己大舅吕泽当确实应该封王;而赵王张敖虽然功劳不大,但也没有过错,将他的诸候王位削掉,也甚是没有道理。
因此那个时候,刘常満确实私底下和阿妈说起来过,等以后自己做了皇帝,一定要给大舅吕泽封王,姐夫张敖的的赵国虽然已经封给了如意,但也要想办法再给他恢复诸候王号,另封一郡给他。
可等自己做了皇帝,刘常満这才明白当初阿爹的苦衷:这些异姓诸候王根本就是敌国!所以刘邦才煞费苦心,宁肯背着天下人和后世“诛杀功臣”的骂名,也要将这些异姓诸候王铲除——想来以后的历代王朝之中,都有类似事情发生,就可以想见诸位开国皇帝的思路,基本上是一样的了。
等异姓诸候铲除得差不多了,刘邦这才与诸候订下白马之盟,约定从此以后“非刘而为王者,天下共击之!”
非刘不得为王,刘常満当上皇帝后,算是彻底的理解了阿爹的心情。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国中古代皇帝们的治国理念,一贯禀承“家天下”的宗旨。所谓家国,就是国是放大的家,家是缩小的国。既然如此,那距离皇位最近的诸候王,当然只能封给自己家的兄弟子侄——哪怕是有人起来造反夺了天下,那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照归在咱老刘家转圈不是?
所以对于阿妈地要求。刘常満左思右想,不能答应。
医疗技术和医疗条件的不同,会从潜意识里,给人类的思维打上烙印,这一点,刘常満是早就知道了的。
比如说刘常満穿越之前的二十一世纪吧。很可能。在医疗技术上,国美与国中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但是在医疗条件上,特别是医疗费用地问题,国中与国美的差距可就太大了。
在国美的医疗险保制度下,国美人得了大病的话,基本上都由社会险保负担;而国中人得了大病,基本上都由个人或是家庭负担。
有一个笑话。说是国中人和破产之间的距离,就是家中任何一个人大病一场。当然,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因为它说的是实话。
所以,在医疗技术和医药费都有保障的情况下,国美人一般是这样打算的:二十岁以前努力学东西;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钱赚,然后就考虑退休事务,把余生献给自己热爱地东西,比如艺术,比如慈善等等。
可国中人不行。在医疗技术有保障。医药费却没有保障的情况下,国中人只能拚命的攒钱、攒钱。
二十岁参加工作后就得开始攒钱,等到三十岁有了小孩更要攒钱,四十岁之后,家里父⺟都老了,更得攒钱。五十岁以后,那更是得为自己拚命攒钱: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场疾病就会降临到自己或是家人的头上,而倘若你没有攒到足够的钱,就得眼睁睁的看站他们受尽磨折然后死去,把无尽的悔恨留给自己。
这还仅仅是医疗费,不说医疗技术上的差距,就在人们的思维方式里烙下这样的烙印。如此深远地影响着人们的思维方式:国美人总是预支将来的钱,而国中人却拚命的为将来存钱。
单是一个医疗费用的问题,就能如此深远的影响人们地思维,更不要说医疗技术的差距了。
汉初的医疗技术极为落后。年纪轻轻就暴病而亡的人不可胜数,贵为皇帝也不能例外。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有一种危机感。
“倘若过不了多久,我就一病暴毙而亡了,那以后的事情会怎么样呢?”是这个时代很多人潜意识里的一种思维方式,甚至刘常満觉得连自己都受到了影响。
想想吧,自己阿爹刘邦贵为皇帝,却也在六十二岁就得病亡故——而在现代,这个年龄,正是后世大部分“总统”、“总理”上台伊始的年龄。
在这样地情况下“倘若我很快就死了,以后的事情会怎么样呢?”就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思维方式,一种极端的危机感,庒迫着每一个人,特别是那些⾝处⾼位、学识丰富、见闻广博地“精英”阶层。
是呀,倘若我明天就死了,事情会怎么样呢?刘常満也常常这么想。照现在局势,如果我明天死了,那阿妈肯定得从代王刘恒、淮南王刘长、燕王刘建等人中选出来一个,接替自己的皇位吧,毕竟他们几个都是弟弟。
赵王如意肯定不行,自己活着还強些,倘若自己死了,阿妈非得想法把他娘俩都弄死不行,肥哥恐怕也不行,他已经二十多岁了,阿妈要是扶他当了皇帝,自己对朝政可就一点控制也没有了。倒是肥哥的三个儿子,可能会选出来一个过继给自己,好继承大统。
但是,倘若是答应了阿妈的要求,把大舅小舅还有姐夫都扶植成诸候王呢?
那倘若自己死了,这事情就难说得很了。自己没有儿子,并没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那阿妈肯定会
政——按照鲁候以⺟代候和萧何死后,候位传给其妻来,阿妈以太后⾝份执国政,那也是正常的。
除了自己和姐姐,阿妈最喜欢的,当然是吕产吕禄几个侄子了。倘若他们有了诸候王位,那把持国政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到时候会不会起异心,也想当皇帝呢?自己这几个兄弟,除了阿妈讨厌的如意还象个样子以外,其余的,可没有一个能斗得过阿产阿禄兄弟俩的!
还有,和韩信、彭越、布等人比起来,自己姐夫赵王张敖算不上什么人物。但和别地将领比起来,张敖却不输给任何一人,若是将他恢复了诸候王号,曰后起了变故,他也想当皇帝呢?
“怪道原来的国君们,都自称孤家、寡人。原来是真的!”每每念及此处,刘常満都苦笑着摇头摇。当皇帝的滋味,原来和坐在未央宮的大殿中一样,四边不靠,那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来人呀,传我旨意,令赵王、陇王入长安朝见!”
汉史记载,十七年。陇王韩信、赵王如意入都朝见。
赵王虽然年幼,却为人忠厚,国政多委王叔刘礼,赵民深感其德,因此赵王出时,万民多出城送之。
虽说知道当今太后深怨赵王⺟子,不过当今天子宽仁爱民,民间也是称颂不已,料想赵王此次入都虽然事起仓猝,却无甚危险。再看看前来迎接赵王地。又是原刘邦麾下大将灌婴,赵民更是放了不少的心。
可就在赵王车驾刚出城时,却突然起了一阵怪风,将赵王的大旗拔了起来!说来也煞是可怪,那大旗被拔起之后,却并没有翻倒折断。却是跳了两跳,又揷进西面一座副车之上,仍然烈烈飘扬!
赵国臣民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却不知主何吉凶。只有一个老者叹道:恐怕我王之国即将西移,赵民再无福份,得此贤王了!
—
果然,汉十七年冬,汉廷突然颁下诏旨。徙封赵王如意为河东王,王以雁门、太原、上党三郡!原来封给赵王的三郡巨鹿、、恒山三郡收回。
而进京朝见的陇王韩信,因近来匈奴又有蠢蠢欲动之势,故加授北方大将军衔。随时可以调动河东、陇两国兵马,以抵御匈奴。同时,又授灌婴为守赵将军,授周勃为燕代将军,领燕代两国兵马,以御匈奴。
“皇上,你徙封赵王何意,难道是怕臣妾等不能诞下皇子,所以提前预备么?”寝宮里,与刘常満最为贴心的范,偷偷问他道。
“,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是不秦莹姐姐告诉你的?”听范叫破了自己心思,刘常満心里不由一惊。
“这次可真不是秦姐姐告诉我地,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范笑着说道。
“不过皇上舂秋鼎盛,就做如此打算,不嫌太早么?再说,皇上不怕太后看出你的意思,责怪于你么?”范靠进刘常満怀里问道。
拥着这个最亲近的女人,刘常満心里也有无限感概。也就只有她还能真正说说贴心话了,有些话,就是和萧她们,也不便说出来的。
“傻,你想想,我把如意徙到又穷又偏僻的河东三郡,阿妈心里,还当我是在替她出气,不知道多⾼兴呢!再说了,现在赵国空了出来,她还以为我要恢复张敖的王位,估计心里正偷偷的⾼兴着呢!”刘常満抚着她滑光的脊背,笑着说道。
一直以来,张敖的王位问题,都是一个很让刘常満头疼地问题。现在早就查明,当年张敖谋反的事情,是一桩冤案,照吕雉的说法,韩信的事情是冤案,所以韩信早就平反了,凭什么张敖就不能平反?
可刘常満所以替韩信恢复了王位,那是战争的需要——只要韩信活着一天,匈奴人就不可能再踏入河套一步,再说韩信与刘常満交情之深,功劳之大,也根本不是张敖能比得了的。那彭越最后不也是在临死前,才由刘常満赐了一个候爵吗?
不过吕雉可不管这些,吕产吕禄是侄子,不被封王吧,说起来是他们自己没有军功,如今吕泽吕释之都已经去世,按刘邦旧例,大汉朝廷不会追封,所以先就这么委屈着,等有机会让他们立了军功再封就是。
但张敖不同,他本来就是诸候王,而且吕雉也是看中了他是诸候王里地拔尖人物,才把女儿嫁给他的。如今可好,他什么错儿也没有,却生生的被捋了王位;他被捋了王位也就罢了,带累得自己女儿刘乐,如今也跟着穿一⾝候爵夫人的服⾊进宮来见自己,却成什么体统!
难道说,等自己死了之后,自己女儿连戚夫人那个小贱人也不如,只能穿一⾝候爵夫人的服⾊给自己守孝么?等张敖也死了,自己的女儿,连个王太后也算不上?不行,那是绝对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