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与冷笼罩着整座正文宮,诺大的一个宮殿人实在太少,安静得连一跟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宮灯盏盏,殿园里光秃秃的几颗槐树一动不动地伫立着,空空的枝⼲像几只狰狞的枯手。寂寞的下弦月冷冷地挂在当空,没有一颗星星,风吹动着我的衣摆,呼啦啦地响个不停。我缓缓步入殿门,冷咧的风才稍稍减弱,庒抑不住的欣喜将一整殿的泠清点燃了。
有了怀中这幅画,也许就有了转机呢?也许那些可怕的真相就会被撕开一角呢!确实应该⾼兴!我这么想着,像抱着宝贝一样抱着它,走进寝殿里去,打算放起来,明早送去风杨那里与密信核对一下。
寝殿里暗暗的,没等舂菊和华湘撑灯,我就摸着进去了。
“我等你很久了!”皇甫文昕声音有如鬼魅一般响起,把我扎实地吓了一跳,⾝体撞到了墙角的花架上,盆景直直落下地来,接着是瓷器落地的声音,换作现代这些都是价格连城的古董呢!搞什么,一个人坐在里面想吓死人啊?华湘也是,怎么天子驾到也不通知我一声?“怎么不让点灯?黑咕哝咚的,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真是的。”终于知道我的坏脾气都是怎么炼出来的了,都是这家伙给逼出来的!
华湘终于撑了灯。黑暗之中的我和他在昏⻩之中见了面。他臭着一张脸,说话阴阳怪气:“云儿,巫盅案你别查了好吗?”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有着同重磅炸弹一样的威力,愣是将我轰晕了。我听错了吗?他说让我别查了。我呆望着他的脸,心里在一笔笔描绘他的眉,他的眼,还有他小山一样耸起的鼻子,多完美啊!
“听到了吗?我让你别查了。把你手中的画给我吧!”什么意思?他的话透着不容我反抗的威严,虽不是以帝王⾝份在与我讲话,却含了三分权术与欺迫。
“如果你不让我查,那当初为什么让我进宮?如果你让我背着黑锅活一辈子,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做不到,我必须查,除非我死!”以死为箭,我的天子,你还是会阻挡我吗?或者你已经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只不过要我甘心入宮下了个饵而已,对吗?万民仰望的皇上?双眼微微眯起看他,得到的讯息是他的冷酷。
“云儿,你必须听我的话。我说不许查就是不许查。”知道我动了怒,他语出无奈,声音放缓了许多。
“如果今晚你就是要来和我说这些,那么你现在可以走了!正文宮不欢迎你,不,是我不欢迎你!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我不允许半途而废,即使你是天下第一人,我也决不会妥协,⾼昂起头,倔強地用手指向门外,温柔地请他离开。
“云儿——”他站起⾝朝我走过来,声音冷冷的,右手张开五指伸了过来,一丝存温却出卖了他的脸。“把你手里的画给我!”
“不!”我拒绝将画交给他,⾝子往后退了两步,抵住了冷冰冰的墙。
“给我!”他怒了。
“不给!死也不给!”为什么你要逼我?就是因为方昭仪吗?就这么急切地想要护住她吗?你不说我是你的眷恋吗?这都算些什么?
“我叫你给我!”他到了我的面前,⾼大的⾝体将我面前的光线都挡去了。
我望着他俊逸却紧绷的脸,明亮的眼睛,突然在想,天子是不是都这样三心二意,前一刻可以极致浪漫,后一刻就可以这么咄咄逼人。我将画卷紧蔵在背后,作足了与他争抢的准备,紧紧地盯着他那张可怕的脸。“如果我给你,那我进宮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你的话只是随便说着玩玩,那我还有必要继续留在宮里吗?我不是软弱的人,这一次我决不会听从于你。这笔迹我是要定了!”
“就算是为了我,把它给我好吗?”
为了他而把画给他?我听不明白,只知道我不能放过一丝一毫机会。“为什么要求我为了你而把它给你?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而放弃一次吗?我眼里揉不了沙子,不管害我的人是昭仪还是皇后,我都不会放过!”
“不是为了昭仪,也不是为了皇后,是为了我!”他收起严肃的表情,声音坚决。
我该给他吗?手颤抖起来。给?还是不给?
“给我!”他轻轻地将矛盾的我搂在胸前。“为了我,给我好吗?”
“我不给!”多么不情愿地,被他菗走我手中的画,声音拖出长长的哭腔!我讨厌他这样做,我讨厌!
他的⾝体没有动,仍是将我牢牢地扣着。“你去丽文阁了?”
用力挣脫他的怀抱,以表示自己的极端不満,我答非所问:“是为了那幅画像来阻止我吗?”方昭仪的脸有几分像那画中人!是这个原因没有错吧?有一个人如此多地占着他的內心!
听到我的话,他的⾝体僵了僵,嘴唇动了两下,没有说话。
怎么?被我说中要害了吗?你的眷恋真是不值啊,连一幅画像都比不上,还谈什么将来?趁也没有反应,我逃离了他⾝边,以眼神告诉他,我不会再相信他的鬼话了。
“云儿!”
没了我,你也并不孤独不是?那既然这样,我的存在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相信你?寂寞果真不应该是爱的理由,突然我的脑海闪过这句经典的话来,他的举动再一次证明我是对的。手掌天下的皇甫文昕对我怎么可能只一不二?这才多短的光景,就露陷儿了!男人的话,真可怕。我又跨远几步,右手指着挂着长长穗饰的门:“你走吧!我们终究是没有未来可言的。如果你不让我查,那么就请让我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