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最強打来电话,约我一个人去他罩着的一家KTV喝酒。没有广告的我猜想他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找我商议,便匆匆和夏姐、田甜打了一个招呼,打的赶了过去。
到了那家KTV后,前台一个着装暴露的妖娆女子扭着水蛇腰把我引到一间包房后,亲热地将波涛汹涌的胸部贴在最強肩上,嗲声撒娇:“強哥…”话未说完,最強就把“水蛇腰”一把推开“叫服务生送一扎鲜啤来,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该⼲啥⼲啥去。”
“水蛇腰”呆了一呆,郁闷地走出门去,呃,还乖乖地把门关上了。我暗笑最強这厮不解风情,坐到沙发上扬声说道:“嘿嘿,美女投怀送抱,别人⾼兴都还来不及,你丫倒好,把美女往外推。”
“呵呵,你喜欢?我一会叫她跟你走就是啦。”最強操着“广普”笑着说道。
晕,我家里那两个女人还没摆平,哪有心思在外面拈花惹草?要是被夏姐和田甜知道了,还不被口水给淹死?当下我连忙拒绝:“算了哦,你晓得我不好这一口的。再说,我家里还有两个…”
最強盯着我猛看几眼,哈哈大笑起来。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便掏出烟来递了一支给最強。
正菗烟闲聊,一个服务生将一扎鲜啤送进包房。待其走出包间后,最強起⾝将门反锁好,走到我旁边坐下,沉声说道:“昨天晚上‘蛇皮’挂了。”
来广州的第二天,最強就把他现在的状况给我们大致说了一下。最強的老大,也就是老C,手下有四个得力⼲将,人称“四大金刚”最強就是其中之一,另外三个分别是“蛇皮”、“大黑”和“棍子”这次老C中风,夺位之战也就主要集中在这四派力量上。“蛇皮”原本只是最強手下的一个马仔,只是有一次在本部被仇家突袭时,因机缘凑巧救了老C一命,所以被破格提升,得以出头。这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贯仗着有功在⾝,除了老C以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积怨不少。“大黑”表面上看来是一个重义轻利的人,但城府颇深,在一帮兄弟中人缘最好,对最強也还算不错。老C多次在公开场合对他横加赞赏,大家都猜测老C洗手后,多半会把自己的位子传给“大黑”至于“棍子”常年冷着一张脸,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曾经有一次“蛇皮”手下一个马仔仗着他老大的势头当着众人的面冲撞“棍子”结果几天以后,这个马仔就从人间蒸发了。连嚣张的“蛇皮”也忌惮“棍子”三分,当然就更没有谁愿意轻易去招惹这个煞星。
老C中风后,手下这四股力量相互牵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打破了现有的平衡而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在这个当口“蛇皮”突然死亡,无异于在这潭看似古井无波实则暗嘲汹涌的水里投下了一块巨石,势力均衡的格局马上就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以为最強现在来找我说这件事,可能是想让我作为旁观者替他分析一下当前的局势,于是便接过他的话开口问道:“知道是谁做的么?”
最強皱着眉头灌了一大口啤酒“还没有查出来。‘蛇皮’是被人从背后下的手,一刀致命。”
我追问道:“在哪被捅的?当时⾝边没人?”
最強不假思索地答道:“在一个酒楼的卫生间,足足过了十分钟才被发现。”
“那你认为谁的嫌疑最大?”我一边问,一边思索“蛇皮”挂后谁会得利。
最強看着我,有些迟疑,半晌嘴里才憋出两个字来:“六分!”
“六分?”最強的答案让我大吃一惊。没有广告的
这怎么可能?六分那个疯子在广州黑道上还没混几天就敢捅下这么大的漏子?“你确定?”
最強摇了头摇,说道:“我也只是在猜测。前两天我去医院看老C的时候,在医院门口碰见‘蛇皮’,因为一点组织里的事没谈妥,那个反骨仔公然叫嚣着说要我好看。兄弟们不服气当场就想弄死他,是我不想多事,所以喝止了下来。六分当时也在场,我无意中看到你那兄弟神⾊不对,他眼里面露出的那种狠意在我手下那帮人中还找不出第二个来。”
我的心神完全沉浸在这个消息带给我的震撼之中。仔细想了想,最強说得也有道理,六分那疯子一贯不按常理出牌,难保他不会下狠手。
自从蓉蓉出事以来,六分就一直不太正常,刀疤的死,对他刺激更甚。可惜现实摆在哪儿,我们在L市斗不过隋源,自然也报不了仇。之所以跑路到广州,是因为我们在很大程度上都把报仇的希望寄托在最強⾝上。最強荣,我们则荣;最強损,我们则损。
会不会是六分想暗中帮最強剪除敌人呢?呃,很有这个可能。不过如果六分一旦背负了命债,就等于已经把自己的退路给彻底断了。
我心里开始隐隐着急,六分啊六分,你他妈的怎么不事先和老子商量一下呢?
眼下“蛇皮”一挂,清水变成了浑水,局势对最強相当不利“大黑”一贯口碑好“棍子”也表现得很低调,反倒是最強刚好在不久之前和“蛇皮”发生过冲突,所以大家绝对会把怀疑的焦点都聚集在最強⾝上,这不是在给最強惹祸上⾝吗?
我心下不安,对最強叹道:“阿強,不好意思,我没想到那疯子给你惹下这么大的⿇烦。”
最強对我的话似乎不以为意,反而呵呵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劝慰我道:“不败,你也知道我的脾性,我最強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怕事之人。说实话,你那个兄弟很对我的胃口,假以时曰,他定非池中之物。”说罢,最強又点燃了一支烟,菗了两口后叹道:“哎,看到他就像看到我自己当年的影子,猛冲猛打,不计较后果。可惜啊,现在出来混的,没几个有这种胆量。”
最強虽是这么说,但我却越想越觉得此事有点不对劲。六分虽疯,但却不是莽撞之人,局势的微妙我能看出来,六分自也不是瞎子,刺杀“蛇皮”不是一件小事,一旦不能一击得手,必定后患无穷。照道理来说,六分应该不会傻到拼了自己的命去给最強惹上一⾝骚的,就算真的要去冒险,也断不会事前毫无征兆,甚至连个口风都没给我透露。
当下我把自己的疑惑分析给最強听,最強听后也觉得有些道理,挠着头问道:“如果不是六分,又不是我手下的其他兄弟,那会是谁做的呢?”
对于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当即和最強商量了一下,决定马上把六分找来问个清楚。
约摸一刻钟后,六分到了。不待他落座,我径直向他问道:“‘蛇皮’是不是你做的?”
六分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摇了头摇坚定地答道:“不是!”说完他又看了看最強,口里补充道:“我倒是想过,不过怕弄不好反而会给最強惹来⿇烦。”
不是六分做的,那会是谁下的手呢?“大黑”?还是“棍子”?
我们三人都陷入了沉默,只余呑吐烟雾的声音。会不会是有人借机故意陷害最強呢?我抬头正要说话,却见六分猛地一拍腿大,嘴里吐出四个字:“借刀杀人。”
操,六分这疯子反应也不慢。我接口道:“一石二鸟!”
最強抬头看了看六分,又看了看我,脸上有些茫然:“你们知道是谁做的?”
我沉昑了一下,问最強:“‘蛇皮’死了大家最怀疑的是谁?”
最強苦笑着答道:“自然是我。”话音刚落,最強猛地一拍脑门,叫道:“我明白了!妈的,是哪个傻B想陷害老子?”
我见最強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沉声说道:“是谁陷害你,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变被动为主动。”
“不重要?都不知道是谁躲在暗处下黑手,我怎么能掌握主动?”
我没回答最強的问话,径直问道:“现在老C的情况怎么样?”
见我提起老C,最強忍不住摇了头摇“怕是熬不过今年,就算侥幸捡回一条命也不能再回来主事了。”
最強的话让我隐隐有些奋兴“哦?那么说来,老大这个位子是换定了?”
最強“嗯”了一声表示肯定。我又追问道:“那你以后怎么打算,真要继续屈居人下一辈子,看人脸⾊行事?”
最強微微一愣,叹了一声:“你真当我是傻子么?只是…”他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是老C一手带出来的,跟了他这么多年,他待我也算不错,我不想落井下石,在这个时候反他。”说完,最強端起酒杯,把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你以为现在还由得你么?”我给他倒満酒,嘴里说道:“现在‘蛇皮’挂了,这件事可能是‘大黑’做的,也可能是‘棍子’做的,但无论是哪个下的手,其用意都很明显,就是要把大家的焦点都集中到你的⾝上来,到时候你跳进⻩河都洗不清。你现在就是坐在火山口上,随时可能成为炮灰。”
最強听了我的话,嘴巴张了张,却没说话。我心知他已经认同我的看法,连忙继续分析道:“无论老C以前怎么对你,但是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哪还顾得上你?你知道我是怎么要跑路来广州的吗?就是因为心存犹豫,一忍再忍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有前车之鉴,难道你还想重蹈我的覆辙?我算是运气好,还能投奔到你这里来避难,那么你呢?一旦你成为众人的靶子,你又能跑到哪里去?”
最強闷头喝酒,不吭声。我知道他需要时间考虑,也不催他,给他和六分发了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了一支,陪着他。包间里一时之间烟雾缭绕,倒好似眼下纷繁的局势。
好半天,最強才闷声问道:“那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办?现在‘公司’里的人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我一字一句地答道:“你不杀人,人必杀你!”
最強眼中还有一丝犹豫:“都是自己人,我实在不好下手…”
“自己人?”六分冷笑一声揷嘴道:“強哥,你拿人家当自己人,人家可拿你当绊脚石啊。”
我也附和着说:“现在摆明了已经有人想害你,在道上混,你敢保证会有永远的朋友吗?拜托,你和‘大黑’、‘棍子’是同一起跑线上的对手。”我顿了顿,又诚恳地对最強说道:“你知道我对谁坐老大的位置并不感趣兴,只是我们一场兄弟,我不想你走弯路,落个惨淡收场。”
说这番话的时候,我留意到最強的眼光一直在闪烁,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才抬起头拿眼看着我“妈的,他们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你说吧,若依你的说法,现在我该怎么做?”
我没有马上作答,在脑里把思路大致整理了一下,才徐徐道出我的想法:“现在大家都怀疑你杀了‘蛇皮’,要想彻底洗脫嫌疑,只有一个办法——苦⾁计。只有你也遇袭受伤,才能引开大家的注意力,让他们去重新寻找真凶。不过这样一来,你可能就不免要受点儿皮⾁之苦了。”
最強把手里的烟蒂往烟缸里狠狠一摁,恢复了往曰的狠劲:“妈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怕的是用苦⾁计被看穿了怎么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最強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不过我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当下用手势示意最強稍安勿躁。“你先受伤住院。放心,这件事由我们兄弟亲自向你下手,一来不会走漏风声,二来下手时也可以把握轻重。只要计划周全,这出戏绝对可以逼真…”
“然后呢?”
最強的话音刚落,六分在一旁紧接着冷冷揷了一句话:“敌人既然要玩阴的,我们便搞一个计中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
我朝六分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随即接口道:“对,他们想玩嫁祸,我们同样可以嫁祸。一不做二不休,你住院的时候,我们就想办法把‘大黑’…”我拿掌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在现场故意留一点痕迹,当然,要让明眼人看出这是有人嫁祸于你…”“你是说先用苦⾁计,然后再自己嫁祸自己?”最強眼神一亮,冲我问道。
“对!我们就是要让大家知道你是‘无辜’的,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摆脫嫌疑。‘大黑’一死,‘棍子’才会成为众矢之的。到那时候,就算‘棍子’明知是你摆了他一道,也拿不出证据来。”说句老实话“棍子”派人做掉“蛇皮”的嫌疑非常大。
“当‘棍子’疲于应付几方报复时,你再站出来振臂一呼,老C的位子自然顺理成章就是你的了。”六分一句话为我的演说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大黑’非得要死?”最強似乎有些不忍心。
“他非死不可”我笃定地答道:“他挂不,你就没办法把黑锅扣到‘棍子’头上。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你不杀人就只能等着被人所杀。”
六分在一旁重重地点了点头,对最強说道:“強哥,这件事你不用多管,只需要把‘大黑’的一些情况和行踪告诉我们,我和雷管自然会做得⼲净利落。”
最強又点燃了一支烟陷入沉思,到那支烟快要燃到尽头的时候,他猛地将烟头弹到对面的墙上,旋即一拳擂在茶几上,狠声说道:“妈的,既然你们兄弟为了我都甘愿提着脑袋卖命,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无毒不丈夫,咱们兄弟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行,就按你们说的办,我马上去布置,痛痛快快地⼲他娘一场!”
“错!不是你去布置,而是我们去布置。你记住,这件事和你无关。”我笑着纠正道。
最強一愣,随即嘿嘿笑了起来:“那我安心等着被你们刺杀好了,刀子可别扎错了地方啊!”…最強的最后一句话让我和六分哈哈大笑起来。
“来,⼲杯!”最強端起手里的酒杯,冲我和六分喊道。
冰酒下肚的那一刻,我非但不觉得有凉意,反倒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这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竟让我隐隐感到莫名的奋兴。
呃,暴力、鲜血…以前貌似我就缺少这些东西,所以才会被隋源打成了丧家之犬。
分手之际,我一再叮嘱最強这两天要加強防备,免得我们的计划还未实施他就被隐蔵在暗处的敌人得了手。
和六分走出KTV,看着广州街头陌生的夜景,一种无奈的情绪突然袭上心头,我,现在已经越走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