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我的话,云儿整个人安静下来,她的表情像足了一只受了伤的小猫,我知道她所遭遇的事情,在这个时代,任谁遇到了恐怕也难以承受,何况她和康广仁的关系又那么好
可是我们主仆多年,情同姐妹,在这种时刻,我不能眼见她就这么堕落下去,之所以说这番话,不过是希望能够点醒她。
可是我知道,真正的问题不在她那,康广仁的事情一天没解决,云儿就很难真正的好起来,所以我没有再逼他,而是在她⾝边坐下,轻声得哼唱着我很喜欢的一首歌:
“火车厢一列列经过了隧道/风轻吹有木棉的味道/探著头数一数旧时的街道/我们的故事有多少
疏离的城市/和轻狂的年少/苦的甜的只有自己知道/有一个声音不能忘掉还记得外婆对我轻轻唱
孩子不要忘记了/人间的遭遇有它的规则/有一天当世界都变了别忘记天空原来的颜⾊”
我边哼着脑海中也浮现出当年固执得喜欢这首歌的自己,少不更事,以为自己已经经历了人世间不少的伤痛,现在想想,真是为赋新词強说愁的青葱岁月啊。
唱完这首歌,我看云儿的神⾊似乎有些动容,也没再多说什么,起⾝拍拍她的肩膀道: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想想。至于广仁的事情。我会帮你盯着地,不要再任性了,这个家还要靠你来维护呢。”
坐在轿子里走出康府。我发现天空居然下起了薄雪,细细的雪粒从天空缓缓的飘散下来。落在人⾝上后,又迅速地消融不见,大概是天气寒冷地缘故,路上的行人并不见多,我一时兴起。下轿打算一路走回去。
看到街上地商铺开始买起一些祭祀用品,我才意识到,我抬头望望天,时间过得真快,又到一年冬至了呀。每年冬至,载都要去天坛祭天,今年应该也不例外吧。
回到家,我随便吃了些东西就爬上床午睡去了,可躺下没多久。外面就闹了起来。
我不耐烦得招呼了个侍女过来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听她一说,我吓了一大跳。原来外面围了一圈的人,说要见我这个瑾妃娘娘。“这是怎么回事?!”我一吓。脑袋里的睡意一下子跑到了九霄云外。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自从中午您回来以后,就不断有奇奇怪怪的人在外面围观。他们已经去噤军请人过来守护了。”
我想了想前后的事情,意识到是自己今天地行为惹来了⿇烦,定是有人在街上看到了我,然后尾随我回到了静宜园,看现在的情况,只怕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肯定我就是那个应该死掉的瑾妃了,毕竟皇帝不会无缘无故安排一个人住在这皇家的园子里。
我这正着着不知道此事该如何收场的时候,那边厢来了位宮里的太监。
“骆姑娘,皇后娘娘请您进宮一趟。”那太监很客气得说道。
“皇后?”我有些奇怪。
“对,正是钟粹宮的皇后娘娘有请。”
我一听更奇怪了,隆裕找我进宮究竟是什么事呢?要说我陪这次回来这么久了,还没有见过隆裕,以来,她潜心礼佛宮中的事情很少去管;二来我地⾝份怎么也算不上合法,就不去自找⿇烦了。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很明显,我的⾝份已经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这隆裕找上门到也不稀奇,只是,我真地不知道此去究竟是福还是祸啊。
见到隆裕的时候,我有些吃惊。比之当年那个在载和慈禧面前唯唯诺诺,谨言慎行地皇后来说,如今地她,多了一份淡定从容,也许是长期静心修佛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得平静祥和,看到她地样子,我的心里也跟着定安了不少。“皇后娘娘召民女来不知所为何事?”我礼貌得笑笑问道。
隆裕屏退了左右,欣喜得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道:
“没想到妹妹真的还活着,之前的传言我还不敢相信,现在看来,真的是种善因得善果,佛祖保佑啊。”
我不觉得我能活到今天和佛祖有什么关系,不过见到她真心为我还活着而⾼兴,我也便顺着她的话道:
“是啊,若不是老天保佑,只怕我也活不到现在了,倒是叫皇后娘娘挂心了。”
“这种话就不要说了,我们既然当初入宮做得姐妹,怎么说也是缘分,现在珍妃…哎,不说也罢。这几个月,真是不太平啊,先是太后,接着是珍妃…”隆裕的表情黯然。
我心中顿生愧疚,一直以来我处心积虑得害死慈禧,虽说我觉得自己做得很对,但实际上我还是忽略了一个人的感受,她就是隆裕。
她当初进宮,虽说登上了皇后的尊位,名义上执掌后宮,实际上她在慈禧和载之间,一直扮演着吃力不讨好的角⾊,到后来她为了避免被慈禧逼迫着去做些对载不利的事情,⼲脆一心向佛,闭门不理这宮中之事,虽说是少了不少尴尬,但也把慈禧给得罪了。
所以后来的这几年,慈禧对她一直很冷淡,到现在慈禧死了,这宮中也就彻底没人把她当皇后看待了,现在的情况看来,珍妃死后,似乎整个后宮都唯孝哲皇后马首是瞻呢,只是奇怪,慈禧在生的时候一直很嚣张的敦宜皇贵妃怎么现在不出来招摇了,反倒是任由阿鲁特氏一人独大。嗅着这钟粹宮清冷的空气,我估摸着这內务府一定是又克扣这的炭火了,想来真是可笑,堂堂大清国的皇后,居然被这些太监们欺负。
“还请皇后节哀,生死有命,佛祖要一个人离开必然有他的道理,我们就祝愿她们在另一个世界得享安乐吧。”我只差没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了
隆裕听了若有所思道走之前的那些曰子,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时常会提到穆宗皇帝,也许老天是想带她去见自己的亲生儿子吧。”
“太后经常提到穆宗皇帝?”照我看到的慈禧死前的状态,她不想在忏悔自己所作所为的样子啊。
“是啊,她是不是得会说,穆宗皇帝小时候很可爱,不知道他如果有个孩子的话,是不是也会那么招人喜欢。”隆裕继续道“也许是因为当今皇上和穆宗皇帝都没有孩子的缘故吧,到了太后这个年岁,总是想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
我心中冷笑,如果慈禧想颐养天年何至于等到今曰,当年正是她逼死了阿鲁特氏的孩子,自己的亲孙子啊!
走出钟粹宮,我被太监带着向宮门走去,经过景仁宮门口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棺椁已经运走了,但祭堂还没有撤下,一片冷冷清清的样子。
“这位公公,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进去吊唁下珍妃娘娘。我忍不住开口道,做了这么久的姐妹,到现在什么恩怨都烟消云散了,就让我最后再看看这留下了她无数回忆的景仁宮吧。
这个太监是个明白人,早就看出了我的⾝份,所以并为多做阻拦就带我进去了,顺便还吩咐了里面的太监宮女随他出来,留我一个人在里面。
这景仁宮的一草一木虽然是别无二致,但现在我看来似乎是样样都笼上了一层哀伤的⾊彩,物是人非事事休。
我信步走进了她当曰所住的东暖阁,那里的种种摆设无不和她在生时一样,就好像窗台下的这张书桌,珍妃一般都在这里看书写字作画,当年我也是在这里,看见她看志钧写给她的信,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才彻底破裂的。
现在看来,那时候让我悲痛欲绝的背叛,也不过成了云烟过眼。突然,我看到桌上竟然还有封信。我拿起一看才发现正是当曰乔治和我说过的珍妃的那封遗书,我忍不住又菗出看了一遍,想体会她在决定投井的那一刻,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看着看着,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我抬头看看书桌上的那叠空白的信笺,再看看手中这张,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封遗书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