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书槐生气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忿忿的朝茶桌捶了几下。拳头因捶在桌面上的疼痛,让葛书槐清醒许多。他为什么要如此生气?虽然他言明三年內要和真情保持兄妹情谊,以免为情不可自拔,但却也不希望看到别的男人,对妻子的美貌垂涎不已。
‘尽早离开尚知府,免得尚得志觊觎情儿。’葛书槐念着,心里也有了决定。他立即起⾝,想去探望尚依依,但愿她病情有起⾊,好让他放心的离开尚知府。
尚依依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抚着葛书槐神医药典的手稿。这本手稿,是小喜刚才从他房里偷来的。
‘姐小,我刚才在葛大夫房门外,遇到葛姑娘呢!还好我够机灵,把这本手稿蔵在怀里。’小喜为偷得葛书槐的神医药典而沾沾自喜。
‘还好你够聪明,反应快。’尚依依⾼兴极了。她知道葛书槐不会待在尚知府太久,为了制造再见面的机会,她必须留下他⾝上的一样东西在府里。
所以,她要小喜趁葛书槐不在的时候,偷一样他行囊里的物品,结果,小喜竟然偷了这本葛书槐看似花了多年心血所写的手稿。
叩叩叩——突然,外头有敲门声传来。
‘谁呀?’小喜忙应道。尚依依则赶紧将手稿蔵起来,人马上朝床铺躺下。
‘是我,葛大夫。’小喜看到尚依依已躺下,才慢慢将门打开。
‘葛大夫,请进。’葛书槐直接走到尚依依的床畔,伸手替她把脉。
‘尚姐小今天有醒来吗?’葛书槐问小喜。
‘醒来两次,吃了些东西,也喝了药。’
‘那就好,她的病况好多了。’葛书槐放下她的手,走到桌前。
‘我再开一帖食补的方子,记得要给尚姐小长期服用。’他交代着。
‘葛大夫,您大概会待在这里多久?’受姐小之托,小喜帮忙试探。
‘既然尚姐小⾝体已好转,那我可能明天就会离开了。’一听葛书槐明曰就要离开,尚依依急了,她只好装咳醒过来。
‘咳…’
‘尚姐小。’葛书槐赶快凑上前扶起她。
‘你觉得怎样?’他关心的眼神让尚依依心湖漾起涟漪。
‘葛大夫,是不是我好了,你就会离开了?’尚依依故作虚弱的躺在他的臂弯里。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不能久留。’葛书槐给她一个温煦的微笑。
‘那…’尚依依在內心想着,是不是该向他表白呢?因为如果现在不说,等他走了,就更没机会说了。而且,她从此只能独饮相思了。不!她不要这样。她要说,就算他拒绝了她,她也要让他知道她爱他。尚依依又迟疑了一下,转头望向小喜,‘小喜,你先下去。’
小喜识相的退下,并将门掩上。
‘尚姐小…’葛书槐奇怪地看着尚依依的举动。
‘现在没有其他人在,葛大夫喊我依依好了。’尚依依赖在他的臂膀,娇羞的说。
‘尚姐小…’
葛书槐突然感到奇怪。这尚依依,不像虚弱的病人,倒像正在向情人撒娇的小女人。如果,真情是用这种方式同他说话,那该多好…真是!他怎么想到那里去了?‘葛大夫,别再尚姐小这尚姐小那了,直接喊我依依,咱们以后不是病人跟大夫的关系,就当是朋友,好吗?’她用充満媚妩的眼神瞅着他。
‘呃…依依。’葛书槐为让病人欢心,只好照仿。
‘听你喊依依,我好⾼兴,就像我是你的知己一样。我以后也不喊你葛大夫了,直接叫你书槐可以吗?’
‘当然可以。’葛书槐虽然答应,但却浑⾝不自在。他从未同女人言谈如此亲昵,就算真情成为他的妻子,她也不曾这般爱娇的赖在他的⾝上。
‘依依,你可以坐起来吧?’他不想喻越分际,希望让尚依依赶快离开自己臂弯。
‘嗯!’尚依依故意虚弱的应了一声。他扶她坐好后,马上后退三步保持距离。
‘书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快走?’尚依依用充満哀求的眼光看他。
‘大夫替病人治病之后,便没理由留下来。’他实话实说。
‘如果有其他的理由,是不是就可以留下你?’葛书槐对尚依依异样的表现,心里有了警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尚依依突然上前抱着他。
‘人家好喜欢你,不想让你离开。’葛书槐本想用力推开她,又怕伤了尚依依的自尊,只好双手举⾼,表明不回应的立场。
‘依依,快放开我,这样让人瞧见了不好。’尚依依放开了他,但却掩面哭了起来。
‘我知道自己不够漂亮,配不上你。’葛书槐则安慰她:‘你很漂亮,只是我已娶妻,只能辜负姐小一番盛情。’听见他赞美自己漂亮,尚依依顿时勇气倍增。
‘我不在意为妾,只要能与君长相厮守,就算没有名分,也没有关系。’她可是放低了⾝段呀。
一个知府千金,竞能为爱牺牲,为了一个人卑微至此?可是,他的妻子,不也因为他的要求,愿意等待漫漫的三年吗?他不是个见异思迁的男人,自娶真情进葛家的那一刻起,他便告诉自己要珍惜她,视她为唯一,这是他的坚持。
‘依依,这世上比我更适合你的男人多的是,我并不是最好的那一个。’葛书槐极力劝慰她。
‘如果我只认定你呢?’尚依依用充満泪水的眼眸望着葛书槐。
‘尚姐小,请不要为难在下。’葛书槐坚决的表示,‘看样子,你的⾝体已无大碍,恕我即刻告辞。’葛书槐抛下一句话,掉头就定。
‘书槐…书槐…’
尚依依追到门口,倚着门板呼喊。而他,则像风似的,消失在拱桥的另一端。尚依依在等了一些时问后,拭去眼角的泪水,换上悦愉表情。
‘没关系,’她将那本神医药典的手稿拿出来。
‘你这本重要的手稿还在我手上,看你还留不留下来。’
葛书槐快速步回荷畔小筑,心想他得通知真情收拾行囊,好快点离开尚知府。远远的,他看见尚得志和真情站在廊下谈笑,心口一阵熟悉的怒意又袭上来。他们在谈什么,那么愉快?为什么真情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这样笑容満面?他悄悄踱近两人,并在转角处停了下来,看到尚得志正在向真情献殷勤。
‘原来葛姑娘诗词懂得比医理还多,正好在下也喜欢舞文弄墨,昑诗作对。’
‘真的?以前在家的时候,还有人陪我念念诗词,自从嫁…’噢!说太快,差点露了馅哪。
‘自从跟着大哥行医救人,东奔西跑、居无定所后,就再也没有闲情逸致了。’
‘既然这样,不如让在下念首诗给葛姑娘听听如何。’尚得志为了讨真情欢心,早忘记自己有几分斤两。他可是从小时候起只要读书便打瞌睡,成天只会玩乐的公子哥儿呢!‘呃…你听好啊!我要念罗!’他清清喉咙,‘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首诗,是他唯一念得全的,再多也没有了。
真情听完后,哈哈大笑。这首诗三岁小孩都会,还拿来跟她昑诗作对?不过…她这样大笑,是不是有失淑女风范?于是她马上收敛许多。尚得志从来就不知道这首诗是首趣味诗,今天看到真情大笑,他终于知道这首诗是用来逗人开心的。
‘尚公子,你真有趣。’真情想不出赞美的话,只好这样说。
‘葛姑娘开心就好。’尚得志为自己的表现,颇戚得意。
真情那宛如秋水的黑眸和皓齿红唇,让尚得志忍不住牵起她的小手。
‘说真的,葛姑娘认为在下人品如何呢?’他⼲脆直接示爱,如果可以就此把她留在尚知府,那更好。真情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急欲菗出手,却被他抓得牢牢的。
‘尚公子…你人很好啊,但可不可以先放手呢?’葛书槐看到他俩的举动,心中的一把火全冒了上来,他气冲冲的定到他们面前,用闪着杀人气焰的眸光看着他们俩。尚得志背对着葛书槐,而真情看到了他。
此时,真情突然想改态变度,因为她想看葛书槐生气,只要他生气,就表示他在意她。
‘尚公子,不知道你娶亲了没有?’她就忍耐着,让尚得志继续握住她的手好了。
‘在下在等一位像葛姑娘一样的女子出现,所以尚未娶亲。’他深情的说着。
‘那岂不是令许多名门淑女失望吗?’真情笑着。她的容颜因微笑而显得更加迷人,让葛书槐看了更加气愤。
‘在下对自⾝的家世非常自豪,人品也自觉在一般人之上,只是有个缺憾…’尚得志愈说愈小声,‘不知道葛姑娘是不是会认为…认为在下的鼻子不好看?’
‘不会呀!’真情马上否定,‘你人挺可爱的,只是,若没有酒糟鼻,你的人就更可爱了。’
‘尚公子的酒糟鼻若治好了,相信就更潇洒非凡了。’葛书槐实在听不下去了,于是出了声。
‘葛大夫。’尚得志闻声,转⾝和他对望。
‘你来的正好,我这酒糟鼻有没有药方可以治疗?’为了娶葛姑娘,他一定要让自己变得完美。
‘有,当然有。’葛书槐马上回应。看我怎么整治你,竟然敢戏调我葛某人的妻子!葛书槐就近走进真情房间,立即挥毫写下药单——野参三钱、枇把叶l两、川贝⺟、南杏三钱、猪鼻子1个。尚得志接过药单马上皱起眉头。
‘猪鼻子一个?!那…多恶心啊。’真情忍住笑,看着书槐把气出在尚得志的⾝上。
‘一点都不恶心。’真情鼓励着:‘你没听过吃脑补脑吗?同样的道理,吃鼻子补鼻子罗。’
‘是…吗?’尚得志看看葛书槐又看看真情。两个人同时对他点点头。
‘好吧,我这就叫人买来。’尚得志拿着药单,⾼兴的离开。
尚得志出去后,葛书槐就把门掩上。
‘你刚才和他在做什么?’葛书槐冷下脸问道。
‘聊天啊。’真情嘟起嘴,背过⾝不看他。讨厌!他为什么就只会对她这样兴师问罪,为什么不像尚得志那样巴结她?‘和一个男人在房门前聊天,你是个妇道人家耶。’
‘他来找我,总不能客人赶主人吧。’
气死了!她转⾝瞪着他。
‘说说笑笑的,一点都不庄重。’
‘我哪里不庄重?’她擦起腰,将脸靠近他,愤怒的大吼。‘他牵你的手,为什么不拒绝?’葛书槐也不甘示弱的将脸靠近,眼睛和她相视。
‘你看他牵我的手了,为什么不出来制止?你一点都不把我当妻子看待!’难道他不爱她?
想到这里,真情的眼眶迷蒙起来,雾气渐渐凝聚成小泪滴,滑下脸庞。她哭了!葛书槐心慌了,也心疼了。此时,两个人的呼昅频率几乎一样的快,而且都感受到对方所吐出的热烈气息。
‘谁说我不把你当作妻子的!’葛书槐大声的说完,便一把抱住她,将自己的唇封住她的。
葛书槐这突来的举动,让真情怔愣了好一会儿。她瞠着一双讶然的眼看他,但随即不久,便被葛书槐滚烫的热吻给融化,她依偎进他怀里,享受这份浓烈的感情。书槐是不是改变心意了?那表示她不用苦等三年了吧!
真情刚刚偷偷⾼兴着,葛书槐便将她推开‘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他平静的说。和自己的妻子亲热叫冲动?他脑子坏掉了吗?
‘我也太冲动了。’冲动到不知提醒他,现在他们是兄妹的⾝分。
‘马上收拾东西,我先送你回家,再去办事。’
‘要离开这儿?依依姐小的病好了吗?’
‘她根本就没病。’
‘她明明昏睡不起呀,为什么你说她没病?’
‘她装病,想骗我来。’真情思索了片刻。
‘骗你来?难道…她喜欢你?’她话里有着浓烈的醋意。
‘别猜了,咱们早些离开就对了。’再不离开,不知情况会变成怎样。尚得志非真情莫娶?尚依依非他莫嫁?唉!真是一团乱。
‘书槐。’真情心情郁闷起来。
‘你喜欢她吗?’看他急欲逃开的样子,分明心胸不够坦然。
葛书槐奇怪的看看她。
‘情儿,如果我喜欢她,就不会这么早离开了,懂吗?’
‘喔!’她幽幽的回答。葛书槐转⾝朝门外走去,真情又叫住了他:‘书槐,如果你没有娶我,我们两个,你会选择谁?’他挑眉睇她。女人心、海底针,他实在弄不懂她在想什么。
‘如果你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我会选择她。’葛书槐临出门前,丢下这一句话,却不知道这句话,已让真情的心碎成好几片。
‘我的神医药典手稿不见了!’葛书槐于一刻钟之后,又折回真情房里,焦急万分的嚷着。当他包袱整理的差不多之后,才发现找不到随⾝的手稿,那可是他多年来的心血与智慧的结晶啊!
‘会不会忘记放在哪里了?我帮你找找看。’真情也跟着急起来。他的执着,可全在这本书上呀!怎么有可能丢掉?如果真的丢了,他会不会要她再等三年?哦!不成、不成,现下有个尚依依当情敌就够让她苦恼了,如果再让她和时间拔河,她不疯了才怪。她帮他把房间翻找了一遍,却还是没找到。
‘看来,只好再留下来几天了。’葛书槐无奈的说。
‘要不要告诉尚大人?请他帮忙找一下。’
‘也好。’夫妻俩遂相偕去找尚知府大人。
尚大人得知葛书槐的神医药典遗失后,马上召集全府上下的人,让大家帮忙找出手稿来。尚依依也因而才知道,落在她手上的药典,在葛书槐心目中竟然那么重要。
‘如果葛大夫的手稿在府內找着了,不知葛大夫要如何答谢?’尚依依故意诱导葛书槐往她设下的陷阱跳。
‘依依,捡到东西归还人家是理所当然的事,怎能要求答谢?’尚大人轻斥女儿太孩子气。
‘那可不一样,葛大夫的东西非同小可。’尚依依揪住葛书槐,‘它应该是葛大夫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了,你说是不是?葛大夫。’
‘是,它确实很重要。’葛书槐回答。
‘爹,那您说,若是找着了,是不是应该打赏呀?’尚依依又询问爹,企图获得有力的支持。
‘嗯…也对,这样大家会找得认真些。’尚大人终于同意女儿的看法。
‘好,只要有人找着了,我一定有赏。’葛书槐也认为有道理。
‘葛大夫,我现在就帮你找去。’尚得志喜孜孜的说,反⾝便朝內苑去寻找。他一定要把葛书槐的药典找到,然后就可顺理成章的叫他把妹妹赏给他。
尚依依嘴角噙着奷诈的笑意。葛书槐呀!你就等着把自己赏给我了。真情看到事情的发展,噤不住要妒忌起那本药典了。她想,她永远也不可能是书槐一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当尚得志寻到赏荷苑的时候,看见妹妹依依正在悠闲的散步,他立即凑上前去。
‘妹子呀,你别在那儿闲晃,快帮哥哥找到那本药典。’
‘哥哥为什么那么想找到它?’尚依依轻摇着蒲扇,扬去一⾝暑热。
‘我想向葛大夫讨赏。’
‘你想讨什么赏?’
‘我想讨他妹妹做我的娘子。’
‘哥啊,要讨他的妹妹作我的嫂子,不必找药典也行呀,我替你问问葛姑娘就可以了。’她怎么没想到,撮合哥哥和葛姑娘成亲,对她和葛书槐而言,只有助力而没有丝毫坏处。
‘真的?’尚得志两眼进射出希望的光芒。
‘那大哥就先谢谢你啦。’
‘大哥,妹子现在就去,你等我的好消息吧!’尚依依回到自己房间,找出了碧玉簪子,然后愉快的朝荷畔小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