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的时候,夏姐已经上班去了。 我坐起来想伸一个懒腰,刚一抬手便觉得浑⾝一阵酸痛,估计是昨夜劳累过度的结果。重新倒在床上,回想昨天的遭遇,真觉得人生就像他妈的一场玩笑。
夏姐居然无私到甘愿一辈子做我的情人,这是我始料不及的,也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结果。人生充満了无奈,倘若我当初处理得当,夏姐的无奈应该是完全有机会避免的,偏偏在几次抉择的关口我都选择了临场退缩…昨天,我曾一度以为自己在人生这个大戏台上演得很成功,事过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只是一个蹩脚的九流演员,不仅搞砸了自己的角⾊,还连带把夏姐和田甜的戏份都弄得一团糟。
罢了,感情这玩意儿,横竖剪不断理还乱,我再空自嗟叹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隋源已经露出了狼的本性,大敌当前,容不得我再分心。
一念至此,我強自抑住満脑的遐思,下床后走到饭厅。桌上照例摆着几种点心,还有鸡蛋、牛奶等食品,夏姐的爱心早餐不知道还能享受多久,管他三七二十一,有的吃就吃吧,反正想再多也是白想。
饱餐了一顿后,我开车准备去刀疤的“情人旅馆”逛逛,半路上接到一个电话,是田甜打来的。“阿休,明天一早蓉蓉出殡,今晚大家都约着去灵堂拜拜,也算是给蓉蓉送个行。下班后你来接我吧,我们一起去。”
呃,蓉蓉这么快就要出殡了?好歹我跟她朋友相识一场,虽说“心意”早托夏姐带给了蓉蓉的亲属,但这最后一面是无论如何也得去见的。我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以他和蓉蓉的关系,原本不该瞒他,因为我担心六分这个疯子受到刺激后,控制不住自己。
一边开车一边思索,我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六分。哎,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热恋一场。大不了多叫上几个兄弟跟着一起去,就算六分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我们也能够控制得住局势。
到了刀疤那里,却见不死、刀疤和六分正在斗地主,雷管则在一旁观战,看六分一副心浮气躁的样子,估计也是输多赢少。 一问之下,果然是六分“出血”
我把蓉蓉明天出殡的事说了出来。六分一听,马上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冲到我面前问道:“在哪儿?快带我去!”
不死和刀疤也扔下手里的扑克牌跟着站起来看着我。
看着六分充血的眼睛,急迫的语气,我忙答道:“我也不知道,田甜跟我约好下午下班后一起去灵堂,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吧。”说着我朝不死暗暗递了一个眼⾊。不死那家伙见状马上会意地嚷道:“既然是六分的马子,我们兄弟几个也一起去上炷香。”此言一出,刀疤雷管连声附议,都说要跟着一起去,六分没说什么,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下午三点时分,夏姐也打来电话,告诉我晚上要去墓园的灵堂拜祭蓉蓉,问我去不去。我便告诉她已经一早约好了要去接田甜,晚上不能陪她去了,到时候灵堂见。
估摸着田甜快下班了,我便把车开到翔龙公司楼下。田甜上车后,我没有急着马上开车,而是望着田甜对她说道:“乖乖,答应我一件事。”
田甜探询地看着我问道:“什么事这么严肃?你说吧。”
我拉起田甜的手,一脸诚恳地说道:“待会儿夏姐也会去灵堂拜蓉蓉,你见到她千万不要跟她吵闹。唉,夏姐也是一个苦命人…”当下我便把夏姐以前被男朋友抛弃的事说给田甜听。田甜听了也没吭声,半晌才对我说道:“你把我想成是什么人了?如果我真要跟夏姐吵闹,还用等到今天么?”
听到田甜说出这番话来,我心里暗自欣慰。这丫头平时虽有些刁顽任性,不太懂事,到了关键时候倒也不给我掉链子。
我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乖乖,以前的事确实是我不好,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夏姐,血气方刚地有时候难免把持不住…”
田甜白了我一眼,撇撇嘴轻骂了一句:“心花!”
我正待俯首认罪,却又听得田甜微叹道:“阿休,其实我并没有太怪你,昨天晚上回家后我也仔细想了想,这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确实不该还死守着老观念,一而再、再而三地总拒绝你。如果我们早点儿…说不定也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局面。”
“人是在挫折中成长的”这句话果然不假。一直以来,无论田甜的老爸老妈还是我,都把田甜当作一朵温室里的花朵精心加以呵护,或许,恰是这样的溺爱才会让田甜在一些变故面前彷徨失措。如今经过了这场风雨的洗礼,我发现田甜夜一之间竟真的长大了,也成熟了,成熟到居然可以理性地去思考我和她的问题所在并勇于剖析自己,虽然她的想法不能说是全对,但却是一个可喜的讯号。
面对田甜的坦然,我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沉声说道:“乖乖,你放心,我自己做过的事我自己会负责。”说着便放开她的手发动了汽车。
说实在的,我嘴上虽然说得镇静,可到底该怎么去负责,我心里其实并没有底。哎,现在不管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陪着田甜在街上吃了晚饭,我开车回情人旅馆接六分。一路上我还盘算着六分加上雷管、不死三个人坐后排应该不会太挤。哪知等我到了地头一看,靠,一众兄弟居然都来了,在院坝里黑庒庒站了一片。妈的,以为是去攻城么?
战魂那瓜货一见到我就怪声怪气地⾼声叫道:“老大,我们在等你!”
不死嘿嘿笑着凑上前来对我说道:“大家听说六分的马子明天出殡,都嚷着要陪他去。”
…人都来了,总不能把他们赶回去吧。也好,人多总是好办事。
于是我让六分、不死上了我的车,其他人都挤到刀疤那辆破长安里,直奔城郊的陵园。
路上田甜曾劝六分节哀顺变,六分道谢后就闷头不出声。
到了陵园的灵堂,我让兄弟们在刀疤的车上等着,自己则和田甜、六分走了进去。灵堂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很多都是以前翔龙公司的同事。见到我和田甜,大多只冲我⾝边的田甜打招呼,对我却完全无视,只有很少几个人勉強对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嘿,想当初我在公司里虽算不上大红大紫,至少也是炙手可热的新人,如今人一走茶就凉,我除了叹声世态炎凉,还能说什么呢?
我看到张蓉蓉的老爸老妈,被几个亲属模样的人搀扶着在一旁抹眼泪。几天不见,他们看上去竟苍老了好多。哎,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悲哀莫过于此。
夏姐此时正在一个角落里和同事说话,见到我们,朝我们这边微微点了点头。我看田甜好像没留意到,便悄悄扯了她一把,轻声对她说道:“夏姐在跟我们打招呼呢。”田甜扭头看了夏姐一眼,没有做声,自顾走去朝蓉蓉的灵牌拜了三拜。
我有些尴尬地对夏姐苦笑了一下,也跟着上香拜祭蓉蓉。六分一进灵堂就盯着灵牌和蓉蓉的骨灰盒发愣,在我提醒下才走上前去深深鞠了三个躬。
祭拜完毕,我想着一众兄弟们还在外面等候,便招呼六分一起离开灵堂。回头一看才蓦然发现六分的眼眶红了,唉,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我在一旁静候了一阵才上前劝说六分离开,六分没说话只是头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无奈之下我只好动手去拉,拉了好几次才总算把六分拉动,一步三回头地往灵堂外走。
我们三人刚刚走出灵堂,就看见迎面走过来一个人——隋源。
妈的,真是冤家路窄啊!
隋源还是那副老样子,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不明就里的人多半会以为他是一个谦谦君子,老子以前也都看走了眼。操,这狗曰的表面光鲜,却一肚子坏水儿,真他妈连禽兽都不如。
眼看这厮走近了,我一步跨到灵堂门口挡住他的去路,冷冷说道:“你这人渣,居然还有脸来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这里不欢迎你,滚远点!”
我话音刚落,两个⾝穿紧⾝黑T恤的男人齐齐上前一步,站在隋源左右。我这才看见隋源⾝后跟着四个牛⾼马大的彪悍男子,呃,应该就是雷管口中所说的保镖了。
只见隋源举手摆了摆,那二人又齐齐退下。隋源似笑非笑地对我说道:“不受欢迎的应该是你吧?出卖公司机密的小人!”说完冷哼一声,斜眼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