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自来水公司的水费催缴单摊在楼小月眼前,刺眼醒目四个大字:“存款不足”似乎在提醒着她:唉…这个月又难过。
上礼拜才刚刚领的薪水,现在只剩不到三千元。一万元给在乡下家中的父⺟亲,五千元交房租,五千元交会钱,另外五千元则是上个月被纱纱拉去逛街种下的恶果——付信用卡费去了。
不过还好,今天终于可以拿到会钱了——楼小月自我安慰地想着。
不过眼看上班时间快来不及了,她动作迅速地脫下睡衣,露出玲球有致的动人躯娇,打开衣柜拿出一条白⾊棉质的小裤裤,迅速套上圆浑的小庇庇。
唉!她已经很久没有买过专柜的丝蕾內衣了,因为那种有丝蕾的一套都要上千元,就连小小一件內裤也三、四百块钱,小月不甘心被抢,所以改穿住丹奴或M ini那种素面又便宜的小裤裤。虽然没有迷人的丝蕾或花边,但是三件二九九,舒服又好穿。
內衣嘛,穿在里面的东西要求不必太⾼,只要质料过得去,不会刮伤肤皮就好——嘿嘿!乐天开朗的楼小月这么告诉自己。
不过上礼拜妈妈来看她,帮她整理衣柜看到这条內裤时,居然说:“阿妹!你这里怎么会有男人的內裤?你是不是和男人乱来啊…”害她还解释半天。
没关系,反正她庇庇漂亮,穿什么內裤都很好看,哈哈!
小月的确是丽质天生。她婴儿般娇嫰的肌肤,不需任何粉底就能展现自然的晶莹剔透;水亮双眸不需要眼影及睫⽑膏,一样也能明媚动人;樱桃般美好的双唇,即使不上采也依然甜藌诱人。
虽然桌上的保养品少得可怜,但楼小月坚持“水”就是最好的保养品,多喝水肤皮自然水当当。当然她偶尔也会来个深层保养,只是人家有钱的少奶奶用的是一片好几百元的SKⅡ面膜,她用的是凉拌剩下的小⻩瓜来敷脸;但晶莹剔透的效果可一点都不输名牌保养品啊。
随便挑了件白⾊T恤,穿上灰⾊工作神,楼小月的穿衣哲学就是简单、便宜、好穿,衣柜里大多都是换季拍卖时抢购的折扣商品,在她的字典里没有“流行”、“名牌”这种字眼。
用手指随便拨拨微卷的短发,就算是梳过了,包包斜背在⾝上,在门口套上心爱的蓝⾊慢跑鞋。楼小月就这样浑⾝闪耀青舂无敌的光彩,充満朝气地上班去了。
***
楼小月是一间中型连锁起商的采购员。由于工作并不需对外,只要每天按时电脑连线清查存货,然后向厂商叫货、采购、议价即可,所以她一向不太注重上班的穿着打扮,一切以轻松方便为主。
“早啊!”小月拎着一袋早餐走进办公室,放下包包便开始吃起早餐。
“啧啧!小月啊,完蛋了,我发现你真的愈来愈没有女人味了耶。”正在化妆的同事演进,看着她的装扮忍不住头摇。“我还以为是工人来修理水电了呢。”
“哦,是吗?”她奋兴地打开纸袋,拿出白白胖胖又香噴噴的大汤包,咬上一大口。
“一个二十四岁的女人,明明长得很漂亮,却每天穿着T恤工作裤,不会化妆又不会打扮,唉!真是暴珍天物胆…”棋棋放下口红,再次叹了口气,摇头摇。
“哼,这么美味的汤包不赶快享用才是暴步天物勒!”说着,她又朝包子咬了一口,热腾腾的鲜美汤汁流人口中。“嗯…真好吃。
“小月,记得生鲜区补货啊。”门外的工作人员提醒着。
“啊,知道了。”她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打开电脑,耳边夹着电话筒。“喂?正蛋行吗?美乐蒂超商叫货,五箱鸡蛋,两箱皮蛋,一箱咸鸭蛋,十一点以前到货…”
这时,一个⾝穿红⾊套装,迷你窄裙搭⾼跟鞋的女人走了进来。只见她端着咖啡,风情万种地敲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陈总,咖啡帮您煮好了啊!”女秘书扯着媚柔的嗓音,挺起做人的胸部,阐娜多姿地走进总经理办公室。
通常这一进去,总要半个小时才会再出来。
“看到没?这才叫女人——”琅琅的眼神双向刚走进总经理室的吴艳如。“你看看人家,又妖娇又会打扮,才到职没多久就成功地俘虏了陈总,你呢?暗恋人家这么久还窝在这里当小职员?”
“你别乱讲,我可没暗恋他啊!”小月挂上电话转过头,两道清秀的眉⽑紧安,樱桃般的红唇向上出起。
包子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小月赶紧地清,不想‘让同事误会。”没有?那你这位企管⾼材生⼲么在这里做牛做马、还任劳任怨的?”
“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嘛。”只要有薪水领就该偷笑了,小月可是很知足的。
当年在学校时,陈志明是她的学长,也是美乐蒂饭店的小老板。当初毕业时陈志明店里刚好缺人,她便立刻答应到这里来上班,这完全是因为她急着找工作。
“那你为什么不交男朋友?下了班不去约会,假曰也不出去玩?嗯?”棋棋手里拿着眉笔,倾⾝向前,一双锐利的丹凤眼紧锁着小月。
“拜托,不出去玩是因为没钱,没有约会是因为没人约我,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太穷,哪有心情谈恋爱啊?”小月无奈地说道。
“不会吧?难道从来没以人有追你?”棋棋不相信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居然没有人追。
一有呀,但是人家一知道我家破产,还负债好几百万,没有一个还会再跟我聊络,大家都像赛跑一样比谁跑得快的,嘿嘿——”小月不以为意地笑道。
正因为如此,正值芳华的楼小月,早就对恋爱不存幻想了。
小月在大学时代曾经暗恋过一个学长,当时学长也正热烈地追求她,而就在她决定接受学长约会的那天,父亲因为当朋友的保人,却因为朋友落跑,从此家里背起一大笔债务。朋友见到她就躲,那位学长更是消失无踪、避不见面,她很早就知道了人情冷暖。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她还不是一样好好地活着到罗现在吗?小月总是这样笑着安慰自己。
直到毕业后,当初追求小月的学长服完兵役才又忽然出现,邀她到他的饭店里帮忙。小月不计较,也觉得无所谓,大家还是朋友。只是,她早已经不相信有人会爱她。
那位学长,就是她现在的老板!
不过,正因为有机会在一起工作,小月发现陈志明根本不是她欣赏的男人。
她楼小月喜欢的,是那种有责任感,能照顾她,给她全安感的男人。
不过一向立独的她早已打消这个念头,因为这年头啊,全安感只有自己才能给自己唆。
啊!对了!说到钱,她得赶紧打电话找阿娇。昨天终于标到了会,却一直找不到会头阿娇。阿娇一晚关机,留言也不回,害她整晚心慌慌的…
对不起,这个电话号码暂停使用——电话那头传来令人不安的讯息。
什么?!昨天才关机,今天就暂停使用?这个阿娇在搞什么东西?
小月立刻拨了其他会脚的电话,却得到同样的答案——阿娇跑路了!?
万里晴空,小月头顶却是一片乌云,一记无情闪电刚好击中她的脑袋,令她全⾝发⿇。
“不可用啊!阿娇是我的好朋友,怎么可能倒我的会呢?”小月手里拿着电话,像受了大巨的打击似的哺哺自语。
“唉哟,你没听说过吗?就是好朋友才倒你的会——”棋淇冷冷地说道。早就劝告她这年头景气差,别跟什么互助会,她却说会头会脚都是自家好姊妹关系,现在尝到苦头了吧?
“天啊!六万块耶!那是我有生以来存过最多的一笔钱了!”小月仰天长叹,无语问苍天,她还等着那笔钱缴水电费呢。“呜…”现在怎么办?等着被断水断电吗…铃——她桌上那支老旧的机手响了起来。
“喂?”小月无力地接起电话,这么重的机手市面上已经绝版。
同事瞥了一眼她的金刚机手,不屑地摇头摇,现在哪有人还拿这种机手啊?要她拿那种机手还不如去打共公电话。
“小月啊,今天晚上‘巴黎玫瑰’有一场商品发表会,你陪我参加好不好?”打电话来的是她的姊妹淘——容纱纱。
“拜托,你自己公司的发表会还要我陪你参加啊?”刚被倒会的小月完全没有心情。“不要啦,我没有心情。”
纱纱是有钱的富家女,现在还成了化妆品公司的董事长。虽然富家女和贫穷女的⾝家差距有如北极和赤道,但她们从大学时代至今,一直都是最要好的朋友。
“怎么了?你也会心情不好呀?”纱纱好奇地问,难得一向乐天开朗的楼小月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开玩笑!要是你被人倒会,看你心情好不好…咦?不对,阿娇的会你也有跟啊?她跑路了你知不知道…”小月突然惊叫。
“我知道呀!”纱纱无所谓地说道。“六万块嘛,就当作认识一个人喽,也算值得了啦。”是呀,六万块对她来说,只是少头一个零而已,她心平气和安慰着小月。
“天啊,你说这什么鬼话?我⼲么花六万块认识一“个人啊?我不要认识阿娇,我要我的六万块啦…”小月对着电话大喊,坐在⾝后的棋棋则依旧冷静地涂着她的指甲油。
“别哭了嘛,六万块我借你出。”纱纱贴心地说道。
“借我?不,倒我会的人是阿娇又不是你,不要、不要!”
“没关系呀,你先拿去用,再分期还我就好了啊。”纱纱知道小月的个性是不会开口向人求助的,所以主动提出了分期付款的方法。“反正这些钱放在我⾝上,还不是会拿去乱买服衣,就当我先存在你那里嘛。”
小月低着头考虑了许久。“纱纱,谢谢你,如果我真的有需要,再找你帮忙好了。”
三千块钱省着点,应该还是够用的啦。只要够用,小月是不想⿇烦别人的。
“那你晚上来不来嘛?莫亚今天出差还没回来,只有我一个人,很无聊耶,你来陪我聊聊天嘛。”纱纱央求着。“发表会上有供应餐点,自助式、吃到饱的啊!”哈!她终于想到小月的弱点了。
以前念书时举办舞会,再优的俊男帅哥都请不动小月参加;但只要有准备免费自助餐的舞会J月定不会缺席,而且情影将整晚围绕在餐桌旁。
“吃到饱?!”小月的眼睛亮了,完全遗忘了被倒会的伤痛。只要能够免费饱餐一顿,她怎能错过。“早说嘛!放心,我一定到。”
“好,那晚上见峻,下班我派司机去公司接你。”
“啊…啊!不行啦,我今天穿球鞋上班耶,而且…”小月低头看看自己一⾝水电工的装扮。
“放心啦,我衣柜里的服衣任你挑,我一定会把你打扮得美美的,记得要准时下班啊,拜拜。”纱纱开心地挂上电话。
“又来了。”每次都这样,一有什么重大场合,纱纱就会把她当成芭比娃娃,替她穿上营丝礼服盛装打扮。没办法,这是独生女最喜欢的游戏,而小月唯一有趣兴的只有那一桌美食。
小月才刚挂了电话,机手又传来一通简讯,哗哗!她打开一看——
“小月,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下个月一定把钱还你的——阿娇”
是阿娇?!下个月会还钱…
太好了!那至少不会血本无归了!辛苦存下来的钱还会回来峻…
唉,阿娇说她也是没办法嘛,她一定也是迫不得已才会倒她的会,所以应该多体谅她,不能怪她啦。
好吧,小月决定这个月勒紧裤带,等待下个月的曙光到来——
***
在纱纱偌大的卧房中,两个女人正准备换装。
纱纱站在衣柜前,寻找适合的服衣;小月则是意兴兰珊地坐在玫瑰刺绣的纯白床单上,双手在后支撑着⾝体,顺便试试这床的弹性。
“什么?她倒你的会,你还说要体谅她?”纱纱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蓝⾊洋装,在小月⾝上比一比。一嗯,这件不好。”
“她都说是不得已了嘛。”这种没钱的痛苦,小月是很还能理解的啦。而且听说阿娇融资借贷去玩股票,结果赔得精光,这样也是很可怜啊。”
“是呀是呀,你就是这种滥好人,自己都快没钱吃饭了,还替人着想。”纱纱转⾝继续往衣柜里回。
“哎呀,她一定是因为比我更需要这笔钱,所以才会跑路的嘛…”小月拿着抱枕靠着,等得都快要区着了。
“好!决定了,就是这件!”纱纱拿起一款白⾊缎织小礼服,荷叶边肩带,鱼尾造型裙摆。“这件洋装,搭你的⾝材和气质最适合了,快!脫服衣。”
“呵…为什么要脫服衣?”小月打了个呵欠,懒做地问道。
“你看现在都几点了?还不赶快换服衣,我还要帮你化妆呢。”纱纱催促着,将她拉起⾝来。
“啊,好啦。”小月乖乖站起⾝,先脫下上衣,再弯下⾝子脫去长裤,露出她完美的⾝材。反正都是自家姊妹,一起换服衣早就是家常便饭了,所以也不怕被看。
“哇——”站在她⾝后的纱纱忍不住惊呼。“怎么样?被我完美的⾝材吓到了吧?呵呵呵…”小月挥挥手,得意地笑着。真是的,又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棒的⾝材,⼲么叫那么大声嘛——
“天啊!我从没见过这么逊的小裤裤?”纱纱掩住嘴,深怕被这种內裤伤了她的眼睛。
“喂喂喂!容纱纱,你讲这样太过分了啊,它哪里逊啊?”小月转了一圈,低头看着自己。“只不过没有丝蕾、没有造型,但这可是百分百纯棉的耶,而且这种四角型的小裤裤,就算穿紧⾝裤也看不到痕迹,便宜又实用啊!”她充満自信,热络地介绍着,活像第四台购物频道的主持人。
“天啊,但是这种小裤裤…太没有女人味了吧,男人看了大概会昏倒吧?”纱纱跌坐在床上,已经快昏倒。
“哎哟,神经!我没事⼲么给人家看到我的小裤裤周?何况,內裤是要让自己穿得舒服,又不是要给别人看的。”她才快要昏倒了呢。
“话不是这么说,⾝为一个女人,时时刻刻都要做好最完美的准备,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那天雷勾动地火的一刻会在何时发生,所以我们要随时保持在最佳状态!”纱纱脸上焕发着动人光彩,神情认真的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连出门倒垃圾都要打扮得漂亮亮亮的呢?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哪里遇到真命天子啊,要是好不容易遇到了,却让他看见自己糟遏的模样,不是会让人很想一头撞死吗?”
小月仔细想想,纱纱说的也不无道理,要是当真遇到天雷勾动地火的一刻,结果发现自已穿着脫了线的阿娘內裤,这是…这是多么人神共愤的一件事呢?
但是…她会遇上天雷勾动地火这种状况的机率,实在是比被雷打中还小啊!”算了啦,你这种热恋中的女人才会満脑子尽想到这种事。”小月真不解,女人谈了恋爱以后怎么思考方式全都变了?“但是你跟黎莫亚都已经结婚了耶!”她怀疑,爱情肾上腺素的作用可以维持这么久吗?
“就算结了婚,也要保持当初让他爱上你时的完美形象,这点千万别忘了。”纱纱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比划着,一副莫测⾼深的表情。
“哎呀,真受不了你,快点吧,不是说要迟到了吗?”小月摇头摇,套上那件白⾊小礼服,⾝材较为纤细的她,双手往后一伸,轻松地拉上拉链。
小月轻盈地转过⾝来,纯白的细肩带礼服,衬着她雪一般的肌肤,飘逸的荷叶袖纪结在她白细的手臂。正如纱纱所说,这优雅而甜美的设计,完全衬托出她清新脫俗的气质。
“真完美,简直就像为你订做的一样。纱纱双手抱胸,并欣赏着自己得意的作品。“唉!只可借,內在美逊了一点。”
“什么嘛,我只是去吃个饭而已耶,跟內在美有什么关系嘛…”小月自动地坐在化妆台前。
“说不定会有什么艳遇啊?”纱纱拿出粉饼刷,熟练地、均匀地沾着藌粉。
“艳遇?!不可能的啦…”她闭起眼睛,让粉饼刷不停地在脸上刷来刷去。
一件你期待了很久的事情如果一直都没有发生,渐渐的,你就会认为它不会再发生;如果再久一点,你就会告诉自己,这世界上根本没有这种事情。
但人生往往就是这么奇妙,有时候为了邂逅白马王子,天天穿上漂亮服衣,偏偏服衣穿到旧,王子也不会出现。
但有时就当你以为不会那个人出现的时候——当你开始穿着睡衣去附近超市买泡面、或者穿着很逊的小裤裤去赴一场约会时,嘿嘿…神奇的事情也许就这样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