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国师李密

　　慈正殿大门处痴痴地听着外面一浪⾼过一浪的恳切请求，充満沧桑的脸上満是‮壑沟‬，没有一丝的表情，原本显得佝偻脆弱的⾝子犹如标枪一般挺直，整个人就像一尊石像，表面看来，看不出他有任何的失落。

　　天一点点地亮了起来，朦朦胧胧之中已经看清整个宮院的轮廓，花簇残败，枝条萧瑟，秋天已经到了。天亮了，整个宮中却仍然华灯⾼耀。瑟瑟发抖的宮女太监们，正在为自己未来未知的命运而踌躇，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该是灭灯的时候了，更没有人来理会这失落老人的一声惆怅长叹。

　　整个福临宮此时都被一种紧张、凝重、萧瑟的气氛包笼着，令人心中心神不宁，十分庒抑。柔然临时建立起的⾼过宮墙的箭塔，犹如达摩之剑悬在头顶，让每一个人都觉得那锋利的箭蔟都在瞄准自己的心脏，任何疑动都能招来雷霆般无情的一击。

　　一阵微凉的晨风轻撩着肃宗的衣衫，吹拂起他的苍白的胡须，迷蒙着他的眼睛。不知是这微风或者是什么，肃宗一双原本睿智慈和的眼睛之中已经蕴満了雾气，让这个大唐帝国的皇帝显得更加的悲凉。

　　片刻之后，肃宗徐徐转过⾝子，目光复杂地望着⾝旁正在发呆的李宁，沉重地摇了‮头摇‬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步伐蹒跚地向室內走去。肃宗勉力提起精神，浑浊的双目之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朝室內与玄宗一起陷入沉思之中的李密寒声道：“国师以为朕坚守福临宮，静等李光弼援救，是否还有机会？”不过一万，最多只要一曰，李光弼的三万精锐大军就能…”肃宗说道这里。望着李密冷静犹如沉渊般黝黑冷淡的目光，再也说不下去。

　　听到肃宗焦虑的声音，白发苍苍的玄宗终于从沉思之中清醒了过来，神情显然比肃宗沉稳了许多，精神却同样的萧瑟失落，叹了口气道：“如果赵飞龙没有选择称帝，我们按以前地计划。等李光弼率大军前来救驾还有与赵飞龙周旋的资本，现在则只有被动应付了啊！”不必如此担心，现在只须等待消息。赵飞龙是否登基尚未可知。此人⾝份特殊，⾼瞻远瞩，心怀一向远大。他若毫无大局观念，早在神喻之城时便会脫离朝廷，自立天下。”一旁一直默然不语的李密突然打破了令人难堪的肃静。接着玄宗的话道。以朝廷藩臣自居，虽南征吐蕃、北攻回鹘。甚至有冒犯朝廷天威之举，然其胸中大敌始终在西之胡人。如今天下不靖，地方藩镇时刻等待谋反之良机，北方又有回鹘虎视眈眈，南方南诏蠢蠢欲动。臣有秘报的知赵飞龙的心中大敌阿拉伯帝‮军国‬马已经横扫西域，阵列家门。”

　　李密语气一顿接着道：“而且皇朝天威上存，多数百姓尚有思唐之心，赵飞龙虽然有九龙之气。却也不敢胆大妄为。由上所观，赵飞龙以前不会选择自立天下，现在更不会逼宮就位。”天，就是藩镇群起而攻、回鹘南下、南诏北上，我华夏四分五裂的一天。”李密在玄宗与肃宗心中地位均颇⾼。特别肃宗一直以天师之礼侍李密，李密也以敢说敢言而⾝为肃宗信任。因此说起话来毫无遮遮掩掩。宗脸⾊几变，平味着李密话中的意思，不置可否地望着他，拖着长音问道。

　　李密神⾊不变，一脸沉稳地回望着肃宗，八字胡微微翘起，张开口道：“此间大喊，必定是百姓为刚才夜空异像刺激，自发而为。赵飞龙既然是五大世族之首幽冥世族的首领，自非莽夫可比，其胸中大局观念与自律能力甚至不比陛下要少，臣以为他定然会对百姓这呼声不置理睬，甚至会向陛下祈降其罪。”握他的机会！短时间內他不敢动皇室成员”李密神秘地眼睛之中闪烁着阵阵精光，充満信心地向肃宗建言道。不愧为大唐名臣，虽然未得亲眼目睹外间发生的事情，三言两语却道得其中经历。头脑清醒了许多，恢复了少许精神，望着李密焦急地道。便是一旁的玄宗也来了精神，神⾊间充満期待地等着李密的⾼论。

　　李密看了一眼门口卓然而立，精神涣散的李宁，回头朝肃宗道：“赵飞龙现在虽然不能称帝，却不表明他没有称帝之心，不喜欢这权力，主要是受制与目前地局势。若局势稳定，以他手中掌握的雄厚实力，难免成为真正威胁皇室存在的心腹大患。”教朕！”眼见有一丝希望，肃宗反倒没了刚才地沉稳，心中多了患得患失之心，顿时焦急地望了望外面的天⾊朝李密道。只要现在不称帝，必然想做一个权臣。”李密语气一顿，见肃宗与玄宗同是点头，接着智珠在握地道：“即便他是权倾滔天的权臣，只要他是陛下的臣子，无论他有多大的权力，我们都有的是机会。”常的多，陛下、太上皇要做地是韬光养晦，将手中的权力全都移交给公主殿下，让公主殿下掌握大权，由手握重兵的李光弼等忠臣大将的配合，以殿下之特殊⾝份，暗中来牵制赵飞龙，至于赵飞龙要做什么暂时一概应允。等到机会成熟以后，择取合适机会给赵飞龙以重击，取他性命！”李密脸⾊一沉，低声重重地道。

　　整个大殿，随着李密话音落后又陷入了一阵绝对的沉寂，只剩下蜡烛燃烧地声音，以及风吹李宁衣裙的沙沙声。清晨地啂光洒在李宁茫然的俏脸上，照进她空洞痛苦的秀目之中，显得特别的凄美。

　　李宁短短的一生不但经历了肃宗太子期间，李林甫、杨国中这样的权臣对肃宗的‮害迫‬连累，一次又一次助父脫险。经历了长安大逃亡的流利颠沛，陪父受罪，马嵬坡劝父北上，灵武为父筹谋登基，立下大功。

　　在这种一次次惊心动魄的政治斗争之中，早已经磨练了她坚定的信念，磐石般的心志，让她成就了一双敏锐的政治眼光。她的聪慧、她的智谋、她的胆识深为大唐皇室贵族信赖，她的美丽与英武则让没一个见到她的人痴迷，如肃宗所言，她若是男儿之⾝，必然传位与她。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让人交口称赞，以前历次斗争之中都充満着坚定与智慧，能够同时博取上下两个皇帝欢心的美丽聪颖的公主，此时第一次陷入了迷茫的抉择之中，夫君与父亲都是如此之重，然而他们的对立似乎只能选择其一，根本就不存在游走的可能。柔然族长赵飞龙求见！”那小太监显然是吓坏了，跪在地上连话语都说不囫囵，整个人如筛子一般瑟瑟发抖，这一声顿时将李宁完全惊醒。个时候肃宗显然不想与他计较过多，望着这个小太监，沉声问道。甲带兵的剽悍将士，具体不知道有多少人马！”那小太监脸⾊蜡白，结结巴巴地道。见的有多少人马，怕什么，难道怕他吃你吗？”肃宗一脚将⾝前的凳子踢向那太监，勃然大怒道，赵飞龙是逼宮，是妥协，随后可知。代陛下去迎接赵飞龙来见！”李密⾝手挥退那个吓得差点昏过去的太监，躬⾝道。

　　肃宗沉默了片刻，与玄宗对视了一眼，回头温和地望着李密道：“就依刚才国师所言，以后要有劳国师多加操劳了。”起去迎接赵飞龙来见，以后父皇与你皇爷爷的性命便交给你了。”肃宗望着神⾊彷徨的李宁语重心长地道。玄宗望着脸⾊瞬间煞白的李宁，心中爱惜，沉重地叹了口气道：“不是皇爷爷与你父皇狠心在你们之间制造对立，秀宁你一向眼⾼于顶，能爱上一个人自然说明他很优秀，以你性格，自然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做一个相夫交子的好妻子。”最得宠爱的公主啊！⾝为皇室的重要一员，就有你的一份不容逃避的责任。你千不该，万不该，爱上了一个有灭我大唐之心，又有此能力的人，这注定了你要经历內心痛苦的煎熬。”交到你的手中了，怎么选择也全交给你了，无论将来如何，你父皇与我觉得不怪罪你。”李隆基一副老态龙钟，不堪疲倦地朝李宁挥了挥手，通情达理地道。

　　李密用眼暗自瞅了瞅李宁，李隆基看似轻松的嘱咐，其实却是配合肃宗，又给李宁套上了一副枷锁。以赵飞龙的敏感，公主殿下若不全心对付他的话，计谋再好又岂能成功？龙恐怕不好！”李密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个卑鄙的刽子手一般伸出了染満鲜血的手。

　　即便是现在费尽心机的谋划，然而未来真的能控制在手內吗？李密不知道，肃宗同样也不知道，所有的人不过都是在赌而已！那赵飞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