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不跟他做个了断是不行的。
坐在房间床上,徐钟意抓条⽑巾胡乱擦着头发,才刚洗完头,头发还湿漉漉的,发尾还滴着水珠,心思与头发和在一起,愈擦愈混乱。
啊!该怎么对他开口才好呢?
她不是有意让情况变得这么糟糕。两天前她洗完澡走出浴室时,许志胤站在门外,欲言又止的,像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她因为刚洗完澡,一⾝散漫,觉得窘透了,下意识只想赶快走开,没等他开口就赶紧拔腿逃开。但他好象误会了——
唉!她是有气没有错,但气早消了很多,她心里其实很后悔对许志胤摆了那种脸⾊。结果可好,现在搞成这局面,她不知道要怎么对他开口,而他也变得相当沉默。先前她在赌气,没有发觉原来沉默的气息静得要教人窒息不呼昅,难过死了!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交谈过一句话了。
但是——唉!真是!
烦呀烦,怎么教人这么心烦!
“算了!”她放弃地扯开⽑巾,近乎自暴自弃,什么都不想弥补。
她并不是有意把事情搞成这样。同在一个屋檐下,彼此这样怪里怪气,她其实也不好受。
但是,她实在拉不下脸皮。
可是,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
到底她该怎么办才好…啊!啊!啊!
实在教她真想大叫三声。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她甩下⽑巾,鼓鼓腮帮,用力握了握拳,一副视死如归,随时准备阵亡的表情。
“只是谈一谈。”她握住门把,喃喃练习:“学长,我可以跟你谈谈吗!不好。学长,我有话想跟你说——不行,太暧昧了。学长,我们谈一下好吗?学长,我有点事想和你说一下——”
好!就这样说!
握住门把的手劲使一旋“哗”地一下子打房开门。
许志胤听见声响抬起头。
他刚刚洗完澡出来,有点慵懒地坐在客厅,发梢还是湿的,浴巾则很随意地披在肩上。打着赤赙,小麦褐的肤⾊均匀,肌⾁富有弹性,很有力感。
徐钟意下意识呑一口口水,刚才喃喃自语了半天的话一下子全呑到肚子里去。
“钟…”看见徐钟意出来,许志胤反射地就要起⾝迎向她,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衣冠不整”怕徐钟意不⾼兴,又缩了回去。
徐钟意霎时臊红脸,慌忙背过⾝去。许志胤霎时受了伤,表情黑沉下来,以为她对他还存着大疙瘩。
可是到底是哪理不对了?他一直搞不明白。
难道是她和那个男生在交往了,所以才忽然对他冷淡起来?
这样的气氛真让他有点受不了。
他愿意为她做那么多事情,甚至帮她洗服衣,她却完全不懂他的心!
他都做那么多了,她怎么那么迟钝,还会不知道,一点都体察不出来?偶尔真让他有点灰心!
尤其现在,她一见他就转⾝背开那瞬间,那闷击那么重,他⾁做的心简直有点负荷不了。
他想喊她,嘴巴⿇了,一时没勇气蠕动,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颓然地悄悄退开。
而徐钟意好不容易定下心,鼓起勇气回头时,却很不幸地看见许志胤转⾝退开时的背影。
她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原来的羞臊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张了张嘴,想挽留他,又迟疑住。
用什么名目呢?
他又不是她什么人!而且,她没忘,他和洪心怡那含情脉脉的眼波追逐。
终究她咬咬唇,一句话也不吭出声,眼巴巴看着许志胤背对她走开,并在他从客厅消失之前,猛地转开⾝,快步将自己关进房间內。
许志胤听见声响反射地回头,只见徐钟意无情地合上她房门,留下冷漠的回响。
裂开在他们之间的横沟愈深又愈长,他觉得无力起来,无奈到极点。更加觉得受伤。被她当面狠狠拒绝得一睑灰头士脸似。
到底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他无力地倚赖着墙边,生茶⾊的眼珠说不出的落寞,饱受爱情磨折地望着徐钟意那扇紧闭的门扉。
心痛起来。
然后坏起来。
* * * * * * * *
昨晚没睡好,一早习作课除钟意便迟到,精神也无法集中,写不出东西且老把敬语和一般用语搞混,最后随便乱写一通草草了事。
中午梅子找她一起吃饭她也没劲,咬着汉堡像是嚼蜡一样。偶尔还唉声叹气。
“你怎么了?”梅子奇怪。
“没有。”徐钟意懒懒地丢下只吃一半的汉堡。
“一定有。”她说“没有”表示“一定有”梅子自有侦测的一套。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既然没有,你⼲么唉声叹气又只吃了一半的汉堡?”
“我胃不舒服嘛。”这种事教她怎么跟梅子说?她自己其实搞到现在也莫名其妙了,搞不清和许志胤的不对劲是怎么开始的了。
“胃痛?那更有问题了。”
“梅子,你不要那么神经好不好?”
“好好好。那下午的课你还上不上?”
“不了。”徐钟意摇头摇。
“好吧,我会帮你拿一份讲义的。记得去买点药吃,过一会就会好过一点。”
徐钟意点头。梅子把自己那份汉堡扫光,一边进攻薯条边聊八卦地笑说:“对了,这个你一定会觉得很有趣。志胤学长好象真的在跟洪心怡交往。蔡头说他们问过学长了,学长没有否认。”
徐钟意胃里的筋狠狠扭了一下,脸⾊都变了。她勉強想笑,脸皮僵僵的,有点生硬说:“你⼲么管别人那么多事。”
“我哪里管别人的事了?说说也不行!”梅子悻悻的。
“我没那么说。我只是觉得又不关我们的事。好了!”她拍拍梅子。“走了啦!你一点有课不是吗?”
梅子又咕哝几声,不情不愿站起来。
出了快餐店,穿过马路,才刚跨进侧门,很不巧迎面就跟洪心怡撞上。徐钟意拉住梅子,想装作没看见,偏生路道就那么宽——根本是窄,完全没处好躲。
“徐钟意。”洪心怡叫住她。“真巧!我刚好有事想找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你找我?有什么事?”徐钟意狐疑地看着洪心怡。她跟她一谈不上感情,也扯不上仇恨,她能有什么事找她?
“有点事。你什么时候有空?”
不管什么时候都没空!
徐钟意在心里大叫。但她很文明地噤止自己那么反常,礼貌地问说:“有什么事吗?不能现在说吗?”
“嗯…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好说话。你现在有空的话,我请你喝咖啡好吗?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喝她请的咖啡不胃痛才怪。而且,她能帮她什么忙?
“可是…”找着借口想拒绝。
梅子揷嘴说:“你们慢慢谈吧。我要上课,先走了。”朝徐钟意挥挥手,很没“朋友义气”地丢下她自己走了。
徐钟意有口难吭声,只好努力保持文明。
她一点都不想喝咖啡,但还是跟着定到侧门对面的“IS”咖啡店。
咖啡送上来,徐钟意尽管瞪着那雾似升起的热热白烟,在心里将自己骂个臭头,不情愿先开口。
洪心怡说:“我们好象没有这样一起喝过咖啡。”试着找话,打破沉默。
徐钟意随便嗯一声,一边啜几口咖啡,表示她嘴巴正忙着没办法开口说话。
洪心怡看看她,也喝口咖啡,随口似说:“你分租学长那里一段时间了,住得还习惯吗?”很小心选着用语,让人听了也不会混淆徐钟意与许志胤关系。
徐钟意又思一声,没怎么劲。
“学长人很好的,我想你应该和学长相处得不错吧?”洪心怡眨眨长睫⽑,试探地又看看徐钟意。
“嗯。”徐钟意还是不掏心的反应。心里嘀咕着,洪心怡到底想⼲什么。
洪心怡乌亮的头发、密长的睫⽑、白白的肤皮,洋娃娃公主似的漂亮优雅,引人要多看几眼。咖啡房里几个男的明显地朝她们这里多投上好几眼,也不知道在看谁。徐钟意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人,但內心偶尔也不得不气馁。尤其想到许志胤看洪心怡的目光,还有梅子刚刚说的——不想承认,她绝对不会承认,她心里那差劲的感觉是“酸”酸透了。
“钟意。”洪心怡抬起洋娃娃似晶莹的大眼正视徐钟意,终于说出她找她的目的。“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徐钟意狐疑地回视她。
“我想请你帮我跟学长提一下,请学长把另外一间空房分租给我。”
徐钟意微微皱眉,心头一块铅不断下沉,沉到太平洋十里深沟。
“你自己怎么不找学长说?你不是在跟学长交往吗?大可以直接跟他说。”女朋友驻进来,然后她这个不相⼲的外人大概就可以收拾包袱拍拍庇股,搬家走人了。人家谁会要一个电灯泡夹在那里,妨碍人卿卿我我的?
洪心怡瞄她一眼,斟酌着怎么说。她要徐钟意的帮忙,但是要说清楚,还是让她误会下去…
“没有那回事。”快速斟酌一下,洪心怡说:“没有那回事。我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传的。”依照女性的心理,这样徐钟意会比较愿意帮她。
果然,徐钟意惊讶地抬头,眼里的冷淡少很多。“可是,学长他…”他不是没否认吗?
“学长他怎么了?”洪心怡装傻。
“学长他不是——”徐钟意脫口而出又快速咬住唇。“没什么。”她把话呑下肚子里。才不要自己往死井里跳。“你真的…嗯,你真的没跟学长在交往?”
“如果我真的跟学长在交往,学长却和你住在一起,那不是很奇怪?”
“我跟学长只是『室友』,不是那种的住在一起。”徐钟意自投罗网地赶紧解释。顿一下,接着说:“你应该自己跟学长谈,找我又没用…”她又不能决定什么。
“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忙!”洪心怡急切说:“都是那个谣传,所以我也不好找学长。我真的需要你帮我这个忙,钟意。我现在住在亲戚家,给人添很多⿇烦。还有很多事我也不方便说,可是我觉得很难过,再住在那里我真的会…”她咬住红鲜的嘴唇,表情可怜,眼里有雾气。
霎时,徐钟意忽然有点同情她,心软下来。
洪心怡眨眨现在已沾湿的睫⽑。说:“你一定会觉得很奇怪,要搬家,外面出租的房子已经那么多,⼲么非租学长的公寓不可,你也找过房子,应该知道那种⿇烦吧?”
那倒是真的。徐钟意不由自主地同意点头。
“我可以跟你老实承认,学长住的地方环境好,我很喜欢;而且,学长不会收太贵的房租…”说着,抬头对徐钟意不好意思地笑一下。一下子把徐钟意拉近,攻破她的心房。
洪心怡这样说,表示她贪好的环境、便宜的房租,感觉十分诚实,让徐钟意忽然对她有了许多好感。
“不过,最重要的,是我相信学长的人格。”洪心怡又说:“加上,你也住在一起,大家都是互相认识的,老实说,我觉得比较有全安感。所以,我才会这么厚睑皮找你帮忙。拜托你,钟意,帮我跟学长说一下吧?”
这下完全抓住徐钟意软掉的心,心里虽然有些隐隐不情愿,但她还是点头答应。说:“我试试就是。但我不敢保证学长愿不愿意。”
“我明白!只要你肯帮我,我就很⾼兴了,谢谢你,钟意。”洪心怡⾼兴得握握她的手。
徐钟意扯扯嘴,不习惯洪心怡的亲近。老实说,她有点后悔,为什么要答应洪心怡这种事?她其实并不是那么情愿。但是,洪心怡都这么说了,她如果不答应,似乎有点那个。
只是,她又不是许志胤的什么人,许志胤⼲么听她的…他也不会听她的!
细想起来,她答应洪心怡跟许志胤说这件事情,实在有点滑稽。她徐钟意算哪根葱,人家⼲么听她的…
算了!算了!她甩甩头。反正她只要把洪心怡的意思传达到就好了。
对!她其实只不过是个传声筒罢了!
* * * * * * * *
其实严格说起来,她应该不算是个迟钝的人。
徐钟意边想边挖了一大匙⾼脂⾼热量甜腻腻的蛋糕,一口气塞到嘴巴里。
肚子并不饿,也不是特别想吃零食,可一大盒巧克力蛋糕她已经吃了二分之一。
心情不好。
她不迟钝,真的!像今天她费了老半天的力气,才总算摆脫掉曹拓文对她“感趣兴”的“纠缠”
曹拓文又是约她,又是提议和她一起吃饭,她用指头想,也知道不只是“同学爱”那么简单。还有一种“同学”之外的企图想象。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突然对她感趣兴起来,但他表现得够明显地让她“知道”他对她有那个意思就对了。她不是钝呆子,感觉神经也没故障掉,所以很容易就感觉到曹拓文的意图。
但不。谢谢。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回家吃蛋糕。
而其实许志胤对她“过于”的好与周到,她也不是没感觉到。一开始她还觉得太奇怪,慢慢地,她也暗暗揣测是不是…呃…是不是有点那个暧昧的意思。但是——可恨的但是,洪心怡那个明丽鲜亮的影像横亘在中间,教她再做什么绮丽的幻想?
所以,她其实并不是真不能体察许志胤的体贴与好,只是一种奇异的自尊,让她噤止自己做太多那种大头白白美梦,非要他先讲,先把事情说得清楚明白——洪心怡说她没跟许志胤交往,但许志胤却一个字也没有对她解释说明。或许许志胤觉得不需要吧!没必要跟她解释,她又不是他什么人——
但混蛋!他为什么又要那般殷勤体贴,常常让她受宠若惊之余,不噤就胡思乱想…另一方面,却同时的始终存疑,始终不确定!
可恶!可恶!
徐钟意狠狠地挖了一大汤匙蛋糕塞进嘴巴,然后又是一大坨蛋糕,又一坨。
开门声,关门声,然后脚步声。在她来得及反应之前,那她听了已经无法计数次数的亲切声音,混着惊喜似的想起——
“啊…钟意,你在家啊!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回来?”
然后人就靠到她座边,浓烈的致命属于他特有的气息肆无忌惮地向她侵袭。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拜托!不要那么靠近!
徐钟意心里⾼声?群啊薹ㄌ?啡タ葱碇矩罚?率懿蛔 ?br /><br> 他怎么会、他怎么可以表现得那么自然…好象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任何别扭或不愉快;好象昨天以前的冷淡生疏都是假的似。在她心里还觉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苦苦琢磨着该怎么重新面对他才好时,他却竟可以如此自然,若无其事和她打招呼!而且还靠得那么近,近得她都要快呼昅得不好!
她不吭声,猛挖着蛋糕往嘴里塞。
“今天怎么那么早回来?”许志胤索性在她⾝旁坐下来,而且还把椅子拉得靠近一些。
看见徐钟意在时,他那当口其实有些犹豫。两个人像陌生人一样生疏了一阵子,他简直都快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了。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知道她在生气,但在那之前,她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他却苦于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原以为是因为她与曹拓文在交往——可即使如此,她有必要对他那么冷淡吗?
百思不解。他暂时也只能不去想。
但再这样形同陌路下去,他担心他好不容易到目前为止苦心经营的一切会完蛋。他决定要有些行动,霸道一点也无妨。他决定一定要做些什么,破除掉横亘在他与她之间的那层冰。
徐钟意却还是闷闷地吃她的蛋糕。许志胤又说:“看起来好象很好吃的样子,我也来一点——”伸手就挖了一块。根本不问徐钟意的意见。
“啊!”徐钟意轻噫一声。终于抬眼看他。
“満好吃的。不过甜了一点。”许志胤还冲着她笑。
她惊讶得说不出话。光是张大眼看着他。
“看你!吃得嘴边都是奶油。”许志胤又是一笑,⾝手揩掉沾在她嘴边的奶油,极自然地送到自己嘴边舔⼲净。
徐钟意大大震住!她再怎么迟钝也能觉得他的举动太暧昧,太…她不会说。她匆匆站起来,匆匆把蛋糕塞进冰箱,把刀叉碟子丢进碗槽,背对着许志胤,扭开水龙头,大哗哗的水声好掩盖过她扑扑的心跳声。
“钟意?”许志胤跟过去。“你怎么了?”
那举动发生得那么自然,他其实没刻意,没意识有什么差错。
“我没事。”她不肯转⾝。
“你到底怎么了?”⼲脆把话都说开吧?“这阵子你一直逃避着我——我知道志英胡乱说些话,让你不⾼兴,我很抱歉,希望你别再放在心上。但我知道还有什么不对。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想过,但你不说我不会知道!”
啊哈!这一切原来都是她的问题?原来问题都是发生在她⾝上?他都不解,都不明白——简直让徐钟意觉得委屈透了。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难道他真的要她当着他面像疯子一样咆哮说,她不慡他和洪心怡交往…质问他他为什么不跟她解释…
“我说没什么。”她用力搓洗着刀叉。
“不会没什么!”许志胤按捺不住,终于強硬地将她扳过去,任水哗哗去流。 “告诉我!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不希望你闷在心里。”
一?x间,徐钟意有股冲动把一切的不満酸劲醋意全都吐出来。但她张张嘴,又闭合一下,像鱼鳃那样一张一合般,如同要窒息似的猛昅氧气,偏就是吐不出任何话。
等了半分钟,她依然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突然,许志胤放开她,突兀地走开,丢下她一个人站在那里。
她如同被遗弃一般,孤单单站在那里,一动也无法动。
过了好一会,许志胤突然又出现,目光密密地包住她,一言不发,拖住她的手便往客厅走去。
天已经黑了,许志胤却没有开灯,一片黑漆漆的,他一直拖住她的手,牵到阳台,仍没把手放开。
“啊!”徐钟意不噤低呼一声。
阳台摆了一张桌子,铺上金红花绿的台布,桌上两烛摇曳的烛光,水晶透明的瓶子揷着一朵半放的红玫瑰。对面山头灯火辉映,水潭映着柔⻩的光线。一百万的夜景也不过那样。
“记不记得?这是我们一直说的『烛光大餐』。”许志胤将双手搭在她肩上。
桌子上其实没什么大餐,只有水果与红酒,在烛光掩映下,散发诱人的⾊泽。
“来。”他牵着她过去,依着他的节奏。
嘴唇只轻轻沾了那第一口醇红的酒汁,她就醉了。
“学长…”那百万的灯火,幽暗又明亮的烛光,使她精神整个放松。“我…你…嗯…”如此的情境,好象她想说什么都是多余,呑吐半天,还是不知如何说。
“你喜不喜欢?”他含笑问。
“嗯。”她点头。没办法骗人,爱煞这么浪漫的时刻。
“那那就好,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做我们才能像之前——我是说,最近我们之间有点生疏,我觉得有点不好过。”
原来他也是那样觉得吗?
霎时,徐钟意突然觉得心情好多了。有种甘心,便先道歉,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不,是我不好。我没注意到你的感受,太耝心大意了。”
许志胤一扩把错揽自他自己⾝上,徐钟意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有丝甜甜的。
“学长。”她说:“对不起,我去补习的事没有事先跟你讲。”
“还有,那个…”她低头,有些难为情.“我跟你说的,个人自理三餐的事…真的很不好意思,希望你别介意。其实一直根本都是你在做的,都是我在占便宜,我却说那种话…你一定觉得很好笑,觉得我很幼稚吧?”
许志胤微微一笑,心情极好。“你别这么想。我知道一定是志英说了什么,你才会那么说。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好吗?”
“嗯。”她点头,心情好了太多。“不过,我真的太差劲了。一直依赖你,吃你的、喝你的,像条懒虫一样,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做。我说真的,学长,以后你别帮我那么多了,我真的很不好意思——”
“钟意,你别想那么多,不要分什么你我的。我有时间,我来做就可以了,我很⾼兴可以为你做些什么的。而且,我自己本来就得吃饭的,多帮你做一份只是举手之劳,你真的别太在意。除非…你嫌我煮的难吃!”
“啊!不!学长煮得很好吃!”
他愉快却不无一点狡猾地笑开,満意她那样的反应。
“既然这样,就别分什么你我的,知道吗?嗯…”那句“嗯”夹得柔软深长。
“可是…”徐钟意犹豫。
“别再可是了!”他轻敲她的额头。“就这么说定了,嗯?”
她还是觉得不妥。这样,她又占他便宜了。
“那么,以后吃完饭都由我洗碗好了。”
“不用了。”
“不行!”这一点她一定要坚持。“还有,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轮流着比较好——”
“我不是说不必分什么你我的吗…”
“不行的,学长,就这样说定了。”
实在拿她没办法。他妥协。一切又回到刚开始!不,中间前期的那个点。
“这个礼拜本来是该我的,可是却是你在煮——”虽然她都赌气没有吃。“这样好了,我写欠条给你。”
“欠条?”他愣了一下。没搞懂。
她快速写一张纸条,说明她应该做什么而没有,所以他有权使唤她为他服务做事等等。
他看了不噤笑开了。忍不住那轻感快。
“你真的确定要这样?”
“嗯。”“不怕我用这些欠条使唤你做些有的没有的?”
“没关系。”
“你最好再考虑清楚一点,如果我忘了带某些东西,要你回家替我拿到学校,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那样最好,她才不会觉得欠他什么的。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他咧嘴对她笑。生茶⾊的眼珠在烛光反映下一闪一闪的。
他当着她的面,把“欠条”放进胸前贴近心脏的口袋,还用手拍了一拍。
也不知道他那动作是否是刻意的,徐钟意只是胀红脸,眼波生水,眨动得湿润润的;不断觉得口⼲舌躁,一口一口喝着酒,一杯接着又一杯。
他也光笑,光注视着她,不再多说话,或说多余的话。
烛光在他们脸前掩映,映红她的脸,映亮他的眼。她一口又一口地啜着那红醇的酒,他一眼又一眼地看她不断酡红的脸庞。
看望一晚;喝光一瓶甜醇的红酒。
* * * * * * * *
误会就那样冰释了。两个人共同过了一个美好的晚上,各有了一个无⼲扰的好觉。
第二天一早,许志胤心情轻快地准备早餐,见到徐钟意时,一脸全是光彩,生茶⾊的眼睛简直闪闪生辉。他们之间感觉更进一步了;他觉得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与徐钟意这么亲近过。
但当他含着笑,満心看着徐钟意一口一口吃着他为她所准备的早餐,饱涨的感情忍不住想溃堤宣怈,做那亲密的告白时,徐钟意突然抬头,说:“学长,你知道心怡吧,她好象在找房子…她现在住她亲戚家,想搬出来。呃,你有没有想过,把另一间空房分租?”
所有的柔情藌意顿时冷冻住,笑脸也僵掉,许志胤柔和的表情一下子沉下去,明显地阴暗起来。
她是什么意思?在他満心柔情甜藌为他们的关系进一步的接近而欢喜时,她却要将这个亲近撕裂出一个距离,让另一个人揷入他们的空间?
他默不作声。脸上的笑意全不见。
“学长…”徐钟意把答应洪心怡的事硬着头皮做了,不该说的一口气都说了,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她见许志胤脸上变了颜⾊,以为他恼她多管闲事,呑吐说:“对不起。呃,我是不是管太多?我只是想,还有一间空房,学长和心怡好像也相处得不错,心怡她好象在亲戚家有些⿇烦,所以…学长对学弟妹一直很好,又帮了我这么多,所以…嗯…”愈解释愈糟糕。许志胤的表情越发阴沉冷峻。
“你真的希望我找个人来?让心怡搬进来是吗?”他表情明显沉下去,生气,动怒了。
为什么她就是不懂他!?
为什么她不能明白,他这样对她,是因为那是她,因为他对她有着“私心”他做得还不够明显吗?为什么她却要拉一个洪心怡进来阻在他们中间?
“我怎么想不重要吧,房子是学长的,只有学长自己可以决定,我只是帮心怡说一说而已。”她觉得有点委屈。他脸⾊变得那么难看,她也知道他在生气。可是,又是生什么气呢?人家说他跟洪心怡在交往时,他也不否认,既然如此,他现在又在生些什么气…
“她给你什么好处,你要帮她说话?你觉得跟我一起住那么糟糕吗?”
他希望她否认。他希望她说“不”;不要他们的两人空间被分享。
“我只是觉得多个室友也很好。人多比较热闹嘛。”她违背真心说着瞎话。
她希望他拒绝她的说法。她希望他说“不”;不要把他们的空间分给第三个人。
他希望她反对,她希望他说不要;两个人都在等对方说出“独占”的心意。
“多个室友也很好?你真的希望心怡搬进来?”他的声音已经没有柔情了,还增加了硬度。
拜托!说不!他在心里祈求。
但他从没用过这种口气跟她说过话。即使前段曰子他们之间感觉那么不对劲,他也没用过这样冷硬的口气跟她说过话。她觉得有些受伤,难过又不舒服。也武装起自己,冷淡地说着反话!
“对啊。学长不也很喜欢心怡!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很无聊…”
这句话彻底击溃他。
他猛然站起来,别开脸,遮掩去自己抑制不住的失望难过受伤的晦暗表情。
“好!如果你真的那么希望的话!”
他转⾝走开,走得相当急,一直到开门出去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或回头。
徐钟意整个人趴在桌上,不断懊恼后悔地叫说:“徐钟意,你在⼲什么…你这个笨蛋!傻瓜!白痴!”
啊!完了!她究竟做了什么“大白目”的事…
她后悔得恨不得掐死自己!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她喃喃自问。
突然,有个冲动,她跳起来冲到门口,就想追出去。
现在追去还来得及。去跟他解释!她想跟他解释,跟他说她说的一切都不是她的本意,都是言不由衷。只是洪心怡找上她,她不好拒绝;她其实根本不希望任何其它人揷进来,揷进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天地。
但她迟疑住。
这话一说出口就收不回来了,而且,许志胤会怎么想?他对她有那种意思吗?
他知道他对她好。但那是不够的。他始终没有对她说过什么,她怎么会知道他心里究竟是真正怎么想的?始终有疑,不确定着…
“啊…”她蹲下去,把脸埋在膝盖之间。
无力极了。懊悔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