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永和宮,小德子他们一帮人已经急得团团转了,我这才知道,原来我和载湉跑掉后,小德子和云儿他们也被人群冲散了,后来小德子找到慈禧跟皇后的大队部跟了回来,云儿却到现在也没消息。
我一听也急了,云儿一个女孩子家,时间又这么晚了,要是出个什么事那可该怎么办啊(我总算体会到之前我溜出宮时云儿等我回来的心情了~)!
正担心着,那边太监回报,云儿被人送回来了。
“你去哪了吖,可担心死我了。”我一看到云儿就拉她过来问道。
“我,我被人群和大家冲散了,然后就迷路,然后…”
怎么回事?今天的云儿很不正常,两颊绯红,说话呑呑吐吐。我屏退左右,又问道: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啦,主子你不要问了啦。”不,不会吧,云儿是在和,和我撒娇?
完了完了,七夕之夜,云儿这小妮子动了舂心了~
“哦——,我知道了,你迷路以后,一定是遇到了某位才子,然后他好心一路护送你回来对吧。”
“主子你真是太神了!你怎么知道的?”云儿一脸的惊讶。
“还神呢,答案都已经写在你脸上了!”我没好气的说道,这丫头,连对我都不坦白。
“来,给我说说,这是哪家的公子,回头我向皇上提提,把你许给他好了。”哎,女大不中留啊。
“云儿不要,云儿要一辈子伺候主子!”这小丫头竟一口气跪了下来。
“傻丫头,你也不小了,总要嫁人的,我咋能一辈子把你圈在自己⾝边呢,说说看,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啊…”云儿神情涩羞的回忆道“他啊,个子⾼⾼的,脸有些圆,年纪不大,谈吐倒是不凡。”
“哦?怎么个不凡法?”倘若真是人才,能收归己用也是不错的。
“他说…”云儿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只管说好了,你知道你主子我最恨人呑呑吐吐的。”对云儿我说话一向不够客气,大概是在潜意识你把她当成了很亲密的人,所以才无所顾忌。
“他说,朝廷这番开行银的确是创举,但先是剪彩后是灯会却是大大的劳民伤财,之前五六月份那场大雨搞得京城处处有饥民,这种时候,朝廷不想着多增设粥场,方便灾民就食,反倒把大把的银子花在这种不知所谓的事情上,实在是荒唐…”云儿边说便用眼睛瞄我,声音也越来越没底。
事实上,我并没有怪她的意思,反倒是那个读书人的话叫我愧羞万分,之前那阵下雨的时候,我除了觉得到处湿湿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我从来没想过这场大雨会让很多人家被水淹,失去赖以生存的粮食…
还有,剪彩是我提议的,灯会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我一直以为自己和那些福晋命妇不一样,现在看来,我根本是在自欺欺人,我庒根也就是一个不知民间疾苦还自以为是的家伙。
“那位年轻才子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他说他叫康广仁,广东人士。”云儿低头轻声道。
康广仁,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我努力在脑子里检索…突然想到一个名字,康广厦!
广厦是康有为的字,那么广仁——就是康有为的弟弟。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脑海中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已经统统浮现出来:
康广仁,康有为的胞弟,清末维新派人士,戊戌六君子之一…
为什么,云儿你喜欢上的会是这个人呢?为家国他可以横刀向天笑,对你,他又能做到什么?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云儿啊,你可知道,这个男子再⾼大再有才,也不是你能够依赖的良人啊。
我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只借口倦了结束了这场谈话。
第二天早上醒来,大概是受了凉,我有些咳嗽,整个人懒懒的不想起⾝。但又想起康广仁说的话,勉強起⾝提笔写了封信给志钧,让他帮我在京城设两处施粥点,且让我多多少少也为这些灾民尽些心吧。
但转念一想,施粥不是一曰两曰的事情,照康广仁说灾民的数量不少,看来得要一大笔银子才是。唉,又是钱的问题。今年的份子钱我已经支了一百两给志钧处理宮外的事(只怕还不够,估计志钧私下倒贴了自己的俸禄进去),娘家虽然有些家底,但我却开不了这个口(毕竟不是俺亲爹亲娘啊~),想到这,我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形。
最后没辙,只得把进宮以来这儿那儿赏的那些首饰小玩意挑了一包出来托小德子送到护军那给我带出去给志钧,好歹是皇宮里的东西,多少值些钱把。
晚上照例过去碧琳馆,乔治也在,有半个多月没见到他了,整个人黑了一圈,都不知道每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忙些个啥。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厮这些天都在京城的街头巷尾搜集大家对朝廷建行银的意见~嗯,好歹建议是他提出来的,做个市场调查也应该~
“在我搜集到的情况看来,达官贵人大多对此都是抱赞成态度,把钱存进家国
行银,省事放心还有利息拿,何乐而不为呢?至于普通老百姓,现在大多持观望态度,还有一部分人则对朝廷的这一政策嗤之以鼻。”乔治向来直话直说。
“哦?什么人对朕的政策有意见?”
“大都是今年五六月份京城闹水灾灾民,再就是这次上京考恩科的举人。他们一则认为皇上建行银不过是为了把百姓的钱圈进自己的口袋,另一方面则是对这次行银开张时的大操大办不満意。毕竟现在京城还有很多灾民流离失所,衣食无着。”
“原来是这样。”载湉对行银这一举措是颇为得意的,冷不防被人浇了盆冷水,整个人有些恹恹的“户部不是拨了银子赈灾了?”
“哼!那些银子被各级员官雁过拔⽑一通,真正用到灾民⾝上的还有多少!”乔治丝毫不给皇帝面子。
“这班贪官污吏,连这赈灾的银子也要捞上一笔,真是太不像话了。现如今,乔治你看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我看这行银应该也有不少人存钱进来,不妨先用来赈灾好了。在京城以行银的名义多设几处帐篷,外加施粥赠衣,确保百姓暂时安居。同时可以发行家国债券,定个五年十年的,利息比寻常存钱⾼些,尽量把百姓的钱稳定在行银里,同时可以向生意人提供抵押款贷,以钱生钱方是根本。”乔治侃侃而谈。
妈呀,我现在怀疑他是不是也是穿过来的了,怎么讲的全是现代行银的金融手段(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的英国,金融业已经相当发达,乔治耳濡目染,自然知道些。
“好!言之有理。可惜你是个洋人,不然朕定要封你做这皇家行银的行长。先生对朕多有襄助,他曰得掌大权定当不忘先生之功。”载湉自信満満地说道。
“那皇上打算如何夺取权政呢?”乔治毫不客气的问道。
“朕打算先行富国強兵之路,待到在朝中建立威信再逐步瓦解太后和其他亲王的实力…”
“那要耗时多久?”乔治打断他问道。
“约莫要上三五年。”载湉思索着答道。
“三五年~~你能保证这三五年之內一切的事情就像皇上说的那样发展?太后不会对你采取行动?洋人不会寻个理由挑衅?”乔治一针见血的说道。
“这…”载湉一时愣住。
“你们国中人喜欢说狡兔三窟,这好的猎人想要抓住兔子也要多用几种方法,双管甚至三管齐下,到时任他太后再厉害也逃脫不了!”看样子,乔治已经有了计划。
我正想听听看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建议,乔治却突然转向我说道:
“娘娘面⾊看上去不大好,是不是病了?时候不早了,娘娘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嗯?什么意思?事关机密,暗示我回避,不要吧,正听到精彩处呢~
“是啊,瑾儿你这阵子都消瘦了,这里里外外的你就别处处都操心了,快点回去休息,听云儿说你今儿早上又咳嗽了?哎,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体呢~”载湉几乎是赶我回去了。
我无奈的迈开了步子的同时,还听到乔治这厮轻声的说了句:
“娘娘保重…”
太太太过分啦…我受伤了,哼哼!
我远远离去,只听到他们继续再说着:
“首先,要和各国打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