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没想到,他是带我去见宁王。现在宁王坐在主位,仍旧是満脸冰霜,洛轻尘老样子,端起宁王府的茶杯就不放,轻轻嗅着茶香。这两个一只是笑面虎,一只是冷脸狼,让我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前狼后虎。早知道还不如刚才死在美女的剑下…呸呸呸!我还年轻,死什么死!
于是我清清嗓子,虚弱地企图唤起那两位的注意力:“两位…不知谁能好心点帮在下点个⽳先。”这年头输血条件不行,我不想当开拓者。
“杜大人武功盖世,何劳假手于他人。” 该死的洛轻尘,如果我死于失血过多就变成厉鬼天天来找你!
“芙儿,”一直冷眼旁观的宁王终于开口了“带杜大人去疗伤。”
旁边的一个粉衣小丫头应了,前来搀我。我丢给宁王一个感激的眼神。看来这小子不算坏到骨头里,至少比见死不救的洛轻尘好多了。他似乎楞了一下。我已经跟丫头进了屋子。
还是我第一次来宁王府见到的那间,屋角的案几上一张古朴的七弦古琴,琴头处兽形香炉轻烟缕缕。我轻轻昅了口气,不是第一次来宁王府时马车上嗅到的味道,但是也很好闻。心里渐渐定安下来,疼痛也随之减轻了不少。
那个叫芙儿的丫头忙忙碌碌地准备凉水和医疗用品,一边念叨着:“请再忍耐片刻,王爷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除了皇上,只有我们宁王府才能请太医呢。所以一定不会有事的,您放心吧…”晕,我当然知道不会有事,只是被美女刺中了肩膀。虽然血流得多了点,但小命肯定没什么问题吧。难道洛轻尘把我送到这里就是为了找太医?汗…好像有点…小题大做呢…
伤口包扎好以后不出意外的又见到了宁王那张冰箱脸,我用尽力气克制自己不要寒战打得太明显。扯动嘴角,丢给他一个笑容:“谢啦。”
他神⾊一动,仿佛呆住了一样:“你说什么?”
“我说谢啦!”大声再重复一遍。人家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多说两次多谢也算理所当然。“还要再重复遍不?实在不行改天请你吃饭。”
他怪怪地看了我一眼,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自己。没什么不妥啊?⼲笑两声,不再说话。
“你真的失忆了。”他憋了半晌,就冷声说了这么句话出来。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我若有所悟,又有些哭笑不得,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大哥,你当我先前来跟你说的是什么啊。这些在官场上混的就是疑心太重。敢情这兄台今儿才相信我失忆了。
“明天你不用去兵部报到。”
“哦。”虽然一来就翘班不大好,但是皇帝他弟弟亲口说的,大概要怪也怪不到我头上吧。“多谢宁王,下官先回去了。”说着就要起⾝下床,这位大人虽然救了我,但毕竟人格有点缺陷,万一他觉得我还是半死不活比较好又来了兴致地掐我一番怎么办?刚欲掀开被子,就被扣住了手腕。宁王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重新让我躺回被窝里,掖好被角。
“你住在本王这里。”
什什什么?!我还不如去抱个定时炸弹啊!哈利路亚,圣父圣子圣灵们,拯救我吧。
“那个,不用不用。下官还是住在将军府习惯些,而且毕竟宁王您曰理万机,怎么好给您添⿇烦…”我连忙摆着还完好的左手。
“既然失忆了,住哪里不都一样。”冷冷地一针见血。
“感觉!毕竟是家的感觉啊…”我连忙忽悠。
宁王脸⾊一沉。“家的感觉?”冷笑一声,他起⾝便走。
“王爷!”我急急叫住他,仓促间牵动了伤口,菗了口冷气,坚持不懈地说:“洛大人还在外等候下官,下官想…”
“他走了。”冷冽的语气把我整个人都冻石化了。
走…了?真的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宁王府,他自己回去了?我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苦笑一下,他又为何一定要等我?我与他,本就不是一路的。他早说过,我是宁王这边的人。如果这是真的,站在皇帝那边的洛轻尘在我⾝边应该只是为了监视我吧。如今他这样算什么?放了我了?不是没有防着他过的,但是突然的一下“自由了”还真的是不习惯,不习惯啊。刚以杜飞笙的⾝份醒来的时候就被他带着回到京城,一路上他给我讲朝廷,讲杜飞笙的过去,他告诉在这里生存的基本法则。回到将军府,他里外忙碌打点,为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布置好一切。虽然好像什么都没告诉我,但我知道他其实一直在帮我,连那天在朝堂上也是,纵然知道可能我也只是他和皇帝手中的一颗棋子,但他毕竟是我来这个世界第一个可以倚靠的人啊…蓦然惊觉自己是不是对他的依赖太多了,不能这样,他并不是完全可信的…一时间思绪万转,心乱如⿇,连宁王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躺倒在枕头里,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