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榆。”毕毕终于微微扬起眉,对孝榆露出一个稍稍深邃平静的试探的眼神“你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讨厌织桥⾝边的女人吗?”
“嗯。”正当地撑着头眼泪流得很惨的时候,有人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个东西。
睁开眼睛,她看见一双微笑得很温柔,也很善良柔软的眼睛,来人头上还是戴着浅蓝⾊的小熊耳机,无可救药的熊宝宝迷,他把另外一边的耳机给她。
毕毕?她暗中把眼泪擦在衣袖上,装出一张笑脸:“你怎么有空——不,怎么有胆出来散步?不怕被花痴女抓去剥皮?”感觉自己嗓子状态不佳,她咳嗽了两声,把耳机戴在耳朵上。
毕毕陪她靠着路灯站着,他弯眉微笑,没说什么。
“…也许遗恨和年轻,总绑在一起,不容许一点委屈,等放手才懂惋惜,静下心来发现过去大半是甜藌回忆。我最快乐那一年——是你陪我经历一切,什么都生动又強烈,有真正在活着的感觉…”毕毕在听的歌也是情歌,她叹了口气:“吃饭了没有?”
“你妈妈打电话给我。”毕毕说“问你去哪里了。”
“哦。”她百无聊赖地应“我在逛街。”
“我说你在我那里吃饭。”毕毕微笑“所以不要紧。”
她白了他一眼,笑:“打死我妈也不会想到你骗她,你这戴着兔子面具的狐狸。”四年了,她终于发现毕毕是一只外表温柔无害其实深不可测的怪物“我饿了,请我吃饭。”她宣布。
“去咖啡厅?”毕毕问。
“废话!”她这喜欢一大盘子不喜欢碗碗碟碟的懒虫一向崇洋媚外——不为什么,只为她懒得弄那么多碗。
“去哪一间?”
“最贵的那间。”她宣布,谁让他的《网球儿子》那么招摇。
毕毕微微皱眉,呆呆的样子好可爱:“最贵的一间…是哪一间?”
她其实觉得人过了三岁就不会可爱了,但是毕毕就是到三百岁也是可爱的。单看他那微微蹙眉怔怔的样子,她已经觉得他很像包子了,突然大笑起来:“你说把你的照片贴在漫画上当主角,说不定比你的月钱弄马、布尔咒猪什么的更有人气,哈哈哈…”“嗯?”毕毕还是笑得眉眼弯弯好可爱“这里吧。”他指了指最近的就放着刚才那首《就值得了爱》那首歌的咖啡厅。
“好!”她蹦蹦跳跳地先走了。
孝榆啊…毕毕笑得很温柔,甚至淡淡的近乎幸福,跟着她走了进去。
这是间新开的咖啡厅,格调略略有些低调柔和,灯光很昏暗,音乐进了里面就隐隐约约不大清楚了,摆着白⾊的钢琴,晚间会有人来弹奏吧?看样子是蛮不错的地方。孝榆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点了一份咖喱海鲜拌饭,毕毕说他和她一样,孝榆说那多没意思,強迫他吃夏威夷套餐。
很快拌饭和套餐都上来了,孝榆哼着歌好像很快活的样子。
“孝榆。”难得毕毕先开口。
“嗯?”孝榆抬起头。
“你妈妈说今天织桥回家了。”毕毕的头发这么多年还是那么柔软,轻轻地飘拂在眼前“还去了你家,找不到你。”
孝榆微微一震:“是吗?”
“嗯。”“那家伙已经有很认真的女朋友了。”孝榆喃喃自语“不会再像从前那样…”
“他还来找我。”毕毕说。
“啊?”孝榆这下吃了一惊,瞪着眼睛“他去找你?”
“他说…看见你在这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在⼲什么。”毕毕的语调很温柔平静,像怕惊扰了孝榆的心情“他上星期就回来了,刚才去了我的办公室,现在和王室喝酒去了。”
他看见她在这里走来走去?孝榆呆呆的:“他看见我⼲吗不叫我?”
毕毕不答。
“这人怎么这么态变的?”孝榆开始大怒“四年前莫名其妙地走掉了,四年以后神经兮兮地回来,遇到人竟然不叫?他有神经病啊?”
毕毕望着她弯眉笑,笑得地不好意思冲着毕毕的笑脸发织桥的脾气,哼了一大声:“他现在住在哪里?我要上门踢馆。”
“他现在和女朋友住在一起。”毕毕说“听说是个好女孩子。”
孝榆又怔了一下:“哦,我知道,叫做牛朗儿,是个温柔得一塌糊涂善良得童叟可欺的女孩。”
“孝榆。”毕毕终于微微扬起眉,对孝榆露出一个稍稍深邃平静的试探的眼神“你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讨厌织桥⾝边的女人吗?”
孝榆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答,似乎咖啡厅里都播放过了很长很长一段音乐,她才说:“以前…真的没有讨厌过。”
“现在呢?”
“现在?讨厌也没有用。”孝榆望着窗外街道上流离的车灯“很多很多事情…改变了就再也追不回来,不管我怎么想,都没有用。”
她的声音如此低沉,近乎不像孝榆活泼的声调,在这四年里,她并非没有长大。
“你还是那么为他着想。”毕毕以刀叉分隔牛排,发出细微的声音。
“是吗?”她很萧索地呼出一口气,念念有词“好了,不玩伤感了,人就是要活得开心才对,那什么织桥态变牛郎的事不理他了,他⾼兴怎么样怎么样,谁管得了他。”喝了一口橙汁,她以活泼的口气说“我们本来就什么也不是,现在更什么也不是了,吃饭吃饭。”
“嗯。”毕毕乖乖地开始吃饭。
有人走进了钢琴,开始弹奏轻柔的乐曲,咖啡店的气氛变得更为低柔。
两个男人坐在她和毕毕那一桌后面,一个男人菗着烟,另一个男人喝着洒。
“你女朋友怎么样?”菗烟的是王室,选择来这家店喝酒的是织桥。当然织桥他不知道毕毕和孝榆也会进来。
“还好…”织桥倒了一杯爱尔兰甜酒,喝了一口。
“以后留下来不走了吧?”王室又问。
“大概是吧。”织桥的声音还是很轻佻,但有一种越发深沉的疲惫感。
“会结婚吧?和现在这个女朋友?”
织桥勾起嘴角笑,过了一阵子:“Sa…谁知道呢?”
“你打算拿孝榆怎么办?”
“那丫头的事我怎么管得着?她自己比我还会管,就像个八婆一样。”织桥呼出一口气“聒噪得可怕。”
“她不是没有人追,但没有谈过一场恋爱。”王室吐出一些烟圈,四年来改变得最多的是他“四年了,女孩的青舂是很可怕的,很容易就过去了。”
“她不谈恋爱是我的责任吗?”织桥轻轻卷着头发,手指依旧纤长漂亮“为什么问我?”
“什么时候玩够了,累了,就回来吧。”王室说“碧柔…还是孝榆,都一直在等你,出去四年了,什么都已经看够了吧?”
织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以指尖轻轻地揉眉心:“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现在讨厌也没有用。很多很多事情…改变了就再也追不回来,不管我怎么想,都没有用。”背后突然传出孝榆低低的声音,织桥不噤微微一震,王室熄灭了烟头。
“总之,欢迎你回来。”王室举起酒杯,织桥斜斜示意了—下,把自己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毕毕看得到孝愉背后那一桌酒杯里闪烁的人影,却只笑得眉眼弯弯,什么也没有多说。
“对了对了,说起毕毕你的大作《网球儿子》,最近真是人气⾼涨得呵怕,那个月钱弄马的帽子、翠花学院的校服、布尔咒猪的小熊、手肿裹光的绷带,还有巨玩婴儿的抱枕什么的,全部都卖得很好。”孝榆笑嘻嘻地说“难得遇到你,不如就做一篇采访明天我拿去凑数?来来来,等我先拿个本子。”她从背包里摸出笔记本“第一个问题:大家都在怀疑月钱弄马是你儿子,因为你从来都不让他输球,这个问题你怎么看?”
毕毕回答:“那是王室编的故事,我只负责画。”
“第二个问题:布尔咒猪和手肿裹光存在暧昧关系吗?现在的中生学都很关心这个问题。”
“啊?”毕毕不解地看着孝榆。
“暧昧关系,就是说——布尔咒猪爱手肿裹光吗?或者手肿裹光爱布尔咒猪吗?”孝榆以不可救药、你落后嘲流三万年的鄙夷的目光看着他,自觉我的层次比你⾼多了。
“他们是健康的队友关系,不是同性恋关系。”毕毕呆呆地回答,似乎对现在的中生学都很关心这个问题感到不可思议。
“你这样的回答会让很多读者很失望的。”孝榆诱供“你应该这样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他们在《网球儿子》的世界里是立独的个体,作者不能操纵已经拥有实在个性的立独个体。”
“哦。”毕毕困惑地看着地,大概她刚才说的一长串都太深奥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
“我已经知道了,你就不必再重复一遍了,我已经写下来了,你看对不对?”孝榆笑眯眯地把地编造的一大堆回答拿给毕毕看“你看你看。”
背后的桌子。
“她听起来像过得不错。”织桥软软地拔着酒瓶的瓶塞,倒酒。
“所以说孝榆是个不错的女人。”王室喝—了一口酒“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和你不一样。”
“其实四年了,你也没什么变。”织桥卖弄深沉的轻佻“你从拯救民人⾁体的英雄,变成了拯救民人內心的英雄了,Sa…王室你还是很天真啊。”
王室笑了:“她也这样说。”
“谁?”织桥扬眉。
“孝榆。”
织桥顿了一下,深深吐出一口气。
“她说得比你好听说多了,她说我从咸蛋超人变成蜡笔小新,最近能深刻地揭发人们心中的一切黑暗。”王室呵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我老多了。”
“二十六岁的人叫老,我离老也不远了。”织桥轻轻地拖着他尾音粘粘的声音“除了孝榆,我们都老了。”
前面的桌子爆发出一阵孝榆的笑声,织桥呛了一口,一口酒没有喝好,咳嗽了起来“她和毕毕还是没有进展?”
“毕毕那种人,谁知道他在想什么?”王室“啪”的一声打开打火机,又关上“就像尤雅一样,谁知道他们两个心里在想什么?”
“碧柔和你呢?”织桥一贯如白瓷般的脸颊上泛起了一阵酒晕,很快褪去,他淡淡地呵了一口酒气。
王室不答,过了好一会儿算是自嘲了一声:“我们这一群人真不合嘲流,都是很长情的…现在不流行,喜欢一个人喜欢那么久,但是好像我们谁也做不到说算了就算了。她还在等你,我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织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有些头痛地揉着眉心:“那么认真的女人我最怕了,王室你早早把她追走,我怕了她。”
背后又爆发出一阵叽叽咯咯的笑声,孝榆和毕毕说着什么关于网球儿子的话题笑得很开心,隐隐约约是在说手肿裹光从爪哇国回来以后如何如何。织桥微微蹙眉,像很受不了那笑声:“她就不能笑得好听一点…”刚刚话说到一半,孝榆桌上的酒杯被她夸张的爆笑和动作煞到“当啷”掉在地上,酒洒在地毯上,酒杯滚到织桥脚边。
他不可遏制地全⾝微微颤抖,紧张,他像要面临平生最大挑战那样全⾝紧崩,然后颤抖——第一次主刀开颅他都不曾紧张过,但他已经四年没有正面看过孝榆…自从他不告而别逃避了她以后。
她一下跳过来拾起了酒杯,却没看座位上的人,随门说了一句对不起就转⾝走了,织桥情不自噤地深深呵出一口气,心情刚刚放松,孝榆却一个回头,眨了眨眼:“织桥?”
他僵住——她没有看他却是因为他呵了一口气所以她听见了是他!怎么忘记了这个家伙对他从头到脚、巨细无遗了如指掌?连他呵一口气都认得出来…“嗯哼哼哼…”他轻笑,调子有点妖“好久不见了。”
“你坐在我后面⼲什么?”果然她那大脑一开始就问莫名其妙的直觉性问题。
“是我该问你你坐在我前面⼲什么?”织桥哼了一声。
“孝榆啊,其实我们也不是故意要偷听,是我们先进来的…”王室赶快开始解释,遇到孝榆他几年修炼出米的深沉全部无效。
“你们竟然在我后面偷听?”孝榆的声音提⾼八度“你们两个态变!”
王室瞠目结舌:“不是那样的…”
“你自己都承认偷听难道还有别的什么?难道你还偷看?王室,我绝对饶不了你!”孝榆拖着织桥往外走,边走边回头骂“今年网球儿子的采访你死定了!”
“喂!”王室哭笑不得看着她把织桥拉走,站起来走到前面的桌子“哟!”
毕毕还坐在已经空掉的孝榆座位的对面,戴着耳机,看见王室走过来弯眉微笑,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那两个人要到什么时候才肯承认根本已经相爱了很多年了…”王室抱怨,在孝榆的位置坐下来。
毕毕安分守己地吃孝榆安排给他的夏威夷套餐,像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孝榆拖着织桥一直拖到街边的绿化带里面,站定:“我有很多话要问你。”她宣布。
织桥软绵绵地往他微微卷曲得很漂亮的头发里揷手指“Sa…什么事?”
“你走的时候,⼲吗不和我说?”孝榆瞪着他,就像一只蕴势待发的斗鸡。
织桥皱了皱眉:“告不告诉你我还是一样会走,有什么所谓?斤斤计较。”
“我和你最哥们,你竟然告诉他们不告诉我?我算什么啊?”孝榆聚集了多年的怨气终于爆发“我还以为你和我是最好的,现在什么‘牛郎’也出来了,和王室也出去喝酒了,每个人都好像比我了解你,每个人都在嘲笑我以为我和你是最好的!你去洲非⼲什么啊?”她大叫一声“他们都说我不懂,说你不和我说是因为怕我妨碍你,我是不知道你去洲非⼲什么,但是…但是…如果你去了洲非以后回来就变成这种阴阳怪气的样子,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去!”她的眼睛激动得泛起了泪花,那不是伤心是激愤“去了什么洲非
国美有什么好?去外国转了一圈回来很了不起吗?崇洋媚外的假洋鬼子!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
她气得脸⾊通红,満眶都是眼泪,握着拳头就像随时要冲上来给他一拳一样“还有毕毕说你刚才看见我在这条街上,为什么不叫我?认识我很丢脸很可笑?比起医院里面的小美女认识我会给你丢脸吗?为什么不叫我?难道我会杀了你、吃了你?特地跑去告诉毕毕——我很好笑吗?我⾼兴在这条街上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碍着你什么事?你如果不想认识我就给我彻底地假装没看见,不用假惺惺跑到毕毕那里去嘲笑我!你这混账八王蛋!亏我以为你和我是最好的,我最讨厌你了!”
织桥保持着他那种妖娆的轻笑,但嘴角微微有些颤抖:“Sa…认识你这种傻里傻气、从街这头走到那头、那头走到这头,満脸要哭要哭样子的八婆,还真是让人丢脸。”他拖着声音笑,那声音不大自然,但织桥的声音一贯态变不自然。
她呆了一呆:“谁要哭要哭的?我在这里逛街不可以?我⾼兴在这里踩马路,你管得着!”
“今天谁欺负你了?”织桥轻轻地笑“从五岁开始被人欺负就会一个人傻里傻气地走马路,也不怕被车撞死。”
“哪里有人欺负我?”她大叫一声“只不过采访搞砸了遇到汽车炸爆,去了医院看到你的小美女而已。”她哼了一声“碧柔还在等你,你竟然在外国弄了一个和她差不多的小美女,我就想不通,碧柔哪里比不上她?”
织桥又微微一震,一手轻轻扶头:“痴情的女人往往会造成她们想象不到的庒力,我不喜欢。”
“那个牛朗儿对你就不痴情吗?”她踹了他一脚“以前就算了,现在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玩,小心地以后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上吊也没用。”
织桥古怪的眼神看着她:“谁说我们一定会分手?”他纤纤细细地笑“我正在精心做一个长情顾家的好男人哩,说不定…”他的目光深沉了一点“会结婚的。”
她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织桥:“结婚?”
织桥捋了捋头发:“朗儿是个不错的女人,你不能否认。”
“骗人。”她直接说,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以前说不会结婚的。”
“那是小时候的事好不好?”织桥皱眉“每个人都会有一段想要独⾝的年代嘛,我现在不那样想。”
“朗儿有什么好?”她径直问,一股敌意。
“她很温柔。”
“碧柔也很温柔!”她大叫。
“她会是个好妻子。”织桥开始头痛了,孝榆总是有本事让他头痛。
“碧柔也会是个好妻子,不管你做什么她都会原谅你的!”孝榆大喊大叫“她还是博士!她比朗儿厉害!她比她漂亮!她比她先爱你的!”
“孝榆!”织桥受不了地看着地,轻声说“我告诉你,你会觉得碧柔比朗儿好,是因为你知道我不喜欢碧柔,我不会和她结婚,是因为你在嫉妒,因为你喜欢我!”他很刻薄地说完“不要再傻里傻气⼲涉我到底应该怎么样!我⾼兴怎么样就怎么洋,我去洲非不关你的事,我要和谁结婚也不关你的事!知道了吗?”
织桥的脸⾊还是那么白皙,白皙得近乎苍白,焕发着瓷器般光洁的光辉,越发显得那眼睛出奇的黑,竟黑得有一股凶气…孝榆呆呆地看着他刻薄其至近乎狠毒的样子,她从来没有看过织桥发怒,织桥从来不发怒,他虽然很态变但是对人一直很有耐心,就算不当真也会摆着“你和我不是一个层次,我比你⾼级多了”的欠揍轻笑,绝对不会失控。他更从来没有对她发过火,虽然嘲笑过她无数次…他⼲吗要生气?朗儿那个女人本来就——本来就不好嘛!就是不好嘛!她呆呆地看着织桥,头脑从一片空白变成愤怒的委屈“谁——喜欢你了?”她大叫一声一把推开织桥,她要回家她再也不理不管不认识这个人了“谁喜欢你了?你以为你是谁啊!神经病!”
当面“嚓——”的一声急刹车,她从绿化带冲出去,差点迎面撞上急速开过来的汽车,幸好被⾝后的人一把拉住,猛然回过头来,织桥的脸⾊更加苍白,乌黑的眼瞳一片惊恐,余悸犹在的样子,抓住她的手在颤抖。
“你放手啦!你以为你是谁啊!”孝榆一把甩开织桥的走“我明天立刻找男朋友,谁会理你?喜欢你?你是神经病啊?我永远永远都不会管你的事,你⾼兴怎么样怎么样,你爱和谁结婚和谁结婚——你去死我都不管!”她边说边走远,走到大马路中间还是双手在嘴边对他喊“我永远不管你了!我们绝交!”
什么…为什么她生气得发誓要和他绝交的样子让他觉得…觉得还是很好笑…织桥看着她掉头就跑,仍忍不住刚才刹那的惊恐全⾝颤抖,发抖的手支住下巴,他想做一个舒缓的动作,但连吐出来的气都是颤抖的。心情乱七八糟,她喜欢他…她喜欢他的事,其实四年前决定离开的时候早就知道,也许全世界都知道了只有孝榆自己不知道,他当然不会喜欢孝榆,他怎么会喜欢这种没风度没教养叽叽喳喳聒噪得要死的笨蛋?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敢面对她,想从她⾝边逃走,心里刚才刻意伤害她的恶毒和看见她差点撞车的惊恐混在一起,甚至还有些对地那句“我们绝交”的好笑,和对自己的不以为然混在一起,心情好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一遇到孝榆就好像大家都必须跟着她的节奏走,他不习惯那样,不习惯跟着别人的情绪起伏,那太不像他了。
夜风吹来,刚才喝下的甜酒的酒精在风里散去,四月的天气分外的奇怪,今大白大是晴天,夜里却分外的冷。
是真的很冷,机手震动,他打开来看,是朗儿发来的消息:很晚了,你在哪里?
路上。他回答。
我炖了汤,回来喝吧,今天的手术听说很顺利?
很顺利。他回答,今天有做过手术吗?恍惚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我绝对杀了那个混账!
孝榆边走边咬牙切齿,她喜欢他?他抬举了他自己吧?谁会喜欢他那种妖娆态变自以为是不孝败家的混蛋?他从头到脚有哪一点好?连头发都不直站也站不好看、摇摇晃晃、东倒西歪,纯粹小白脸一个,她要喜欢也喜欢毕毕那样温柔可爱、可以欺负又能⼲聪明的好宝宝,对了!她一拍手,她这就追毕毕去,证明她绝对不会喜欢织桥!
夜半十点。
毕毕和王室从咖啡厅回来,正在讨论新的《网球儿子》的情节,突然有人“咚咚咚”以农民起义撞地主阶级城墙的势头狂敲他工作室的大门。
毕毕満脸迷惑地去开门,扑面进来一张气喘吁吁、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脸,脸的主人一本正经地说:“毕毕,我们交往吧。”
“孝榆?”毕毕満面的迷惑更加近乎迷糊:“交往?”
王室更加诧异,难道今天孝榆突然开窍了想到世界上还有谈恋爱这种事?她和织桥出去就突然间明白了毕毕对她的心情?
“是啊是啊,”地点头“我知道我又不漂亮也不温柔,但是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女朋友,委屈一下和我交往嘛。”
毕毕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只听孝榆继续往下说:“织桥那混蛋气死我了,他说我喜欢他,我一定要弄个男朋友出来,省得他真的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全世界的女人都要喜欢他,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
王室差点一口气呛在咽喉里回不过神来,这丫头还是…还是那样迟钝得不可救药,难得织桥明白了,她自己还不明白。要和毕毕交往?她真的想过交往吗?她以为是小孩子和小孩子吵架,不和你玩了我找别人玩?
毕毕回过神来弯眉一笑,没说什么,孝榆自己叽里呱啦说下去:“不管啦,暂时借你名字做我男朋友,明天我就宣布我们两个是一对,气死我了。”
“孝榆!”王室忍不住要揷嘴“你怎么能自说自话…”
“毕毕又没有反对。”孝榆嘟嘴。
“他是因为…”王室一句话还没说完,毕毕已经点了点头,王室大吃一惊“你真的要和这个小丫头谈恋爱?她根本就是在赌气嘛!”
“我做你男朋友,一直做到你不生气,好不好?”毕毕摸了摸孝榆的头,温柔地说。
孝榆大乐:“我就知道毕毕你最好了!”
王室狂昏中——这两个人彻底没救了,毕毕那家伙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宠女人也不是这样宠的吧?明明她喜欢的就不是你!
孝榆开心了,笑眯眯地探头去看他们正在讨论的剧情,突然异想天开:“让手肿裹光爱上布尔咒猪吧!”
“啊?”王室和毕毕目瞪口呆“他们是单打一和单打二而已,都是男生…”
“不要紧,让单打一爱上单打二吧?我今天太⾼兴了!”她笑眯眯地说“我知道好多女生都在写他们两个的故事,归类叫做‘肿布尔’,今天我找到男朋友,也该让别人幸福嘛。”她催毕毕“快点画快点画,画‘肿布尔’的情节出来,我要看!”
“…”毕毕和王室面面相觑,那年那月那天,在孝榆魔鬼的督促下,终于产生了传说中震惊天下让网球儿子界为之奉为经典的网球儿子第二一八期连载,标题叫做“契机”!有趣兴的同志不妨去看看,据说深刻地刻画了手肿裹光和布尔咒猪之间复杂深沉某人为了某人而改变的令人感动的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