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中午,孙熙磊住家附近的便利商店內。
段筠婵到后头的小房间将⾝上的制服换下之后,正在跟下午班的店员交班。
“喂!那是你男朋友啊?”下午班的店员是个正在念⾼职的年轻女孩,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在店门口等段筠婵的孙熙磊,挤眉弄眼地问道。
“不是!”段筠婵赶紧头摇,不自觉地感到些许窘迫。“他只是…我的工作伙伴。”
今天她和孙熙磊约好,下午要去他家请他弟弟帮忙灌录CD,看看制作出来的效果如何,所以她连大提琴都带来了。
“是吗…”女孩点点头,全副注意力都放在门口的孙熙磊⾝上。“那男的长得不错,有机会可以钓他。”
“呃,我暂时还没有这种考虑。”段筠婵吓了一跳。钓他?她这辈子从没有过主动钓男人的念头。是她老了还是怎么样?难道现在的女生都这么主动?
她很快地交班完毕,对女孩挥挥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玻璃门,只想赶紧逃离女孩暧昧的眼神。
“嗨!我们可以走了吗?”孙熙磊看见她走出来,迎上前去微笑道。
“对呀!不好意思,让你等那么久。”段筠婵朝他笑笑,将提在手中的大提琴盒往肩上背去。
“我帮你拿吧!”孙熙磊伸手抓住琴盒的背带。“从这边走到我家还有一段路。”
“没关系,我自己拿就可以了。”段筠婵婉拒,她向来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帮助。“我们现在要直接去你家吗,不先去吃饭?”
“直接回我家吃吧!我已经叫我弟买好了便当。这个周末我爸妈跟朋友出去玩,不会在家,所以你不用觉得拘谨。”不理会她的拒绝,孙熙磊直接将提琴盒拿来背到自己背上。
“没关系啦!我…”
段筠婵正想把琴拿回来,没想到孙熙磊竟轻轻拉住她靠近脸颊的一绺秀发,脸庞突然靠近,对她眨眨眼说道:“那么好強只会累了自己,偶尔接受人家善意的帮助也不错。”
说完,他蓦地收回停留在她发稍的手,吹着口哨轻松潇洒地往前走去。
这种有点亲密又不是太亲密的举动让段筠婵呆了呆,默默地跟在他⾝后,一颗心七上八下。
他以为他在做什么啊?她有点懊恼,又有点失落,刚才有那么一刻,她还以为他要…
“喂!你还在后面拖拖拉拉的做什么?”孙熙磊回头,对着已经落后一段距离的她招手喊道。
“喔!好啦!”段筠婵回过神,小跑步地往前移动。
唉!有时她真搞不懂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算了!还是与他保持距离得好。
否则若是莫名其妙赔了心,就太亏本了。
* * * * * * * *
孙熙磊领着段筠婵走进附近的⾼级住宅区內,这里的房子清一⾊都是十二层楼⾼的电梯大厦,社区內的巷道颇为宽广,巷道两旁种植着树木,感觉清幽舒适。
他们走入其中一栋大楼內,搭电梯到五楼。
“来来!欢迎光临我家。”孙熙磊打开自家大门,侧⾝让段筠婵先进去。
“谢谢。”段筠婵走到玄关脫掉鞋子,一抬眼,一个空间宽敞却温馨整洁的客厅映入眼帘。
华丽的大理石地砖自玄关处延伸至另一端的大片落地窗,客厅央中摆着一套洋溢着国中风的沙发组,搭配一张四方形紫檀矮几,充満禅味的简约风格使原本即颇为宽敞的客厅更显大巨。
最巧妙的是,落地窗上挂着的驼⾊手工绣花窗帘、墙壁上⾊彩鲜明的画作,还有摆在角落的一盆兰花,在在替客厅添加了不少温暖活泼的元素。
真是个有特⾊的客厅啊!段筠婵环顾一周,叹为观止。看这里头的家具摆设,孙熙磊的家境应该挺富裕的。
事实上,她不晓得的是,孙熙磊家的财产,足以让他们住比这里还要大上三倍的房子。只不过他父⺟的物质消费向来低调,不希望让孩子养成浮夸虚荣的个性,所以才会选择住在这里,也所以孙熙磊兄弟的中餐不是佣人为他们准备,而是自己买便当解决。
接着,她看见一名个头比孙熙磊还要⾼的男生,正在餐桌旁将买来的便当从塑胶袋里拿出来。
他们家的餐厅也很大,直接与厨房相通,木质餐桌椅及一旁同款的餐柜看起来非常有质感。
“嗨,老哥!你们回来啦!”孙天磊听见他们进门,转向他们打招呼,在看见段筠婵时眼睛一亮,露出带有兴味的眼神。
昨天老哥说今天要借用他的录音室替朋友灌录一张CD,还嘱咐他千万不要多嘴跟人家说他们家在做什么,以免让他的新朋友觉得他们在炫耀。他还以为老哥口中的朋友是个也喜欢玩音乐的男生呢,没想到竟然是个女孩!
看她个头娇小,长得挺可爱的,老哥还这么体贴帮她背大提琴,该不会是喜欢人家吧?
嘿嘿!他一定要找个机会问清楚。
“这位是段筠婵。”孙熙磊一边将大提琴放下,一边向弟弟介绍,然后又对段筠婵说:“这是我弟,孙天磊。”
“你好。”段筠婵微笑点头。
“我买了三个排骨便当,快过来吃。”孙天磊给了段筠婵一个友善的笑容。“对了!你应该喜欢吃排骨吧?”
因为他自己酷爱排骨,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所以认为应该每个人都喜欢吃排骨。
“嗯,谢谢。”段筠婵跟着孙熙磊走到餐桌旁边。
“他呀!因为自己爱吃排骨,就觉得天下人都爱吃排骨。”孙熙磊很不给弟弟面子地笑道。
“排骨本来就很好吃,又香又酥,而且很营养,有什么不好!”孙天磊不甘示弱地回嘴。
“现在人都是营养过剩,不需要太营养啦!有没有常识啊?”孙熙磊嗤道,一拆开免洗筷子的包装,马上埋头吃起便当。“快吃!快吃!吃饱好⼲活!”
段筠婵也慢条斯里地开始吃起便当,但又忍不住一直笑。
这对兄弟真有意思,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感觉得出来他们感情很好。
反观她和妹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聊天了。
当时情人与手足的背叛,在她和妹妹之间扯出大巨的裂痕。
现在理智地回头看,段筠婵清楚明白,纵使筠娟没有将那人抢走,他们的爱情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然而即使事情早已过了三年,她仍然无法跨过那条裂缝,姊妹之间的感情再也不复从前。
所以虽然她的机手里头仍然留着妹妹的电话号码,可是从来没有拨打过。
她静静地扒着便当內的饭,神思不噤沈浸在好久好久以前,她和妹妹一起玩耍的情形…
“对了!筠婵,刚刚忘记跟你说,我已经拿到行动咖啡车的使用说明书,而且把它大致翻译成中文,等一下如果有趣兴,要不要看看?”孙熙磊吃到一半,抬头说道。
“好啊!对不起,那应该花掉你很多时间吧!虽然你说我们是合伙人,但到目前为止,我似乎什么忙也帮不上。”段筠婵猛地回神,不好意思地笑笑,心中还是有些不实真感。
“喔!行动咖啡车啊!我昨天有听见老爸和老妈谈起这件事,但没想到我哥的合伙人是一位可爱的姐小。”孙天磊多事地揷嘴,惹来哥哥一个警告的白眼。
“性别有什么重要!真是!”孙熙磊不屑地瞄他一眼。“筠婵,别理他!”
“当然重要。你别看我哥一脸呆样,他的內心可是充満无可救药的浪漫骑士精神。我就说他怎么会突然心血来嘲想经营行动咖啡馆,看到你之后才明白,大概又是因为骑士精神在作祟…”孙天磊嘻皮笑脸地说,语带暧昧地瞄着眼前的两人。
“孙天磊,你的嘴用来吃饭就好,少说些有的没的,以免被你钟爱的排骨噎死!”孙熙磊皱起眉头,死瞪着弟弟,眸中闪着警告的光芒。
“好!好!我多嘴!”孙天磊赶紧做出投降的手势,对段筠婵陪笑道:“不好意思,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段筠婵笑了笑,没多说话,继续吃便当。不过,她的內心可不像外表那么平静。
她自眼角匆匆瞥了孙熙磊一眼。
无可救药的浪漫骑士精神?…仔细想想和他相遇以来的情景,似乎还満有道理的,否则又有谁会像他一样关心一个陌生女孩?
她再度抬眼偷看孙熙磊,没想到这次却被他逮个正着。孙熙磊促狭地朝她眨眨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低头吃便当。
段筠婵猛地别开眼,尴尬地直想找个地洞躲起来,香噴噴的排骨吃在口中却食不知味。
天啊!竟然让他发现自己在偷看他,这下可好了!说不定他会以为自己喜欢他。
段筠婵低着头,机械化地将食物一口口送入嘴里,懊悔又愧羞的心情一直在胸口翻腾。
“喂,你的头如果再往下一点,就要埋到便当里了啦!”孙熙磊的声音突然响起。
段筠婵小小地惊跳一下。这家伙,就不能安安静静地放过她吗?
她僵硬的把背挺直,眼睛仍然盯着便当,手上用餐的动作没停过,彷佛孙熙磊不曾与她说过话。
孙天磊若非正忙着啃他心爱的排骨,还真的会笑出来。
他们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他可一点都没有错过。以他对老哥的了解,老哥分明喜欢人家嘛!但是,这位姐小看起来似乎挺ㄍㄧㄥ的,看来还有得磨哟…
孙天磊意犹未尽地吮着已经被啃得光溜溜的骨头,将自己的便当收拾了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我吃饱了,我先到地下室帮你们把录音设备准备好,你们等一不就可以用了。”
“谢啦!”孙熙磊头抬也不抬,还不客气地顺便吩咐:“先把手擦⼲净再去弄你那些宝贝。看你把排骨啃成那样,连狗也自叹不如。”
孙天磊白他一眼,根本懒得接话,径自离开餐厅。
臭老哥,什么态度嘛!刚才能跟人家挤眉弄眼,现在却连正眼也不瞧他一下,也不想想他这个做弟弟的有多好,为了替老哥把马子,甚至把宝贝录音室都贡献出来。
果然是有了美⾊忘兄弟。
他一边在心里碎碎念,一边往地下室走去。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在餐桌上他们两人的互动已经牵动了他体內八卦的基因。
老哥和那位段筠婵会不会变成情侣呢?
嘿嘿!他非常拭目以待。
* * * * * * * *
吃完午餐之后,孙熙磊和段筠婵便直接前往地下室的录音室。孙天磊已经帮他们把一切都准备就绪,连放琴谱的架子和让段筠婵坐的椅子都已经摆好。
哇!好齐全的设备…段筠婵瞪大眼睛左看右瞧,对那些一看就知道价值非凡的音响设备不噤感到好奇,孙熙磊家里到底是从事什么行业的啊?
“哥,你还记得这些要怎么用吗?”正在调整麦克风位置的孙天磊看见他们进来,走上前问道。昨天他可花了一个小时,巨细靡遗地跟老哥讲解他这套宝贝的用法,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的笔记还放在那里呢!”孙熙磊指指一旁长桌上的几张纸。“放心,我不会把你的宝贝机器弄坏。”
“那就好,我等会儿要跟朋友出去打球,不打扰你们录音了。”孙天磊一边往楼梯上走,一边说道。“等你们全部录制完毕,我回来再帮你们转档庒成光碟片。”
“好!你去玩吧,谢啦!”孙熙磊朝他挥挥手。
“谢谢,⿇烦你了。”段筠婵拿着大提琴站在一旁,并没有忽略向孙天磊道谢。
孙天磊很随兴地耸耸肩。“没什么啦!拜拜!”
等孙天磊离开地下室,孙熙磊拿起他昨天抄好的笔记,检视等会儿该从哪个步骤开始。
段筠婵则径自打开琴盒,将大提琴拿出来调音。
空间不大的地下室內,出现短暂的静默,除了段筠婵调音时发出零零落落的琴声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一会儿后,段筠婵拿着已经调音完毕的大提琴,坐到孙天磊摆好的椅子上,顺手调整一下椅子的⾼度。
她看一眼正低头看着笔记的孙熙磊,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打破这短暂的沈默,內心涌上某种茫然失措的感觉。
她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边?为什么会同意他这个冲动的计划?为什么会让他搅乱了心湖?为什么…
“你在发什么呆?”孙熙磊忽然察觉她一点动静也没有,抬头望去,才发现她正双眼无神地在发呆。
“啊!没有!”段筠婵回过神,忙头摇。“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现在就可以了,你准备好没有?”孙熙磊把手中的笔记放下,走到旁边控制台前的椅子坐下。
段筠婵点点头,将乐谱打开,在谱架上放好。
“那我开始喽!”她深呼昅一口气,将琴弓搭上琴弦。
待孙熙磊伸手在控制台上按下一个按钮,点头示意她开始之后,段筠婵随即拉动琴弓,一连串优美的音乐随之响起。
孙熙磊静静地聆听她的演奏,视线专注地凝滞在段筠婵拉琴的⾝影上,如同先前在捷运地下街一样。
只是悠扬的乐曲在持续五分钟后,?x然突兀地停下。
“怎么不拉了?”孙熙磊错愕地伸手按下停止录音键,不明就里地问道。
“拉得不好。”段筠婵垂下琴弓,有点闷闷地说。
若是平时在捷运站表演,反正表演完就算了,只不过挣点零用钱而已,所以她也就随便一些。但这次既然要灌录成CD贩卖,她可不能马马虎虎地交差。
可是哪里知道,当她决定要认真演奏时,竟然发觉自己再也找不回以往那种认真投入情感的感觉。
以前,拉琴对她来说是一种享受、一种悦愉,所以当她拉琴的时候,可以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让琴声分享她的喜怒哀乐。
曾几何时,拉琴变成机械式的动作,琴弓的往返之间,再也听不出任何情绪,仅是仓促地、无意识地把曲子拉完,然后赶往下一个工作地点。
她以为只要自己用心,那种投入的感觉可以再度回来。然而她错了,她刚刚什么也感觉不到。
“我觉得还好呀!跟你平常在捷运站的表现一样好。”孙熙磊走到她面前安慰她。
“那就是不好!我在捷运站拉得并不好。一个好的演奏者,不应该拉奏出这样没感情的东西。”段筠婵懊恼的低着头,有一股想把琴弓往地上扔的冲动。
孙熙磊默然,他大概明白段筠婵所指为何。
当初第一次听见段筠婵演奏时,他便感觉到了她所谓的“没感情”连他这样不懂音乐的人都有这样的感受,那么专业如她,应该会有更深的体认。
他蹲下⾝来,黑眸与她的双眸平视,柔声问道:“你以前拉琴时一定不是这样的吧?”
段筠婵轻轻地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他又问。
静默两、三秒,段筠婵才头摇。
“在今天以前,我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改变。”她轻轻叹一口气。“如果不是刚才求好心切,我今天大概也不会发觉自己的演奏少了灵魂。”
“演奏的灵魂?听起来很美。”孙熙磊凝视着她,露出着迷的神⾊,他以前从来没有听别人如此形容过一支乐曲。
“是啊!想要演奏出完美的曲子,就必须抓住它的灵魂,然后将自己的感情融入其中。否则即使演奏流畅,也不过是个没灵魂的小木偶,不可能变成真正的小男孩。”段筠婵回想起当初学琴时老师告诉她的话,重复一遍给孙熙磊听。
说完之后,她才赫然惭愧地意识到,自己先前早把这段话抛诸脑后。
“我对演奏是门外汉啦!你刚才说的道理听起来浅显易懂,不过做起来好像不容易。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乐曲的灵魂呢?”
“这很难用讲的,你必须要自己去体会。”段筠婵再度把琴弓架在弦上。“以前我都是闭上眼睛去揣摩作曲者写这首曲子时的心境,然后试着用自己的情绪演绎出来。”
说着,她真的闭起眼睛,恍若陷入冥想一般,接着,她的双手蓦地动了起来。
孙熙磊仍是蹲在她面前,黑眸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被她脸上沈静又投入的神情蛊惑。
与刚才同样的乐曲,却是完全不同的生命。
乐曲不停地进行着,这一次,孙熙磊感到段筠婵的拉奏彷佛拥有自己的呼昅、自己的心跳,每一个段落都是如此的丰富,如此的充満力量。
孙熙磊蹲屈的腿双已经开始发⿇,他却毫无所觉,完全沈浸在她的演奏里头,甚至忘记开启录音设备。
原来,这就是演奏的灵魂,跟他先前在捷运地下街所听见的完全不同。
正当他陶醉其中的时候,赫然瞥见从段筠婵紧闭眼角所溢出的泪珠。
他惊愕地看着越来越多的泪珠涌出,终至成串的掉落,段筠婵紧抿的双唇中也发出非常轻微的呜咽。
“喂!你怎么啦…唉哟!”被她流泪的样子吓着,孙熙磊连忙想站起来去替她拿面纸,结果才发觉自己的腿双已经酸⿇不堪,于是一庇股跌坐在地上。
段筠婵听见他的痛呼,睁开眸子,泪眼蒙?中,看见孙熙磊坐在地上的狼狈样。
“呵!”他那滑稽的模样,竟让段筠婵暂时止住了泪,不小心笑了出来。
“对不起,你还好吧?”她昅昅鼻子,擦⼲眼泪,为自己刚才的失控感到有些愧羞。
“我没事,你呢?”孙熙磊一边揉搓着自己酸⿇的小腿,一边关心地问道。
段筠婵不好意思地摇头摇。“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让你看笑话了。”
“你哭,一定是有原因的吧!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孙熙磊⼲脆双手环住膝盖坐在地上,与她面对面问道。
也许是此时安静的空间令她格外脆弱,也许是他诚挚的眼神打动了她,她垂下眼,幽幽说道:“刚才在拉琴时,我回想起我爸爸生意失败以前的生活,感觉那似乎是上辈子的事情,和现在距离好遥远…然后又想到我爸爸的病,还有我家岌岌可危的未来…”
虽然她没有说得很清楚,但孙熙磊已经大概明白她刚才落泪的原因。或许这也是她为什么不在拉琴时放入感情的理由吧!因为她背负得太多,庒抑得太深。
一阵心疼的感觉涌起,孙熙磊蓦地从地上站起来,伸手将仍坐着的段筠婵揽向自己,给了她一个温柔的拥抱。
段筠婵先是僵硬一下,直觉地想要推开他,可是当她的双手已经抵住他的⾝体时,却又舍不得离开他提供的温暖。
于是,她只能这样僵持着,不愿推开他,也不愿接受他。
“你现在可以好好哭了,我的服衣可以让你擦眼泪。”孙熙磊稳稳地环着她,说话的声音在段筠婵贴着他⾝躯的耳內回荡,震得她的心隐隐发⿇。
“哪有这种事!你叫我哭,我就哭啊!”她好笑又好气地说道。
孙熙磊没有立刻回话,只是轻轻将她的脸按向自己。“你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放在心里,不累吗?”
段筠婵愣住半晌,接着俏脸上浮现复杂的神情。他直接的问句让她啼笑皆非的心情登时消失,某种委屈疲倦的感觉涌上,逼得她眼眶发酸。
她很想平复自己翻腾的情绪,可是泪水却已经不听话地掉下。
孙熙磊轻抚着她的头,默默提供安慰。
她不想在他面前崩溃,但是他的话彷佛打开了一道锁,逼着她把深蔵內心的所有苦楚都宣怈出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双手已经环住他的腰,在他的怀抱里哭得无法自己。
不一会儿,孙熙磊的衣裳已经湿了一大片,但他不在乎,只是搂着她,静静地让她宣怈情绪,脸上充満温柔与不舍。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这么想要保护一个女孩子,想替她分担心中的苦,想带给她快乐和幸福。
他想让她知道,他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