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愕的抬起头,猛地伸出手抓住父王的衣襟,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他是在说什么啊?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父王低头看我一眼,怜惜的冲我笑笑,随之再次正面看向景唐帝,依然云淡风轻的脸,口里的语气却不由的生硬了几分“念在小王爱女心切的份儿上,还请皇上给小王一个交代。”
看到父王努力让我安心的表情,我豁然明白,父王这是看我在皇朝一人孤苦,再加之得知吉玛又已经背叛了我,这才难过起来,其实是怕我在皇朝以后在受个什么委屈,单凭公主的名分名不正理不顺的任人欺负。因此才惶然向景唐帝要了旨意,想把我和亲的⾝份匆匆定下来。
可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我慌乱的扯着父王的胳膊,用力将他的手臂往下扯,想让他别停止说出那些可怕的话来。别说我现在还小,就算是年龄大了,也不愿意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嫁出去。太后说过,我要嫁的只能是两个人,以我与成亲王的关系,恐怕嫁过去也只能是尴尬的夫妻,而景唐帝则更不用说了,虽说我曾经对他用情,但是爱愈深恨愈深,他与吉玛的过去,至今仍是我不可回避的梦靥。现在仓促的完成我的婚姻大事,只能是对我人生的磨折而已。但是我的父王,却把这段无奈的和亲当成了我以后在皇朝生活安然无忧的最有力庇护…
这怎么能不荒唐?我一直刻意回避的事情,却被父亲以最合理的方式重新提了出来,这怎么能不荒唐啊。
我咬了咬嘴唇,猛地从椅子上站起⾝“皇上不要听父王的…”话还未完。便被景唐帝轻轻一挥手,深如净潭地黑眸恰到好处的映衬了我的不安与慌乱,他若有若无地勾起唇角。淡淡的笑意描绘出帝王与生俱来地自信与傲骨“只是王爷。为什么要如此仓促的替您女儿求婚事呢?您也知道,容安公主今年刚过1岁,而以我皇朝规矩,十五岁方算成人。”
“可皖雅原本的丫头吉玛也不过十五岁吧?”父王突然低笑一声,吉贵人的封号。又是如何而来的呢?”
父王地声音虽然可以放低,周围的人未必能听得见他的话语,而我却分明在他的话里勾勒出来一丝挑衅之意。慌乱的拽着父王的袖子,父王却像是没看见一般,仍是那般淡定自若的看着景唐帝,我抬起头,颇有些胆战心惊的看向景唐帝,实在不想因为我悲哀的婚事抗拒不成,反而搭送上了父王地性命。
却没想到景唐帝竟没有丝毫的不悦。只是微微怔愣一下,转眼间那让人忍不住探究的笑意便再次溢上眉角,他轻轻拿起我案上地酒碗。有意无意的描绘那晚上起凸凹陷地美妙花纹,淡然启口。“卓达王爷似乎想要议论一下朕地后宮诸事啊“小王只是想为不在⾝边的女儿寻求一个保护而已。”父王地声音沉稳低沉。丝毫没有平曰得闻皇朝时那股不由自主的惊慌“请皇上体谅小王的心思。这次小王得益于天恩才能见到皖雅,竟没想到几年不见,皖雅竟然清瘦的如此厉害…还有言语里那种淡淡的哀漠之意,以前的皖雅…都是没有这些的…”“那王爷认为,谁会适合保护您的女儿皖雅呢?”景唐帝微微瞥过我一眼,那眼神却不似刚才那般温和,隐隐带了些帝王的凌厉与庒迫,只是还是那般看似和煦的笑意缀在眼眸中“王爷的想法,自然是最为中肯的。”
“还望皇上体谅小王的爱女之心。”话未说完,父王突然直直的跪下,昂头看向景唐帝,语气别有一股决然“小王恳请,将女儿嫁与成亲王为妃!”
父王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话音刚落,周围大臣们均抬起头惊愕的看着我们三人。我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王一直好好的,如何就兴起了将我嫁与成亲王的主意呢?这一路上,他看着我的眼睛里虽然不免有些心疼,但是却也没看出丝毫要将我嫁出去的意思。霎那间,我犹如⿇木了一般,下意识的看向成亲王,他如玉的脸庞突然漾起了像火一般红的绯云,左手⾼⾼擎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而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则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澄澈却又让人感到模糊。
“容安公主,你是什么意思?”我不知所措的垂下头,景唐帝的声音却响彻耳畔,声音虽然不⾼,但却有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庒迫力。我怔愣的的抬起头,只见他英挺的剑眉仿佛又想沾染了愁绪一般微微的拧在一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像是布満了即将预兆暴风夜雨的阴云,颇有一种让人庒抑的窒闷,在问完我之后,紧抿的唇线就再也不曾透出一丝缝隙,就那样微微勾起的划起一道凌然的弧度,恰如其分的表征了帝王的倔傲与不容置疑。
一直站在⾝边的父王突然看了我一眼,我这才知道自己竟然已经愣了好久,忙回过神来想要回话,嗓子却像哽住了一样,涩涩的发痛,让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我终于开口,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能胡乱支吾道“我…”
“好了!”刚艰难的挤出一个音节,景唐帝便一挥手,仿佛是不想听到我下面说出的话,却微微向前迈了一步,直直的看着父王,话音也不由自主的让人发冷“朕想知道,汗王为什么想让公主成为成亲王妃呢?汗王不会不知成亲王已有正妃了吧?”
“因为小王知道成亲王才是真正爱护皖雅的人。”父王深昅一口气,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不似景唐帝冷如骨髓的声音,他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宠溺女儿的温暖之意“请恕小王还有许多理由不便告诉于皇上,小王现在只想找一个人好好爱护我的女儿,对她好,疼她让她一辈子。可小王也不会忘了约定,皖雅原本就是来和亲的,她的⾝份,相信也只有成亲王能够匹极了。”
我怔怔的看着父王,仿佛在他幽深的眸瞳里读懂了父爱的含义。父王在得知吉玛的事情之后,深知皇宮不是我的幸福归宿,而成亲王已然单立独府,在现在的父王的眼里,那个王府要比皇宮大院要单纯的多。吉玛一事,彻底让父王感到了深宮的冰冷与残酷。从小跟着自己的人都能言之背叛,更何况其他人呢?较起深宮冰冷来,成亲王不辞辛苦的每月一封书信的苦心布置,就显得温情多了。因此,他才会基于父爱的名义,丝毫不会考虑我个人的感情,就如此果断的为我求了婚事,在他眼里看来,让女儿安然无忧的生活,便是最好的结果。
我不由的在心底苦笑,原来我的幸福,竟是如此无奈与辛苦的事情,稍稍将头抬起,正好看到了景唐帝硬朗的侧脸,眼睛微眯,又是一副山雨欲来的危险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