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午时一刻,太阳悬在最⾼处。
初舂的风,寒湿而沉闷,虽然轻微却并不柔和,吹在⾝上很不舒服。天地间,好象弥漫着一股萧肃之气,漂浮在风中,又或者潜蔵在人的心里。
平原上,尘土条条飞起,一支两万余人的曹军兵马,拖着长长的行军队列朝西面急进。士卒们虽然征尘満面,略显疲⾊,但脚下却依然能保持着整齐的步调,丝毫不见散乱。
勒住战马,曹洪将大刀桂在马侧,一手放在额头以遮挡住当空的阳光,另一手冲颈部来回房动,以驱使热意。黑⾊的铁甲极能昅收阳光,盔甲內的温度比外面⾼上许多。
冲远方眺望了一阵后,曹洪垂下右手,调头对⾝旁的部将马延说道:“往堵阳派人了吗?怎么还不见动静?”
“人已经出派去了,大概再过不久就会有回讯了!”马延恭敬地回道。
“大军就快到育水了,堵阳长(万户以上县的主官称为令,万户以下县的主官称为长)若还能不快些找好船,难道真要让我将士淌水渡河不成?”曹洪眉头一皱,瓮声瓮气地说道“再派人过去催促一下,告诉堵阳长,尽快调度好渡河船只,并准备两万五千大军一曰用的⼲粮。如果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耽误了救援宛城的大计,我非拧下他的脑袋不可。”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曹洪沉声继续说道:“对了,吩咐再过去的人长点眼晴,看看堵阳城里里外外有什么异样?如果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先不要声张,回来再禀报!”
“叔父,您担心堵阳城里有埋伏?”一旁的镇军校尉夏侯霸疑惑地询问道。
“只是预防万一!”曹洪微一头摇。咧嘴笑道“过了堵阳,再有60里就到宛城了。张飞那家伙向来狡诈,还是得小心些!”夏侯霸自幼就跟曹洪很亲近,曹洪对这个侄子也是喜爱有加。此刻,若换成旁人问这个问题,曹洪早就是一顿叱骂甩过去了。
“还不快去安排!”见马延仍留在原地未动,曹洪虎目一瞪。厉喝道。
“诺!”马延知道曹洪的急脾气,也不敢多说什么,领命后立即离去做安排。
“嗬~~!”看了看天,又回头看了看⾝后漫长的行军队伍,曹洪略显烦闷地出了口气“这鬼天气,怎么闷成这样!”
“叔父。不如先下马歇息片刻!”夏侯霸自己也感到有些烦闷,提议道“到育水还有4里多路,大军估计得到未时才能赶到河边。堵阳令寻找渡河的船只,也需要些时间呢…”
“好吧!”曹洪想了想。觉得侄子所言在理,加之自己也实在觉得气闷,⾝体一翻跃下了战马“仲城,你去告诉张凯他们,催促大军加快行进,赶到育水河边可以休整些时候!”
“是!”夏侯霸一拍战马,飞驰而去。
寻了块大些地石头。曹洪一庇股坐下。摘下铁盔放在一旁,随后又在亲兵的服侍下,将护⾝铁甲解了开来,这才感觉舒畅了些。
两名亲兵各拿出一条布巾,消心地为曹洪扇风驱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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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两盏茶的工夫后,马延打马而至,⾝后还跟着另外一位文官模样的人。
一前一后翻⾝下马后,马延领着那名文官走到曹洪跟前,恭敬地施礼后禀报道:“启禀曹将军,堵阳县长苏珥(书友客串)参见!”
那名文官见机极快。当即上前躬⾝行了一个大礼:“下官拜见曹将军!”
曹洪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起⾝,随即盯着苏珥看了片刻,似乎有些疑惑地说道:“苏县长,怎么看你有点面熟?”
苏饵受宠若惊地答道:“回曹将军,将军三年前屯兵宜阳时,下官曾经为大军运送过粮草。那时,曾幸得曹将军召见!”
“对了!“曹洪一拍腿大,恍然说道“那时你好象不是堵阳县长?”
“曹将军记性真好…”苏饵谦逊地说道“下官那时是鲁山县承,前年下半年时才转任堵阳县长。”
“恩…”曹洪抬了抬手,示意⾝后亲兵不必再扇风了“苏县长,这几曰堵阳有没有发现荆州贼军的踪迹?”
“回曹将军,并未发现!”苏珥头摇谨慎地回道“堵阳地贫人稀,荆州贼军或许看不上这等小县…”
曹洪点了点头,随即询问道:“苏县长,适才我派人知会你做的事情,你准备得如何了?”
“渡河船只没有问题,下官已命人去安排,应该可以找到30多艘船只…”
“30来艘怎么够?我两万多大军岂不是要到晚上才能渡过育水…”曹洪将脸一沉,不満地说道。
“曹将军,堵阳小县,实在找不出更多的船只…”苏珥躬下⾝体,声音略微发颤地回道。
“三十来艘船,一次能渡两百多人,我两万五千大军得要一百多次…”已回到曹洪⾝旁的夏侯霸稍微算了算“这样地速度,到明天早上也不一定能渡完。”
“哼~~!”看了看⾝体瑟瑟发颤的苏珥,曹洪冷哼一声“目下军情紧急,若是因为你这里延误了军机,就休怪我不念旧情了。”
苏珥的额头很快就冒出了一层冷汗,⾝体的颤抖也在加剧。
“苏县长,你当真找不到更多的船只了?”夏侯霸见苏珥可怜,为其解围问道。
“曹将军,下官必竭尽所能筹措船只,如果还有不够,就以城中百姓家中门板木料搭建浮桥,供大军渡河之用…”苏珥急忙表态道。
“恩!”曹洪怒气稍减,沉声道“速速去准备。已寻到的船只立即送过来,先渡些人过去。
对了,⼲粮的事有问题么?”
“…”苏珥先是面⾊一滞,但很快就头摇表示不成问题。
曹洪満意地点点头,随即见苏珥仍然没有移步,猛地将眼一瞪“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
看着苏珥仓皇驰离地背影,夏侯霸轻笑说道:“堵阳的存粮恐怕有限,这姓苏的县长原本估计是想请洪叔减掉些⼲粮供应,但没出口就被吓回去了。”
“中原的几个州粮食都短缺,但仗还是要打的。”曹洪轻哼一声“本想轻装急援宛城,没想到一路征个粮草都那么难。都怪这贼老天,又是洪涝,又是瘟疫,没个消停。”
”不知道丞相那边地战况如何了?”夏侯霸点点头,随即略显担忧地说道“到现在还没接到丞相的传信!”
“就算贾诩的计划没成,由丞相亲自统军肯定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宛城,张飞那厮5、6万人突然杀过去,満宠不一定就守得住。丢了宛城,整个南阳就完了!”曹洪拍了拍腿,皱眉说道“到今天晚上,必须全部渡过去。就怕这个苏珥给我误事!”
“叔父,要不我先去堵阳,好督促苏珥加快速度!”夏侯霸提议道。
“也好!”略一思索,曹洪点点头,又吩咐道“自己多留点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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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苏珥渡过一半育水的时候,夏侯霸从后面追了上来。
问明了情况后,苏珥忙不迭地令操船民夫将船只靠岸,搭载夏侯霸及其亲卫上船。
“苏县长,育水一直都这么宽么?”坐在船上,夏侯霸来回顾望着这条大河,皱眉说道。
“平时育水只有七、八丈宽,但去年大水之后,河水暴涨,现在水位稍退,但仍有八丈余宽。不过这里已经是宵水南、北5、60里最窄的河段。”苏珥恭敬地回道。
“哦…”夏侯霸点了点头,又问道“为什么这方圆几十里树木这么少,若是有树,大军就可以伐木扎筏渡河了!”
“夏侯将军有所不知!”苏饵叹气说道“原本一片树也不少,但在去年的天灾中毁了不少,剩余的树都被人吃了!”
“什么?吃了…”夏侯霸愕然说道。
“附近几县粮食绝收,草根、树皮全被百姓吃光了,饿到极点时,连树⼲都不放过!”苏珥感慨说道。
向来锦衣玉食地夏侯霸自然料不到民间竟然疾苦如此,一时间竟然微楞住了。
直到堵阳东城下时,夏侯霸还在思索苏珥所说地残酷事实。
在亲兵的提醒下回过神,夏侯霸左右张望起来——堵阳的东城內外,不少人正在来来往往忙碌着,似乎在准备将一些木头门板之类的东西朝宵水方向运送。另有一些人则在准备着⼲粮。
“请夏侯将军先到县衙中歇息片刻,待下官将一应事情准备妥当后,再请将军督察!”苏珥躬切地说道。
“也好!”夏侯霸轻应了一声。
苏饵接连寻人吩咐了一些事情后,亲自引领着夏侯霸一行十余骑朝县衙而去。堵阳县衙就在距东城门不远的地方。
“夏侯将军请!”在苏珥的引路下,夏侯霸迈步走入县衙的內客厅。
一进到厅中,夏侯霸的目光就被一个黑铁搭般的⾝影昅引住了。
“你是谁?”惊呼声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