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反应,不会是玉树公子终于被众人的叫喊声所惊动,而且抬头看了一眼,看见我映照在天空中的美人图,于是失态了吧?
我这样想着,看着丞相大人大惊失⾊的转过⾝,向着玉树公子那边冲去,一副想要一把掀起帘子,把玉树公子劫走的模样。
哎呀呀,根据听闻琴声,猜测玉树公子和对曲子的演绎了解,并且以此进行绘画,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吗?我虽然对音乐一窍不通,但是因为有凌云存在,所以像这种他弹奏曲子我画画,或者我画画,他弹奏应景曲子的游戏,我和凌云常玩。
只是现在,我好像碰到了什么噤忌了呢!
我才产生这种想法,却听见帘子里琴声一转,像是故意反驳我的想法一般,响起了一段激昂的军乐,倒和刚刚那撕心裂肺般的可怕弦响配合得天衣无缝,如果我没有一直在根据乐曲猜测他的想法,一定想不到刚刚那弦响是失手弹出来的。
不过,这样就对了,这个猜猜对方想表达什么的游戏,就是要多变才好玩啊!
我和凌云做这个游戏的时候,就是随时改变自己的画面或者随时改变自己的曲子,看对方怎么完美的继续下去的。
听着那激昂的音乐,我微微一笑,在尚未完成的美人的周围加了几笔,把线条加耝加硬加直,不多时,一位俊朗豪慡,⾝着银盔,头戴银盔的将军隐约跃然纸上!
回头我要和玉树公子交流下。刚刚的美女也好,现在的将军也好,都是美人啊!我想要认识他们!话说回来。因为都是美人,现在转变绘画风格一点难度都没有。
这画立刻引得园子里萝卜们一阵尖叫。而⻩瓜们却发出了失望的叹息,但是他们很快振作了起来,对着我地图指指点点,像赵英西赵画师那种画痴。早张着嘴巴做白痴撞,估计有人把拳头伸到他的嘴里。他都不会有察觉。
结果那将军没有成型,玉树公子的曲子却又忽然地一转----也是,已经两次画出了他正想表达的东西,玉树公子显然已经意识到我在做什么了。
也因此玉树公子这次有些故意为难地意思,这次的乐曲不是描述甜美的美人,也不是赞美出征的将军,而是诡异难测阴风阵阵,听着如同密林间妖灵低语,鬼怪乱舞。
我也毫无迟疑。在伟岸的将军⾝上刷刷就是几笔,威风凛凛地将军立刻化成了古木怪石一堆,接着我的手一抖。抓住笔的上端,这样的古木怪石遍布了整张纸。配合着诡异的音乐。竟然有几个姐小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大部分⻩瓜的脸⾊有些发青。
但是这么一来。如此配合的乐曲如此配合的画,再结合刚刚地乐曲,很快有聪明的便明白了我和玉树公子之间的暗斗,园子里开始响起了嗡嗡地奋兴的低语声。
这次曲子持续地时间却诡异地有些长,继续等到我快要画完的时候,曲风才忽然一边,一改之前地诡异恐怖,变得荒凉宁静了起来。
哎呀呀,这样不是等于故意作弊吗?因为对我太不公平,我和凌云一般约定好,不能在我画完三分之二以后,才忽然改变曲风的。
不过,不要以为我没有办法了,如果这样就认输,我还可以镇得住我那三个人比鬼精的弟弟妹妹吗?
我伸手换笔,醮墨,然后大笔一挥,图纸上一片漆黑,再换笔,点滴星光,皎洁明月立刻镶嵌于漆黑的天空中,画面下面雪⾊的沙海一片,悠远苍茫的意境破纸而出。
“好!”不知道是谁那么叫了一声,园子里一片几乎把乐声淹没的叫好声,响亮得叫人耳朵发痛。
不过我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弄到了把纸张全部染黑的地步,等下可以发挥得余地已经很少了。想必也有不少明眼人也如此认为,于是有几个不再远远的看着天空中绘图的幻影,而企图向着我这边走了过来,大约以为这次表演就要结束的意思。
确实,这时候见好就收,可以得到一个令所有人満意的结局----或者要除了玉树公子。
可惜丞相大人却好像看傻掉了一样,站在原地笑得像个呆子,六分蠢三分傻还有一分明摆着的幸灾乐祸!看得我想要拿着砚台对着他的头砸过去!
玉树公子也没有放过我的打算,只见他的曲子又再次一遍,从刚刚的曲调变回了一开始那熟悉的情调用乐曲,只不过这次他只是想要和我争个胜负,因此并没有之前的忧郁,反而有几分试探的意思在。
我皱了皱眉头,没有换笔,却在画面的一角画出一角白雪的衣带,一只白雪的小脚出来,尽管没有画出全貌,但是这一鳞半爪,却也足以令人遐想。
我可是说,若是我一开始那么画,人们也会喝彩,可惜有了前面的表演,这样的转变不大不小,很有点強弩之末的意思。
不过我才不承认是我实力不足,而是玉树公子的乐曲变化太过于平庸了,使得我即使有千万变化也无法施展。
可惜真正理解的人很少,连丞相大人大约都觉得我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于是终于扭头对玉树公子说道:“可以结束了吗?再继续,阁下有欺负人家姑娘家的嫌疑了。”
“到底是谁被欺负了?”玉树公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笑,向我问道:“莫不是姑娘也为了特殊奖而来?”
“没错。”我笑着回答道:“因为各位公子一口一个特殊奖,所以人家很好奇,这特殊奖到底什么东西,就请公子把它让予人家吧!”
“让?姑娘确实才华惊人,本人又有何资本可以让予姑娘?”这玉树公子比我想象中的豪慡。我的行为都等于故意挑衅他了,他竟然一点怒气都没有,只是浅笑着说道:“只是本人想要代替另外一位公子取下奖品。故不敢相让。”
“公子的意思,人家不如那位吗?”我叹息着说道。
“平分秋⾊。”玉树公子朗声回答:“以本人的浅薄水平。不能贸然断定哪位⾼哪位低。如果姑娘你是为了特殊奖而来,本人地意见也只是,希望找出那位白衣公子,和姑娘商量奖品的归宿。只是姑娘只是好奇想看看,那么夺人所好未免有些卑劣。所以----”
“所以?”
“所以请姑娘证明,你确实比那白衣公子来得⾼明吧!请听仔细了,这是最后一曲!”这么说着,琴声又忽然的一变,变得热闹欢快,却正是我今天上街后,各处可以听见地节曰鼓乐的调调。
最简单地,也是最困难的,我的纸上一片沙海月夜图。一块衣角,一只小腿,虽然香艳。也可以想象成天女飞升,离开了这块荒凉的土地。现在要这块土地要忽然如同街上那般花红柳绿。热闹喧哗,除非我面前是一张白纸。
听着这琴声。我大声的叹了口气,拿起了笔,伴随着我手腕地移动,大片的蓝⾊在纸上蔓延了开来。
蓝⾊也是冷⾊系,并不是和热闹的乐曲相配的颜⾊,也因此,看到我竟然进行如此渲染的人们,不少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还有些幸灾乐祸的目光,显然以为我在垂死挣扎而已。
在渲染完大片的,深蓝,浅蓝,冰蓝,各种各样的蓝⾊后,我却弯起了嘴角,换笔,轻轻醮起点点朱丹,点缀于纸上。
那一片深蓝立刻化成了这几曰最常见地景⾊----飘飘洒洒,铺天盖地,在夜⾊中也反射着月光的冰蓝一片的靡霏花朵,上有皎月,下面那点点鲜红正是人间地灯光,而那小巧的白⾊脚踝,正属于下凡中地靡霏花神丢下笔,收回手,活动着相当酸痛地手腕,却満足的看着那些人地表情变得一脸呆滞,我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在我的轻笑中,人们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一般,发出了及其热烈的喝彩声,不过,更吓我一跳的是,喝彩声显然不仅仅是园子里,更加响亮的是从远方,园子外面传来的声响。
对了,据说这投影大半个京城也可以看见,我或者应该找丞相大人要表演费用的。
只有跪在我⾝边,无法看见天空投影的大型三维立体影像的中郎将大人,在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眉⽑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手紧紧的按住了自己腰间的长剑,似乎盘算着要是有什么意外,就立刻带着我跑路的样子。
而我的画画完了,那边也演奏完了。
玉树公子果然很⼲脆,他大大方方的就对着我承认道:“我认输,姑娘的才情水平实在令人赞赏,这个世界,果然蔵龙卧虎的多啊!”“那么,把特殊奖给这位姑娘,没人有意见吧?”丞相大人微笑着询问道。
玉树公子没有立刻吭声,毕竟他现在已经没有理由阻止了,即使才学是无法相互比较的----何况还是拿着作诗和绘画比较,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但是毫无疑问,因为我的表现,这次才子会有了一个不逊⾊于开场,甚至和开场相呼应的收场。
园子里大部分人肯定是抱着有热闹看就好的心态来的,因此,对于丞相的提议,园子里一片赞同声,然后就是要求我走出帘子领奖的声浪,似乎所有人现在对我的脸比对我的画趣兴更大的模样。
一群⾊狼!
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总在吃了鸡蛋后,想要看看⺟鸡的模样呢?难得他们想通过⺟鸡,把鸡蛋咬出鸡⾁的味道来?
我在心里嘀咕着,对中郎将做了个起⾝的动作,然后掏出翠⾊的丝绸覆盖在头上。这丝绸是我出宮的时候为了被人看见脸孔而盖在脑袋上的----事实上,中郎将大人的轻功让我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很显然,它现在却在意外的地方派上了用场。
“帮我隔离企图靠近我的家伙。”我对着中郎将大人下达命令道。
“是。”中郎将一如既往的给了我肯定回答。
我満意的点了点头,拉了拉覆盖在头顶的丝绸,即使有精巧的面具在脸上,我依然将丝绸拉低到足以覆盖我半边脸的程度,并且拿着把扇子,随时打算遮住下半边脸。
既然对方是神秘的白衣公子,那么我就充当神秘的绿衣美女好了。
虽然我的脸其实并不漂亮,保不准还是萝卜,但是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尤其还只是在看见了我的一小截手臂的情况下,运气好的话,保不准我可以竞选京城第一美人当当在心里如此自嘲着,掀起了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