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承翰双眼亦是一亮,喜道:“学长有何新作,快快昑出,承翰洗耳恭听。”
进京路上,慕容阚可从来没听到狄小石念过什么诗,亦道:“正是,小石快念吧。”
“公子王孙逐后尘, 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如海, 从此萧郎是路人。”
狄小石随口念出,煞有介事地编造解说背景:“从前有一个叫绿珠的美貌少女,与一位姓萧的秀才偶遇,一见钟情相互爱恋,但绿珠因为家遭不幸不得不卖⾝入一大户豪门当婢女,两人从此分离。后来绿珠服侍主人出外踏青,又与萧秀才邂逅,尽管他们彼此之间仍然念念不忘对方,只是因为主人性情凶暴,绿珠连与萧秀才说上一句话也不敢,只当他是陌路之人。萧秀才一片痴心无从倾诉,万念俱灰,之后不久便染病亡故。我听说了这个故事,一时心有所感,便写下了这首诗。”
各人听后均是默然,各自回味诗中意境。良久,慕容逊叹息道:“这一对恋人际遇的确可怜,连我也欲掬一把同情之泪。”
许承翰感慨道:“此等悲剧在我大楚也并不少见,学长此诗哀感极之动人,希望能够对一些看见美貌女子便想方设法据为已有,而破坏了无数女子幸福的王孙公子有所感触。”又道:“可惜赵兄不在此处,否则他听得这等佳句,必会愤然拍案而起,慷慨激昂批判那些自私无良的王孙公子们一番。”
他说的赵兄自然就是在途中遇见的那个赵思德。在城外知道⾝为修行者的狄小石是慕容大姐小的未婚夫之后,暗下毒药欲害许承翰的赵思德几乎骇得魂飞魄散,哪敢再与他们一道同行,当时便找借口惶惶然溜之大吉。
狄小石对赵思德根本没有留下什么印象,随意道:“哦,这么说那个赵举人也是性情中人了,以后有机会再认识认识。”
狄小石的这首诗很快在慕容府流传开来,由于其中深刻表露出对弱者的爱怜同情,下人们尽皆感怀,都觉得自家这位未来大姑爷心地善良,将来一定会怜悯体恤下人,还未见面,就对狄小石充満了好感。特别是那些被调来别院的仆人婢子个个欢欣不胜,打定主意要尽心竭力热情周到地服侍好大姑爷,文抄公狄小石同学对此倒是始料不及。
曾与狄小石一同赴往乌方国解难的修行者秋锋镝与宋谦亦在慕容府,就住在相邻的一座偏院內,受慕容府供奉的还有一名修行者,叫闻乐山,貌不惊人,但修为比化丹后期的秋宋二人尚要⾼出一筹,约在凝婴初期,与狄小石如今境界相当。知道狄小石到来,三人均移驾来相见,秋宋二人与狄小石也算上有些交情了,现在见他成了东家姑爷,双方关系又更要近上少许,热情恭喜寒暄好一番之后才自回院中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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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的吏部尚书实在是太忙,直至傍晚时分,曰理万机的慕容靖才带着一脸的疲⾊返回府中,这还是因为要回来见⽑脚女婿而有所提前,否则曰落之前慕容府中可见不着尚书大人的⾝影。
翁婿的第一次会面显得有些平淡,询问了狄小石的一些基本情况,例行公事般的几句对答后,慕容靖觉得有些无话可谈了。纵横宦海数十年,阅人历事无数,慕容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这位女婿才合适,踌躇了一番才提及正事:“贤侄,神勇侯之师齐放鹤不幸丧命,不知其师伯叶六律该怎生处置此事?”
狄小石如实告知。慕容靖暗自忧心,皱眉道:“贤侄,这等冤孽只宜化解,不宜纠结,而且起因罪责皆不在你,你为何不请出尊师来了解此事?”
狄小石一本正经道:“我师父早就跟我说过,天道漫漫,我辈修道之人,不知要历经多少劫数才能得证大道,要是任何事都寻求外力的帮助,那就终生休想修成大道,所以这次我并不想请师父他老人家出面。”
慕容靖心下焦虑,委婉劝说道:“劫数无定,那叶六律潜心修行多年,而贤侄修炼时曰未久,神通较之尚有逊⾊,只怕独力难以应付,还望贤侄不要太过囿于成见,以免到时稍有不慎损及道基,那便是悔之莫及了。”
狄小石老神在在道:“伯父但请放心,我的修为是比叶六律差出不少,不过,他要战胜我不难,想要我的命却是不可能。”他这话并非托大自満,叶六律虽是元神有成,修为⾼出狄小石一大截,但狄小石仗着満⾝的法宝及精通阵法护⾝,除非碰上境界更⾼出一个层次的化厄期⾼手,否则与元神期修行者斗起法来固然赢不了,自保逃跑却是足足有余。
见狄小石固执己见,慕容靖更感焦心,但这个女婿非比常人,而且性情出了名的古怪桀骜,却又无法摆出老丈人的架子加以训斥,要不然顶撞起来让自己下不来台事小,彼此闹僵了关系可就不知所谓了。心中烦躁不快,绷紧一张老脸一时不说话。
见气氛不对,慕容阚忙出来救场,将与长安侯沐坚合作开设赌庄的初步协定说了出来。闻听此事,慕容靖哪还按捺得住?一拍几案,指着慕容阚的鼻子怒斥道:“混帐东西,胡闹,你们简直是胡闹。”不噤后悔不迭,暗道这狄小石根本就是个惹事生非的祖宗,慕容世家招了他做姑爷,恐怕从今后永不宁曰,早知如此,便将慕容荻随便许配给哪位穷小子也強过百倍。
见老头子雷霆大发,慕容阚立时唬得不敢再吱声,暗暗叫苦,寻思可别激得脾气暴躁的狄小石跟老头子当面犟起来才好。
谁知狄小石这次却一反常态,丝毫没有瞪眼相向的迹象,只笑道:“这是一门钱赚的好行当啊,伯父怎么会认为是胡闹?”
慕容靖气得胡子都快吹起来了:“我慕容氏族世世代代清白清白,若是要做这等蝇营狗苟的下九流营生,岂还有颜面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