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何朝兰冷笑道:“狄大少爷,这新人还没进狄家的门槛,你的眼里就看不见旧人了?”
狄子仲茫然道:“什么?”
何朝兰粉脸一寒,恨恨道:“狄子仲,你少跟我装腔作势,告诉你,你想让别的女人进门我虽然拦不住,不过,我先把话说在前面,我绝不会让她踏进我住的院子半步,到时该怎么样做你自己看着办吧。”又冷笑了几声,摔袖而去。
狄子仲这才明了,想必是狄⺟已经跟何朝兰谈过要替自己娶妾的事,所以引得她妒火大发。放在平时,狄子仲势必要追上去低声下气百般赔罪,平息娇妻怒气,但此际忧心忡忡,却也顾不上了,又跑去西院,将从县衙得来的消息报知狄小石。
狄小石只说了一声:“哦,知道了。”就把他赶了出来。
狄子仲心下惶急,只得去找何朝兰商讨对策。何朝兰却冷冷道:“这个家你不是早说过了让你弟弟来当吗?有什么事自然都由他作主,又何必来问我这个厌妇?即便要问,你也该问你那个如夫人才是。”
她恼怒狄子仲先前抛下自己不理,气恨难消,竟也将之赶出门,直到晚间方准许入房,但同榻而眠时,亦是以背相对,整夜无话。
第二天,夜一翻来覆去没睡好的狄子仲来到店铺里,刚刚坐下,外面就有一个道士进来,狄子仲认得是崇玄观中主管外事杂务的管事道人,连忙起⾝迎接,堆笑道:“道长今曰为何一早便光临小店?快快请坐。”
管事道人神情有些奇异,稽首道:“狄大公子,贫道此次前来实有要事,得罪之处,尚请狄大公子多加体谅。”
狄子仲隐觉不妙,忙道:“道长何出此言?有事但请吩咐。”
管事道人道:“唉,不敢。狄大公子,新任主持有令,说贵店悬挂‘灞水城崇玄馆指定礼品茶’招牌,借崇玄馆之名谋取私利,实属玷污道家清名,特地命我前来取缔。过往也便罢了,此后如果再有此类行为,定当追究严惩。”
犹如⾼楼失足,狄子仲面⾊惊得煞白,失声道:“怎、怎么会这样?”
管事道人摇了头摇,道:“狄大公子,这就请贵店伙计把招牌取下来罢。”
狄子仲惶急道:“道长,舍弟素来与各位仙师交好,这招牌且慢取下,待我知会小弟一声,让他去崇玄观找仙师商洽…”
管事道人爱莫能助道:“主持要贫道即刻回去覆命,实在无法延缓。狄大公子,请恕贫道自己动手了。”
狄子仲惊惶交集,总算还有三分清醒,強笑道:“岂敢劳动道长?我叫人来取…”
看着亮堂堂的金字招牌被摘下,狄子仲仿佛一颗心脏也被人硬生生地剜了去,面如死灰,管事道人走了许久之后,犹自木然呆立在店铺前。掌柜和伙计们见他脸⾊如此难看,也不敢出来触楣头,各在店中忙忙碌碌,但此时街面上指指点点的人固然不少,却是没有一个顾客上门,也不知道他们都在忙些什么?
直到狄记另一家店铺来人报讯,也说招牌被摘取,狄子仲才仿若大梦初醒,惶惶然往家中赶去,准备找狄小石讨主意。
半途恰巧遇上马师爷,狄子仲刚欲強打精神上前招呼,原本直行的马师爷却忽然转⾝望一旁走了开去,似是根本没有看见他这个大活人。
狄子仲扬起的手与挤出来的笑容霎时定住,怔了好一刻,重重一跺脚,又自匆匆赶回家。不料在西院扑了一个空,方才记起,狄小石这时已然去了官学。
狄子仲心急如焚,连一刻也是等不得,急忙又赶往官学,走得一半,迎头便碰见了狄小石带着狄安在慢悠悠地往回走。不噤大喜,忙跑上去,正要开口,忽见狄小石的脸⾊有些阴沉,心中又不由嗝噔了一下,忐忑道:“小弟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可是官学里有什么事?”
狄小石哼了一声,没说话,狄安在旁道:“大少爷,学政大人说二少爷已经荒疏了好几年的功课,要他先交一篇策论,经各位先生考核合格后才准参加今年的乡试。”
听得是这事,狄子仲松了一口气,道:“这八股时文,以小弟的才学还不是一挥而就?用不着怕那姓郑的学政刁难。”
狄小石瞪眼道:“站着说话不腰痛,你来挥一挥,看能不能就?”
狄子仲陪笑道:“小弟就别取笑我了,我连个秀才都没能考取,哪有这等学问?”
狄小石翻眼道:“我也没这个本事,你去找个文章写得好的人,让他帮我写一篇。”
狄子仲愕然,道:“小弟,你要请人捉刀代笔?”
狄小石撇嘴道:“怎么?不行吗?”
狄子仲吃吃道:“不是不行,只是这个、这个…眼下找人写篇文章容易,可是应试之时又能找谁帮忙呢?小弟你没必要偷这个懒吧?”
狄小石皱紧了眉头道:“谁偷这个懒了?我是真不会写。你不帮忙找人算了,我自己去找。”
这个小弟原来是真的没复原,狄子仲的心一分分沉了下去,強自问道:“那,就算你现在能过关,但应试岂非没有一点把握?”
狄小石哼道:“现在操这么多心⼲嘛?到时再说就是了。”
希望化为泡影一个接一个破灭,狄子仲抱着最后一丝期冀,说了崇玄观来人摘除金字招牌的事,只盼狄小石能够拿出化解的法子来。
“什么?”
狄小石闻言登时火冒三丈,怒道:“那新来的牛鼻子这不是成心跟老子过不去么?娘的,拆老子的招牌,老子拆他崇玄观的招牌去。”
怒气冲冲行了两步,他突然停了下来,暗忖:“不成,这个时候鲁莽不得。庞家父女和那徐家父子正在对付老子,说不定这事他们也有份,老子一冲动就会犯错误,送上把柄让他们抓,嗯,千万不能上当…再说了,老牟走的时候也没提过这事,其中可能有误会也不一定,要是跟他的师兄弟撕破脸皮打起来,他和老孟的面子上都过不去,还是问过他们后才处理为好。”
又自寻思:“奶奶的,姓庞的姓徐的那些八王蛋要从老子背后捅刀子,老子有勇有谋,还怕了不成…呃,不对,勇还罢了,这个谋老子实在找不出多少,该怎么防备应付呢?头痛…娘的,想这么多⼲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把老子惹急了,老子一把火把庞徐两家烧成白地。”
正在胡乱琢磨,狄子仲眼巴巴地望住他道:“小弟,到底要怎么解决?”
狄小石随口道:“过段时间再说。”
狄子仲大急,道:“没了金字招牌,那我们的生意怎么办?”
“没金字招牌又怎么了?以前没这块招牌,狄记难道就不做生意?”
狄小石没好气地扔下一句,自顾掉头离去。
狄子仲又怔立在当场,稍后失魂落魄地回到店铺,只见店中冷冷清清,伙计们个个无精打采,空气中仿似弥漫着浓浓的愁云凄雾,再无半分往曰的兴隆气象。
狄子仲浑⾝像被菗了筋,也没气力去数落伙计,扶着桌子慢慢坐下,心中只在盘算:“看来仙师一走,小弟就指望不上谁了,该如何是好…呀,不好。招牌被摘,狄记的生意大不了如以前那般经营,总也还能维持,但庞家攀附上本州刺史,必然会千方百计打击我狄家,以逼迫小弟退婚。刺史是何等的权势?不需发话出面,自会有人抢着来对付我狄家,不将我狄家逼得走投无路绝不会罢休,马师爷先前避开我分明就是划清立场,唯恐惹祸上⾝的明证。”
他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越想越怕,只觉大祸须臾便会临头,忽然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别人要跟我狄家划分界限,躲的人终究还是小弟,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不如,就彻彻底底地跟小弟把家分了,纵使负上骂名也顾不得了,无论如何,总不能将我狄家所有的家产基业都就此断送罢?”
晚上,当狄子仲再次提出分家的要求时,狄⺟的惊怒气愤自不必说,连何朝兰都吃了一惊。
狄小石罕见地未发怒火,止住狄⺟的悲痛斥骂,慡快同意狄子仲的分家协议,当即回到西院,封死了与东院的通道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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