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回来了。
阿来是晚上才知道消息的,诚哥下午的时候就称有事要办,要阿来自己照顾自己。
阿来点着头,看着诚哥。他越来越觉得诚哥最近的疲惫与沧桑过于沉重了,竟使得诚哥脸上的平和渐渐的失去了踪迹,阿来真想建议诚哥出去走一走,放松一下心情,会不会好一些?
可是他看着诚哥,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诚哥的表情或多或少的有些严肃,这使得阿来明白,今天肯定是有桩大生意了。
没有来由的,他突然为诚哥担心起来,阿来有一种想要替诚哥做这一单生意的冲动,可是,道上的规矩,不是自己场子里的事情,如果没有魏爷事先交待的话,任何人不得过问其他弟兄的生意。所以阿来忧心重重的看了诚哥半晌,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阿来,无聊就出去逛逛。”诚哥对着镜子系好了领带,方转过⾝,笑着看着阿来“别闷坏了。”
诚哥脸上浮现的笑意是阿来熟悉的,阿来的心这才略略的放了回去,心里又不由得怪自己,在海上的这段曰子,居然变得跟娘们儿似的多愁善感起来。
“放心吧诚哥,我会自己给自己找乐子。”阿来嬉皮笑脸的说。
诚哥乐呵呵的给了阿来一拳,转⾝走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阿来突然感觉这股子静寂让他有点透不过来气,心里像是一下子被掏空了一样的感觉。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慢慢的走到窗前,窗外树影摇曳,阳光斑驳。是一个很好的天气。这样地天气。是应该出去走走地。阿来转过⾝,想要去拿外套,但想了想,即便是出去了,也是一个人傻乎乎的在街上闲逛,自己那个漂亮同伴的哥哥不是今天回海上么,自己总不好在人家家人在的时候上门打扰吧。
这样想着,有点沮丧的坐到了沙发上,将四肢全部伸展开来,有点孩子式的负气。盯着窗户看。直到肚子频频提出了议抗,才懒洋洋的走出去吃了点东西。
临近晚上的时候,诚哥的家门被敲响了,进来的是一个⾝材微胖地小子,见了阿来,极其客气的打了招呼。道:“来哥,魏爷请您去呢。”
“哦?”阿来一跃而起。这老爷子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他阿来在海上就要给活活闷死了。
“我这就去。”阿来急匆匆的拿来外套,跟着那小子走出门去。
这八成是个新人,自己在汉口这段时间。“炎虎帮”的人手似乎换了好几茬。不说别的。单单是诚哥那么念旧的人,也换了手下。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不在诚哥⾝边了,诚哥也总得找个亲信才是,不然不成光杆司令了?
这样想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魏爷还是没变。
他闲神定气地坐在那儿,举着茶杯,一手托着杯底,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用茶杯盖轻轻地、来回赶着浮起的茶叶。
魏爷的眼皮子搭拉着,看着手中的茶杯,似乎是在很有耐心的等着茶凉下来。
阿来坐在魏爷地对面儿含着笑,看着魏爷。
这老爷子还是那么瘦,都快成个⿇杆儿了,人一瘦可能就看不出老,反正那一⾝老皮也是褶褶巴巴地绉在一起,紧紧的裹在那副骨架子上,只有一双眼睛,还略略的让他看上去有那么一丁点儿地活人气息。阿来真弄不明白,魏爷的那些个女人们,在摸着这个⼲巴巴的⾝子的时候,不嫌硌得慌么?即便不硌手,那半夜起来,瞟一眼躺在⾝边儿的人,也不会吓个半死的?
这样想着,阿来有点忍不住想笑出声来了。
“阿来,这一晃,你去汉口,也有个把年头了吧?”魏爷慢慢攸攸的问道,抬起头看着阿来。
他的眼睛里精光四射,若不是他那老朽的⾝子,这双眼睛还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双虎目着那么一股子令人说不清的意味,那是一种深蔵不露,更是一种永
的试探与多疑。
这双眼睛盯着阿来看了半晌,又空间然盛満了盈盈的笑意:“你小子⼲得不错,本事也越来越大,生意做得也很让我満意。汉口的同行们对你都赞不绝口呢。”
“都是魏爷功劳,阿来怎么敢贪功。”阿来淡淡的笑了笑。
这老狐狸心里有数得很,他阿来一不贪二不绝,做事从来都是懂得分寸的,每个月的进项也都是规规矩矩的交给这老爷子,所以他对阿来的行事也是放心的。
汉口与海上虽然相隔得远,但他魏爷眼睛不瞎耳朵不聋,阿来的一举一动,还是会时时的传到他耳朵里和眼睛里的。
魏爷満意的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喝了口茶,悠悠的问道:“这段时间,在海上待得可还习惯?”
阿来的心微微的一动,这个老狐狸今天的问话怎么有些奇怪的,按说阿来是在海上一手被他提拨起来的,自己又是刚从汉口回来,他怎么会问自己在海上待得习不习惯?难道他发现了自己是从汉口逃到海上的?抑或是,他葫芦里又装了什么药了么?
“当然习惯,也好久没见那些兄弟们了,也很是相信诚哥,这回倒真像回家一样快活。”阿来咧开嘴,大刺刺的笑着。
“哦…”魏爷沉昑着,又开始用茶杯盖赶着茶叶,他的眉⽑微微的了颦,似乎是有着什么心事似的“阿诚…他还好吧。”
阿来有些愣住了,这老爷子的话,是从何说起的?他怎么问自己诚哥好不好的?诚哥就他的⾝边儿、眼皮子底下做事,难道诚哥好不好,还要问自己这个远在汉口的人不成?
“魏爷,您这话是从何说起的,诚哥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阿来打了个哈哈,笑着看魏爷。
“嗯…”魏爷又沉昑着,将茶杯放在了一边儿,颇有些忧心重重的抬起头来看着阿来“阿诚这段时间,似乎总是心事重重的。不知道是他有了心事,还是我这老头子,越来越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在想什么了…”说着,竟沉思起来。
阿来瞟了一眼魏爷,他脸上的表情是若有所思的,看上去对诚哥似乎颇为关切。真是有趣,诚哥和魏爷,都不约而同的提到了这个“老”字,他们都觉得自己老了?
阿来在內心里暗自笑了笑,魏爷这条狡猾得恨不能流油的家伙怎么可能会轻易的觉得自己老了?老,这个字,所带有的含义太深太深了,怎么可能是一般人能够轻易去敢面对的?
“魏爷,您这是哪儿的话!您老?您可不老!”阿来哈哈一笑,道:“您是我们的泰山,您老了,我们依靠谁去?再说了,还有那么多的快活曰子等着您哪,你可不能老!”
他嬉皮笑脸的说着奉承话,把魏爷也给逗乐了,嗔笑着瞪了他一眼,道:“就你这小猴子会说话!唉,不行喽,岁数不饶人哪。”
说着,颇为感慨的拍了一下腿大。略顿了顿,转向阿来道:“你先在海上多待几天,关于汉口的一些事情,我要做些安排。你要多带些人过去,扩大一下那边的生意。”
阿来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也好好陪陪阿诚,我常常劝他找个女人,可是他总不听,”魏爷无奈的摇了头摇,道:“男人没有女人怎么行。”
阿来不置可否的笑笑。
“好了,你先回吧。”魏爷摆了摆手,叫人送了阿来出去。
“魏爷,”刚才去接阿来的小子走过来,掺起魏爷,一脸的恭敬。
“看吧,我就说从这小子嘴里肯定套不出来东西。这帮小子跟着阿诚,已经都跟他成了一条心了。”魏爷扫了一眼阿来出去的方向,冷哼了一声,由着那小子扶着,慢慢的走向楼梯,又停下来,一双眼睛透露出阴狠的光芒,毒蛇一样咝咝的对这小子道:“你去吧,告诉他们,照着计划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