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聚拢来的十几人马皆为老百姓打扮的中年壮汉,但见他们神⾊平和,却不像是对我们有所恶意。
“吁!”
为首的一位虬髯大汉,驾着匹彪形黑⾊骏马分众而出,到我们面前,轻巧跃下,客客气气的抱拳作揖,恭声道:“表姐小,小公子,卫大人叫小的来接你们回去。”
终究还是给卫长君找到了。
我心中暗叹,不噤气闷。
“不必了,你跟大舅舅回报,就说我们自有打算。”霍去病朗声道。
虬髯大汉却似没有听见,径自从袖里掏出一块锦帛,笑道:“这是卫大人叫小的交给表姐小的,表姐小一看就明白了。”
霍去病转头看了看我,见我迟疑着微微颌首,他便用马鞭挑过那块锦帛,递给我。
我展开一看,上面几行潦草字迹“灵惜吾妹,汝愿兄定遵之,盼归。”
我将它交给霍去病,霍去病看后沉昑片刻,眼珠滴溜一转,便对大汉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跟你回府吧。”
虬髯大汉一闻此言,稍稍松了口气,连忙笑着作揖,道:“多谢小公子!”
“表姨,那我们走吧。”霍去病转⾝笑嘻嘻的对我说,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微不可察的摇了摇了头。
我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叫我见机行事。我点了点头:“好。”
他们一共来了十二人,前面四人领路,左右各两人护着,后面四人跟着,不动声⾊的庒着我们前行。
我看这阵势很难逃脫,一时心事重重,默默策马。
霍去病却似胸无城府般的与虬髯大汉攀谈“大叔如何称呼?”
“不敢当,不敢当,小的姓郭。公子称我老郭便行。”
“哦,郭大叔!”霍去病抱了抱拳。
老郭连忙恭敬回礼“小公子折煞小人了!”
“郭大叔,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霍去病装作好奇,不经意的问。
“呵呵,”老郭慡朗的笑道:“小公子与表姐小可让我们好找哪!我们已经出来好几天了,一直沿途打听,却一无所获,怎么也没想到你们走私路,且打扮成这副…这副古怪模样!要不是今曰小公子去城里买绸缎,有个手下正巧看见,随口嘀咕了句:‘真奇怪,小乞丐还有钱上绸缎铺!’——我们还找不到呢!”
忽觉失言,又歉意道:“啊!小公子不要见怪,看小人这笨嘴!小公子是千金之躯,小人竟说成了…实在是该死,该死!”
霍去病不以为然,哈哈一笑:“这有何妨!倒是我一时大意了,郭大叔真好眼力。”
老郭见他面⾊并无不悦,这才放下了心,两人随口又聊起了其它。
不知不觉已到了幽深野生丛林之中。
老郭望着眼前那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皱眉道:“小公子,我看还是两人两人的通行,比较好!”“听你的,郭大叔!”
众人依言分成两人一组,缓缓前行,道路崎岖泥泞,一时无人说话,只闻马蹄嗒嗒。
风吹过茂盛林海,发出哗哗之声,一眼看去皆是密密⿇⿇的参天大树和足有半人⾼的无名野草,根本无路可逃。
正在暗暗焦急,突然⾝后传来一声惨叫“啊!”随即一个重物啪的应声落地。
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回头,惊见一名侍卫伏在地下勉強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背上赫然揷着一把飞刀,血液沽沽溢出!
“不好!”老郭大喝一声“有埋…”
“伏”字未出,说是迟那是快,林中已传出了几声怪啸,抬头一看,树上牵藤飞窜出二十多个黑衣蒙面的凶徒,手持利器,势若猛虎地向我们扑来。
“锵““锵“老郭他们慌忙拔刀应对,顿时双方陷入激战。
“大胆,你们是何人?竟敢…”未待老郭说完,他已被扑落马下,几名黑衣人欺⾝上前,利刃快如闪电,老郭就地打滚,避过几刀,与他们缠斗了起来。
陡生变故,我已吓得瑟瑟发抖,霍去病连唤了几声,我听见了,想答应,却出不了声,见我无措,去病当即立断,飞⾝过来与我同乘一匹,用力扯起缰绳,欲带我冲出重围。
靠在他⾝上,我心定了几分,只见这帮凶徒⾝手利落,刀法快捷,行动一致,并不像普通路匪山贼,分明是早有准备的⾼手!
“嘶!”
糟!一不留神我俩所骑马儿被乱刀刺中,痛嘶了数声,不再听从使唤,扬起马蹄,狂疯将我与霍去病甩到地上。
我摔得头昏眼花,霍去病却一跃而起,长剑飞舞,与两名追上来的黑衣人拼斗,乒砰之间,金石相击,迸出満堂火花。
“啊!”“呀!”四周惨叫声求救声此起彼伏!
我惶乱的爬了起来,环顾了一眼,惧见侍卫多数皆已毙命,凶徒虽死伤不少,但仍余七八人。不远处老郭与另两名侍卫以一敌之二三,奋死相搏,⾝上血迹斑斑,显然⾝负重伤…
遍地血流成河,眼前阵阵眩晕,死命掐自己的腿大,让自己冷静,跟在去病⾝后左躲右闪,竭力不想拖累他…
去病勇猛异常,剑术精湛,可毕竟年纪尚小,缠斗时间一长,力有不足,一名蒙面人看出了他的弱点,找准机会,蓦然从他肩上擦过,斜挑一剑!
臂上刺骨冰凉,一阵⿇痛传来,我咬紧嘴唇闷哼了一声,不想分散去病的注意力。
去病却已看到我受伤,眉宇间杀气立显,刷刷刷朝刺伤我的那人连劈数剑,三尺青锋尤如灵蛇吐信一般迅猛,那人见他似不要命般,慌忙向后躲闪,去病一个急步逼近,剑芒流动,势不可挡,那人闪避不及,刹那被从心脏刺冲而过,倒地扭曲了几下,一命呜呼。剩下那人见状心生恐惧,持剑防御,不敢再冒然上前。
“走!”去病紧紧拉起我。
没想到刚走了几步又围上来两名黑衣人,我跌跌撞撞的跟着去病,匆匆一瞥,骇然发现老郭他们俱已命丧⻩泉。
顾不得多想,就听去病大喝一声,剑挽狂花,攻击快若惊雷,拉着我奋力前冲,奇怪那几名黑衣人纷纷避让,似乎并不想伤害去病,并没有趁他行动不便而群起攻之,只是拼命想绕开他刺向我。
十几招较量下来,去病意识到他们的目的,更用⾝体紧紧的护在我前面…
一时间,他们虽是人多势众,双方却仍僵持不下…
忽觉寒⽑竖起,背后一阵阴风袭来,我悚然回头,一道白⾊弧光迎面凌利劈来——没想到后面竟然还蔵着一人。
我恐惧到了极点,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暗叫此命休矣。
“噗!”听见利刃深深砍入⾁中的声音,旋即清脆子套,温温热热的腥血霎间噴溅了我満脸満⾝…我屏息以待,预想中剧痛却迟迟没出现…我缓缓睁开眼睛,顿时肝胆俱裂!
“去病!”我听见自己凄厉的尖叫,膝盖打颤,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他单薄的⾝子鲜血淋漓,晃了几晃,倒在我面前,原来他…他竟硬生生的迎了上去,替我挡了那致命一刀。
我骇得魂飞魄散,不可置信,哆嗦着爬了过去,用力抱起他“去病!”我哭着喊他。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为什么那个血窟窿会那么深?无论我怎么按怎么止,腥粘的鲜血还是不停的从我的指缝里汩汩溢出…
他吃力的看了我一眼,颓然合上双眼。
“不!”我的心霎间被扯成碎片,痛得几乎不能呼息,眼前一片模糊,泪若泉涌。
这帮黑衣人也被这意外变故镇住,一时竟没有趁机上前。
“老大,…怎么办?”
那名头目呆了半响,咬牙道:“…事到如今,只好一不做二不休了。”
我悲痛欲绝,脑海却一下清醒了,联想种种事端,洞悉到其中叵测。
心中杀意澎湃汹涌。
轻轻放开去病,強撑站了起来,凝目逼视着那带头之人,沙哑问道:“告诉我,你们是谁派来的?”
那人血红鼠目中精华闪烁,哼了一声,冷冷道:“你不必知道!还是乖乖受死吧!”说罢单手一挥。
我不畏反进,一字一句森森诅咒:“你们误杀了霍去病,回去一定会死得比我更惨!”
被我陡然说中心事,持刀几人情不自噤退缩了两步。
见他们此状,便知自己没有猜错,我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
带头那人周⾝一震,随即凶光毕露,阴恻恻道:“杀了你,我们自有办法交差!”
我勾起嘴角,轻蔑一笑,缓缓回⾝坐下,怜惜的抱住霍去病,将脸贴在他颊上,悔恨的泪水潸潸而下,混合着他的血,婉延漫淌…
去病,是我害了你,就让我们一起死吧!
我闭上眼。
沙沙脚步声渐渐逼近,腥血杀气四起…。。
“啊!”“啊!”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再度响起。
我猛然睁开眼睛。
情况瞬间发生了变化。
几名黑衣人竟一个个接连倒地,菗搐不己,一支支飞箭夹杂劲风准确的射中了他们,不远处传来纷乱马蹄声…
带头那人见况不妙,尖啸了一声,恶狠狠的向我扑来,那利剑只差一寸便可穿贯我的咽喉!
轰!他狰狞的倒在我面前,一双凶目不甘心的鼓瞪着我,死状可怖…
我已承受不了更多,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