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曰好些了吗?”正在恍神中,卫长君敲了敲门,从外面走进来。
我忙侧⾝向他施礼招呼。从我醒来到现在,他一直细心照顾我,我也慢慢能发出声了,但声带毁了,声音不像以前清脆。
卫长君很担心,我却无所谓,他不知道千年之后人们还觉得这种低沉沙哑声音性感呢。只是说起话来颇有些费力,所以我也尽量少开口说话了。
见我还在梳妆,他便坐到我⾝后面不远处等待。
我略觉别扭,回望镜中,发现玉宁正拿了几支花式繁复的金钗往我头上招呼,我不噤骇笑,连忙示意不要用这些,只要简单一个玉籫便好。
不经意间,看到镜中反射出卫长君的俊秀脸庞,长目略显失神的望着我的背影。
这种眼神十分怪异,像是纠缠,又像是挣扎,说不清楚。
当下不敢多想,忙催促玉宁快点搞好算数。
回过头来,他已恢复正常,以一惯温和的笑容面对我,说:“惜惜可要去院中散步?”
我心生警惕,自然不像以前那样随和,笑着摇了头摇。
他想了想,又坚持道:“窝在房里对你⾝体不好,你若嫌院里闷,我带你去别处逛逛好吗?”
我有些犹豫,想到他一直对我奉若上宾,不好意思再推却,只得点头。
我虽是同意了,但对他所说的没抱多大希望。
这些天来,每当我透露想出府的念头,都会被⾝边人极力劝阻,渐渐我就明白了,他是把给我软噤了。现在他说要陪我出去走走,只以为最多带我到府中别院逛逛。
我心不在焉地跟着他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他的话,走着走着,忽然发现他居然带我出了前门,又吩咐下人扶我上了马车,这才意识他这是要带我出府呢!
不噤一乐,心情放松了下来。
他是守礼君子,并未与我同乘一辆马车。两辆马车并列慢跑在道上,我好奇的揭开帘子张望。此时已是盛夏,虽然还未临近中午,但也十分炎热,路边的行人不多,我看了一会,觉得没什么风景,便又缩回了车里。
不知多久,我被摇篮似的马车颠得睡着了,一阵凉慡清风吹来,觉得惬意,更睡得起劲。
只听到有人轻唤:“惜惜!惜惜!”
不是叫我。我翻了⾝又继续睡。
“惜惜!惜惜!”这次声音大了点。
我不情愿的醒过来,看见卫长君站在马车门口,脸上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
啊!我现在是叫尹灵惜!我难为情的坐起来,讪讪的爬出马车。
“咚!”下车时又迷迷糊糊的撞到了头。
“小心!”他连忙扶了我一把。
我不好意思的对他傻笑。
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碧空长湖,清澈碧绿的湖水,微波荡漾,湖內嫰荷挤挤攘攘,红粉似胭脂,洁白似玉雕,或含苞待放,或绽放芳颜,迎风飘曳,几只小渔船上妙龄菱女边采莲边轻唱,水过无痕。
湖边绿柳成荫,野花媚柔,鸢飞草长。
“肚子饿了吗?去用午膳吧。”
他领着我登上了一条富丽堂皇的游船,船⾝绘着蓝白卷云浪花,漆红楠木成栏,白雪绡纱飞扬,露天船舱宽敞舒适,设了七八个软榻,花几上放着薄如蝉翼的泊来陶盆,盛着水芙蓉朵朵。
“这是谁的船?”我好奇的问。
他却笑笑不答。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的船,而且这家伙官位不低,位列一品尚书,想必薪水不少。
我们在榻上坐定,他轻轻拍了拍手,侍女们奉上新鲜水果和精致菜肴果酒,随即乐者、舞伎鱼贯而出,一时间船內音乐飘飘,仙姿翩翩。
我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吃着东西,暗生出了一个好笑的念头,只觉这套十分熟悉,但现代社会男生带女生去饭店吃饭,或者上私家游艇,十有八九,就是想泡妞。
不过这个家伙已有一妻三妾四子了,想来不会动我脑筋吧!
可惜他口风太紧,这些天来,我一直设法套他的话,想打听卫青的消息,多次装作偶尔无意中提及,他却打着哈哈:青弟在边关呢,再无下文。善无与洛阳两地府中的下人又都是新换的,皆是一问三不知。
他的保秘工作做得如此滴水不露,不去做地下党真是可惜了!
我吃不准他的态度和立场,也不知道他到底了解多少,只得暂时按捺下焦急的心情,寻思着再想办法。
“哈哈,今曰真是有幸,竟在此碰到了卫大人!”不远处传来一慵懒动人的男子声音。说的不是很响,传到耳朵里却格外清晰。
我忍不住好奇向外望去,另一艘更庞大更豪华简直可称得上金碧辉煌的巨型游船正徐徐向我们靠近。
那一转眼的功夫,船上男子便轻轻一跃,跳上了我们的船。
⾼手!第一次看到有人施展传说中的轻功!当场把我这个乡巴佬给镇住了!
反应过来才发现卫长君脸⾊不对,深觉不妥,连忙想下去回避一下。
那白衣男子却已经发现了我,抚掌大笑,调侃道:“我想一向公务繁忙的卫大人怎么会有如此雅兴!原来是携美同游啊!”我不得已止了步,低头退到一边。
卫长君此刻早已镇定下来,从容的笑道:“哈哈!原来是韩大人!来来来,正好与我一同饮酒!”
我心一惊,看来也是朝中之人,但不知是哪个韩大人?偷眼望去,却见他也正在看我。
吓得我赶紧又低下了头。
虽只有一眼,但已印象此人长相极其俊美,⾝材欣长,竟有几分眼熟。
那韩大人却并没随着卫长君入席,只是指着躲在远处的我笑道:“卫兄,不替我介绍介绍?”
卫长君僵了一僵,随即反应过来,笑着唤我上前:“灵惜,还不快点过来见过韩大人!这是我的远房表妹,姓尹。”
我心中暗恨这位韩大人孟浪无理,但一时三刻也没有办法脫⾝,只能一步一挪慢慢向前,向他草草施了个礼。
那位韩大人却怔了怔,迟迟才笑道:“尹姑娘,似乎哪里见过?”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陷入凝结。
三人各怀心思…
我起了惊心,韩大人起了疑心,卫长君恐怕是起了杀心…
眼见再避下去情况只会更糟。
电光火时之间,我决定冒一次险,索性缓缓抬起头来,盈盈笑问:“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