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际,出现一抹浅浅的鱼肚白,淡淡的雾霭在轻风的吹拂下,连同夜⾊,慢慢消融在渐渐明亮起来的曙光中。看小说首选的
一个新的黎明,来临了。
行宮外,虽然夜一没曾合过眼,精神却极是焕发的缙王阔步行来,他的面⾊,便仿佛此际东边天空上的那片朝霞,无比红润灿烂。
“儿臣叩见父皇。”
缙王正正衣冠,毕恭毕敬跪拜在地,神⾊庄重,动作一丝不苟,面上流露出来的敬慕一如往昔。但这一刻的实真心理,是否真如外在一样,却是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平⾝吧。”
靠在软榻上的宣威帝摆了摆手,表情淡漠,眼神中瞧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谢父皇。”
缙王起⾝,垂首恭敬道:“儿臣求见父皇,乃有急事启奏。昨晚,鲁王与庆王突然袭击,意欲加害儿臣,儿臣不得已,唯有奋起反抗自保…”
“免了吧。”宣威帝又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哂道:“朕时曰无多,精力也不济了,有些话就不用再多说了。你是想告诉朕,二老和老七都死了,是不是?”
“是。”缙王惶恐道:“儿臣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请父皇明鉴,宽恕儿臣…”
宣威帝再次打断了他,又冷冷地质问道:“你来,是想对朕说,大楚,只有让你来继承大统了,对不对?”
宣威帝虽是老衰不堪,更已是必死之人,但往曰积威仍不逊丝毫,字字如锥,戳在缙王心口,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滚而下,半响不敢回话。请牢记
“你敢杀你两个兄弟,也敢前来逼宮,为何到了这一刻,却畏畏缩缩不敢坦承?”
宣威帝忽地拍案而起,声⾊俱厉,怒斥道:“你既然敢做,为什么没胆说出来?”
缙王⾝子猛地一抖,郁积多年的怨怼忿恨突然涌上胸头,不可抑止地噴薄而出,抬起涨得血红的面孔,咬牙大声道:“不错,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要坐上那张龙椅。二老和老七都是我让人杀的,那又怎么样?我们兄弟为什么会骨⾁相残,还不是让你逼出来的?你如果早一点立下名正言顺的太子,又有谁敢争这个皇位?如今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这一切,全是你一手造成的。”
“他们不是我杀的,而是你害死的,你特意布成这样的局势,难道不就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吗?”
缙王面容扭曲浑⾝颤抖,剧烈地喘着耝气,将所有的怨恨与怒火通通在这一刻发怈了出来,愤怒地叫道:“宣威,你这个老不死的家伙,其实大家早就盼着你死了,只要你死了,不管谁当皇帝,大家都会过得很开心,不用再曰曰夜夜,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讨你的欢心,不用再彼此勾心斗角,想着怎么踩下其他的兄弟,想着怎么才不会被刺杀毒害…宣威,你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怎么还不去死?你早就该死了,去死,去死啊!”充満怨毒憎恨,迹近狂疯的吼叫在行宮的偏殿中回荡,经久不息,两个服侍宣威帝的小太监吓得面无人⾊,⾝体筛糠般抖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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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很好。”
宣威帝阴沉沉道:“你是认为朕已经治不了你,还是觉得再没有人可以与你相争皇位,这才在朕面前这般放肆?你要知道,朕可不止三个儿子,没了二老和老七,朕还照样可以指定一个坐到那张龙椅上去。”
“你会这么做么?”已然放开负担的缙王不吐不快,大声道:“在你的心中,第一重要的是⾼⾼在上的皇位,第二重要的是大楚的江山社稷,什么时候有过自己的儿女?只要你还没死,文武百官还听你的是没错,军队也仍然掌握在你手中是没错,不过…”
他握拳走上两步,冷笑着道:“不过,你还能活上几天?除了二老和老七,又有谁有能力跟我争皇位?你大可以现在处死我,在余下的那些窝囊废中随便捧上一个当皇帝,但只要你一咽下那口气,大楚就会马上乱起来,即使最终不会四分五裂,国力也会因之大幅衰弱,你愿意让大楚走上那一步吗?”
宣威帝浑浊的老眼中倏地爆起湛湛光芒,死死地盯住缙王,厉声喝道:“看来你是有备而来,早已认定朕已经奈何不了你了,是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你为父皇,我为儿臣。”
缙王毫不退让地回视宣威帝,更为大声地冷笑道:“这么多年来,我已经受够了,忍够了,你想让我死,只管命人下手就是了。”
宣威帝厉喝:“来人。”
偏殿中倏然现出一人,衣衫赤红如火,周⾝似隐有热浪蒸腾缭绕,看不清面目,却是曾与狄小石在大楚皇宮中恶斗过一场的供奉百丈焱。
宣威帝甩袖喝道:“杀了。”
缙王心中一凛,但转又泰然昂首冷笑。
果然,百丈焱微一颔首,笼在袖中的左手倏然探出,向那两名吓得颤抖不已的小太监轻弹食指,又即回缩入袖径自隐去⾝形。
那两名小太监连求饶都来不及,全⾝便即冒起一蓬旺盛的蓝⾊火焰,直窜起丈许⾼,犹如两个浇満了火油的稻草人,剧烈地燃烧起来,转眼间便烧得只余两小堆灰烬。他们⾝边的纱帐与铺着易燃丝织物的器物却无损丝毫,煞是诡异莫名。
两父子默然对立了片刻,宣威帝才缓缓道:“好,你已经向朕表明了你的胆魄,做皇帝的,就必须有这份胆魄。”
缙王胸膛挺得愈直,平平望过去,忽然发觉宣威帝似乎要比自己矮上小半个头,再无记忆中那般庄严⾼大不可仰望的形像。只是这一点,若不处在现在的这个位置上,他又怎有机会发现?
停了一停,宣威帝又落寞道:“有件事你说错了,在朕心中,最重要的永远是大楚的社稷江山…你们都恨朕,朕心里也清楚得很,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真以为我这个做父亲的,心肠就是天生的狠毒忍残,硬逼着你们手足相残而无动于衷么?”他突地挥手狠狠地咆哮起来:“不,不是,我也是被逼的,被那该死的老天逼的。”
看着突然变得歇斯底里有些语无伦次的宣威帝,缙王惊愕至极,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