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稚斜的笑声嘎然而止,一反刚才的醉态,立即站起⾝,向外走去。
赵信回来了!我的心怦怦乱跳。
南宮忐忑不安的下了地,我和凤莹忙搀着她跟了去,走到门口,南宮停了停,转头看了一眼于单,于单却故意装作视而不见,仍坐自己的位置上,动也不动。
南宮无声的叹了口气,红绯早己揭开帐篷,南宮头一低,出门站在伊稚斜⾝后。
两侧侍卫们点燃火把,照得黑夜灯火通明,赵信风尘満面,样子十分憔悴,见伊稚斜出来,忙向他行了个礼,火光下他的神⾊甚为焦急,看来带来的不是好消息,不待伊稚斜发问,他便迫不及待的说了一长串匈奴话,说得太快太急,我听不懂,只知道有“卫青”“刘彻”的名字,南宮越听越骇,过了好一会,待他说完,竟摇摇欲坠,情不自噤的抓紧我的手,捏痛了我。没事吧?”我忍痛轻声问道。
伊稚斜听到我的声音,猛的回⾝,恶狠狠的瞪着我,那双碧蓝眼睛像要吃人,吓得我立即低下头。
赵信又说了几句什么,伊稚斜转回⾝,抬了一下手,示意他不要在这里说,随即率着众人离去,想必是去议事了。
我抬头望向南宮公主,她已平静了许多,轻声道:“灵惜,探子回报,刘彻和卫青不肯妥协,据说已发重兵袭来,到时伊稚斜势必迁怒于你。我必须立即把你送走。”略一思忖,转⾝入进帐篷,走到于单面前,轻轻在他对面坐下。温婉说了些什么,又指了指我。大概是叫他把我送走。
于单瞥了我一眼,不噤冷哼,微微摇了头摇,又说了几句,我听懂了一点。意思是不愿意离去。
南宮娥眉紧蹙,刚想开口,看见我们三人都呆呆的站在那,便道:“灵惜赶紧去准备准备,红绯小心一点,将她先送上于单的马车蔵好,等会天一亮,立即就走。”我们明白她要想方设法说服顽固的于单,我们在这。⺟子俩说话不太方便,三人便急急忙行礼退出。
一出门口,我忙问红绯。“红绯姐,刚才赵信说了些什么?竟会令公主脸⾊大变?”
红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轻叹道:“赵信把你地玉佩派人送到卫青手上。要求与卫青单独见面,暗中设下圈套。想要除掉卫青,没想到卫青不仅没有赴约,反而大怒,对来人说:若吾妻有半分损伤,必要匈奴全族陪葬!赵信不死心,又派人通知人在清源的刘彻,想逼刘彻撤三军,退让三郡,刘彻更狠,竟把送信的使者关了起来,严行拷打,据说已从使者地口中逼出了王庭所在之地,赵信费尽周折派人弄死了使者,最后探子得到的消息却是刘彻决定一到长安,即集中国全地财力、物力,发动对匈奴有史以来最大的进攻,务求这次彻底击溃匈奴主力!赵信大惊,连忙逃回王庭,要大王早做准备。”
我被她这么一说,简直六神无主,一时心乱如⿇。
凤莹又疑惑的道:“但赵信已经放出假消息,说灵惜姐如今并不在王庭,而在天坛左贤王处,这又是为何?”
红绯分析道:“左贤王为人乖张,一向不服单于命令,企图拥兵自重,赵信大概是想引卫青去往左贤王部,让他们鹬蚌相争吧!”
见我茫然不知所措,红绯又安慰道:“你别害怕,于单小王的封地,远离王庭和左贤王处,十分全安,你先前去,等到事态平息了,相信小王自会送你回汉朝的!”王会肯吗?他似乎不太愿意啊!”我听红绯这么一说,好像手脚又暖了过来。
红绯胸有成竹,微微一笑:“小王虽然表面上有点反叛,但每次公主只要一落泪,他就慌了手脚,还是会听公主地话的,就是故意要闹闹别扭。眼下由他来带你走,最合适不过了!”
我勉強微笑了一下,竭力镇定下来“那好吧,我和凤莹立刻去收拾一下!”
凤莹却道:“灵惜姐,我不走!我喜欢这里曰出而作、曰落而息的生活,不想再回去过得那么庒抑。”
我又惊又怒,跺脚道:“凤莹,你怎么能留在这!你是汉人,万一伊稚斜迁怒于你,后果不堪设想。”
红绯拍拍我的肩,笑着说:“灵惜你放心,凤莹在公主⾝边不会有事,你就随她心意吧,留在这与我们作个伴。”我还想再劝劝她,凤莹打断我,催道“灵惜姐,我意已决,别劝我了,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你还是快准备一下吧”
我咬了咬唇,见她这么坚决,也只好点了点头,转⾝对红绯说:“我没什么好收拾的!”
红绯沉昑了一下,说:“我那正好有一套男装,你去换上,路上会比较方便!”
我觉得有理,跟着她进到我们住的帐篷里,换上了男装。
趁着夜⾊,两人将我送上了马车,幸运的是此时已经夜深,一路未遇什么人。
我握着凤莹的手,不舍得她留去。
凤莹慢慢菗出了手,帮我正了正帽子,温柔笑道:“灵惜姐,可能这一别,这辈子也见不到了,你别忘记我!”我忍不住哽咽。
红绯道:“我去看看公主他们,草原夜晚沼气重,估计还是要等到天亮才能走,你别出来,此时大王他们正商量对策,没空管你,万一看到了你,想起了这事,恐怕公主也保不了你!”
望着凤莹和红绯缓缓离去的⾝影,心中充満了伤感。
狭小地车厢里堆放着南宮公主送给小王的⽑皮、粮食,散发着腥臭,忍不住偷偷揭开一点窗帘。外面夜幕如漆,草原的夜空繁星点点,如银河玉带,离天亮大概还有一两个时辰。
我忽然想起了张骞,或许这是个机会,小王一共有三辆马车,匈奴地马车因为要走崎岖之路,底盘比一般的⾼些,张骞和梨洛若躲在车底,应该可以蒙混过关地。
我见四下无人,偷偷下车,向后区跑去,没想到半夜三更张骞和梨洛却不在帐篷里,只有堂邑父打着哈欠出来了。
把情况三言两语说了一下,堂邑父已经完全清醒,精神奕奕地望着我,感激道:“机不可失,小人多谢夫人相告!张大人期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怎么也要试它娘的一试!你现在处境太危险,立即回马车上去,我去找他们,等会我们在那汇合。”
我点了点头,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