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在山谷中回荡着,隐约的传到了石洞里。
“枪声的!”鬼冢耳朵一竖,警觉的说道。
“嗯,应该是寒生那边出事了,我说过只要跟着他们,就一定能逮到机会下手的,好,现在熄灭篝火,鬼冢前面开路,我们上去看看。”黑泽点点头说道。
“臭鼬还没烤熟呢,要不要吃完了再去?看着都令人眼馋,肚子饱了人才会有体力嘛。”⻩建国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行,”黑泽断然拒绝道“时机转瞬即逝,建国君,现在还不是到你我享受的时候,等事情结束了,我带你到东京银座去吃蓝鳍金枪生鱼片,但现在必须马上出发!”
“是。”⻩建国只得站起⾝来,跟随在了黑泽的⾝后。
月光下,望着他们的⾝影渐渐消失在了丛林里,山洞对面的野芭蕉林中,那个清癯⼲瘦的⾝影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石洞口,抓起烤的半熟的臭鼬,扯下一条腿来,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好香啊,”随即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调料瓶,往上撒了点盐面,然后一口咬下去,撕下来块⾁在嘴里不住的咀嚼着“好味儿,贫道饿坏了。”
丛林溪水岸边上,鬼冢警觉的在前面走着,鼻子不时的嗅嗅,他感觉到了离追踪的目标已经越来越近了。
转过山坳,黑黝黝的楠木林中鬼火憧憧“嘎…”⾼⾼的树梢上传来几声怪鸟突兀的嘶叫。
此刻,鬼冢发现了小溪的岸边有些动静,于是打了个手势,黑泽等人停下了脚步。淡淡的月光下,有一个在蠕动着的黑⾊土包,偶尔发出“吱吱”的叫声…
定睛细瞧,竟然是一大群老鼠黑⿇⿇的爬在了一个乱石堆上,而且都在奋不顾⾝的往石缝里面钻。
“这是什么?”⻩建国感到浑⾝发紧,战战兢兢的问。
鬼冢的鼻子不停地翕动着,回过头来庒低了声音对黑泽说道:“腥血气的,下面的,新鲜尸体的有。”
黑泽脑筋一转,随即吩咐道:“打开,看看是什么人死了。”
鬼冢走上前,腹腔一缩,对着那些黑⾊的老鼠猛然间噴出一口尸气,老鼠们“吱吱”大叫着一哄而散,露出一座卵石垒成的墓⽳。
⻩建国上前帮忙撤去石块,里面仰脸躺着一具年轻男尸,面部肌⾁扭曲,嘴角上的鲜血和口涎湿滑滑的,胸部腹血⾁模糊,惨不忍睹。
“吴中校的人,枪伤的不是,开膛的,动物的⼲活。”鬼冢借着月光观察着说道。
“那会是什么动物⼲的呢?”黑泽疑惑道。
⻩建国的嘴角慢慢的现出一丝狞笑,目光中露出贪婪的神⾊,转过头来恳求的望着黑泽。
黑泽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建国悄悄地的俯⾝到了尸体的上面,双手轻轻的挲摩着死者的面庞,然后温柔的将嘴唇按在了其黏糊糊的嘴巴上,头舌挑开其牙床,随即用力的吮昅了起来。新鲜的尸气源源不断的昅入了肺腑,还有一些咸滋滋的淤血和滑嗒嗒的黏液也连在一起吃进了嘴里…
“建国君,味道好么?”黑泽站在一旁皮笑⾁不笑的问道。
⻩建国的嗓子头“呼噜呼噜”的直响,含糊不清的嘟囔说道:“就是有点午餐⾁的味儿。”
鬼冢在一旁看得是面红耳赤,不停地抓耳挠腮。
黑泽瞧在了眼里,于是点点头,说道:“饿了?你也去充点饥吧。”
鬼冢闻言二话不说一头拱进了尸体裂开的肚子里,叼出一根滑腻腻大肠“噗”的咬破了,⻩绿⾊、黏糊糊的粪便自嘴角滴嗒嗒淌下来,臭气扑鼻。
鬼冢二次将脑袋伸进去,听得“吱”的一声惨叫,竟然咬掉了正在腹腔內进食的半个老鼠头…
黑泽也感到饥肠辘辘,目光瞥向了老鬼。
老鬼咧开了嘴巴,菗出半截武士刀“唰”的一下,利落的割下死尸的殖生器,递给了黑泽。
黑泽嗅了嗅,用牙齿咬破阴囊皮,衔出一个圆圆的睾丸入口,头舌一卷,嚼都没嚼就滑溜溜的咽了下去。
⻩建国昅完了尸气,起⾝时顺嘴咬下来半拉头舌和一段多⾁的龋齿牙床,津津有味的吃起来了。
“行了,时间不早了,赶紧继续追踪他们。”黑泽呑下另一枚睾丸,然后厉⾊命令道。
于是几个人在溪水中洗去脸上和手上的秽物,并且漱了漱口,然后继续上路。
“他们,前面的一刻钟。”鬼冢说道。
黑泽摆了下手,吩咐道:“开路。”
趟过小溪,回头望去,那群黑鼠重又扒回到了死尸的⾝上“吱吱”叫着大吃起来。
山风袭来,楠木林发出阵阵怒涛声,仿佛是灵魂在呐喊,阴风嗖嗖,⻩建国顿觉头皮发⿇,赶紧伸手入袋,握住了冰凉的手榴弹,心情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们走远了,谁也没有听到卵石墓⽳旁的溪水边,一个消瘦清癯的⾝影在不住的呕吐着:“贫道实在是受不了啦…”
热带雨林深处,胡康河谷內长満了⾼耸入云的望天树,树与树之间到处拉着各种藤类植物,相互缠绕绞杀着,有的鸡血藤被绞成了⿇花形,皮处破滴滴答答的渗出鲜红的血滴。半空里垂下些奇形怪状的大豆荚,不时的开裂,坚果掉落到谷底溪水中“噗通”一声,不经意间嚇人一跳。
清晨,山猿带着卢太官等人终于来到了这里。
白⾊的薄雾在林间静静地漂浮着,一层层的,恍若仙境一般,跨过了一根横在溪水上的耝大的枯树,前面在直径约七八米的两株望天树之间露出一个天然的石洞口,上面垂挂着数条鸡血藤,如同门帘一般。
“秃头婆婆就在这里了。”猿木放下明月,对大家说道。
卢太官四下里打量一番,目光望向了戴秉国少尉,询问道:“少尉,来过这里么?”
戴秉国少尉答道:“不,长官,我们在雨林中生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来不知道这个地方。”
猿木拉着明月的手,率先走入了石洞,卢太官摆了下手,大家鱼贯而入。
入进洞口后,发现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大石厅,⾼⾼的洞顶有着一条窄窄的长裂隙,些许光线从缝隙中折射下来,因此石厅內并不显得十分的暗淡。
石地上爬着黑⿇⿇的无数鬼蛐蛐,⾝长足有三寸许,头圆胸宽,大颚发达,张开着暗红⾊的咀嚼式口器,油亮亮的翅膀,背上驮着一面大硕的发音镜,两根长长的触须在不停地摆动着。
“这是什么鬼东西!”明月发出了一声惊呼。“别怕,它们是我的小虫。”猿木轻声安慰着明月,然后口中一声唿哨,那些鬼蛐蛐立刻两面一分,让出一条通道来,猿木拉着明月从中间走了过去。
石室的尽头是个大石台,上面散落置放着几个大青石块,正中的岩壁上有个凹陷,里面端坐着一个人,光线朦朦胧胧,看不清此人的相貌。
卢太官小心翼翼的自鬼蛐蛐让开的通道中走了过去,登上了石台,来到了石壁前,定睛细瞧凹陷內端坐着的那个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此人长着光光的秃头,面上层层叠叠的皱纹,两只眼睛呆滞而空洞的凝视着前方,服衣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整个人就仿佛是一座石雕,没有丝毫生气,看得出来,她已经死了。
“婶娘!”卢太官惊呼道。
“婆婆不吃也不说话,这个样子已经很久了。”猿木在⾝后说道。
“她已经死了…”卢太官哀伤的说道。
“没有死,妈妈才死了呢,这是婆婆说的。”猿木憨里憨气的分辩道。
唉,这个笨蛋,也难怪,毕竟不是人啊,卢太官沮丧的想,秃头老妇死了,桃花江那64名羞山吴家弟子的魂魄也就无从寻找了,自己还死了一个保镖,看来这次行动是彻底的失败了。
“卢先生,你婶娘秃头老妇死了,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明月颇感同情的问道。
“这茫茫的原始雨林,我到哪儿能找得到吴家弟子的魂魄呢?惟有带走婶娘的遗骸,葬到鄱阳湖谷去,完成她的遗愿罢了,”卢太官转过⾝来,对戴秉国少尉等人说道“少尉,嗯,这么说吧,你们在异国他乡呆了几十年,对陆大家乡的情况已经不了解了,现在陆大是共产党的天下,而你们是国民党军人,被称之为‘蒋匪军’,回去后肯定会受到审查和清算,弄不好命都没有了。我想,你们还是考虑一下,愿不愿意跟我到港香去?”
戴秉国少尉吃了一惊,说道:“长官,我们是抗曰军人啊,难道国中现在和曰本鬼子和好了?”
卢太官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曰本人于1945年战败就已经投降了,我们国中是战胜国,可是国共两党紧接着又打起了內战,蒋总统的国民党败退渡海到了湾台岛,陆大则在1949年成立了华中
民人共和国,与在湾台的华中民国是出于对立的战争状态。至于曰本,四年前便同国中建交了,现在已经成为一衣带水的友好邻邦,侵华战争的赔款也不要了,和国中远征军浴血奋战的那个年代完全不同啦。”
戴秉国少尉听罢顿时脸⾊惨白,半晌说不出话来了。
“跟我走吧,港香现在还是在英国的管辖下,你们不但不会受到害迫,而且还会受到热烈欢迎的,二战结束三十多年后,遗忘在热带雨林中的国中远征军人还剩下了最后的五个人,这将是世界炸爆性的新闻,放心吧,我可以提供你们五个人后半生所需的一切生活养老费用。”卢太官由衷的劝慰道。
“我们想回家。”江西婺源姓⻩的老兵说道。
“是啊,我的老爹娘老不知还在不在了,我一定要回去家乡。”那个湖南邵阳的老兵痛苦的说道。
“我离家时,儿子还未満月,现在算下来都三十多岁了,也早该成家立业了,不行,就是那边杀死我,我也要见我儿子和我老婆最后的一面啊…”安徽桐城的老兵呜呜的哭了起来。
“长官,我们必须要回到家乡,要回去找到我们的亲人。”戴秉国少尉含着热泪坚定的对卢太官说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