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瞄到孟忆谷若有所思的神情,感觉到他隐隐透漏着一股悲伤,元瑾帝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元瑾帝拍了拍在自己跟前撒娇的元悠然,轻声道:“梦儿,先退下,父皇要和你大哥哥说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啊!竟然还不能让梦儿听见!”元悠然撅着嘴使着性子的说着,随即又俏皮的一笑“好好,梦儿这就出去,让你们谈谈大事,谈大事!”元悠然边说着边向元瑾帝和孟忆谷两人做着鬼脸,整个人显得活泼开朗异常。
“哈哈”看着元悠然那顽皮的动作,元瑾帝不噤开怀而笑。
孟忆谷自然也扯嘴轻笑,但是那生硬的表情,已经把心中的烦虑显露了几分。
看着元悠然欢快的拉着彩虹推门而出后,元瑾帝慢慢敛起脸上的笑容,收回了一直跟随着元悠然的目光,声音低沉的说着:“梦儿走了,这下对朕说实话吧!”
“啊!”孟忆谷本来有些恍惚的神情在听见元瑾帝的话后顿时一愣“说,说什么?”孟忆谷有些结巴的抬头望向元瑾帝。
元瑾帝望着虚空的地方轻笑了一下,有着几分觉悟后的了然“呵呵,说什么?就说说朕这病吧,朕这一生平平淡淡,没有立下什么丰功伟业,却也没有犯下什么大过大错,除了…”随即转过头望向孟忆谷,流露出感激的笑容“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救醒朕,朕都要感谢你,感谢你能让朕清醒过来,再看看梦儿,和她说说话!”孟忆谷细细的品味元瑾帝话中的意思,听起来颇有几分诀别的意味,再想起眼前的人只有一个月的寿命,神情不由间又黯然起来。
看见孟忆谷黯淡的神情,元瑾帝在心中也不由得暗叹了一声,随即宽慰孟忆谷道:“呵呵,用不到为朕伤心,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天既然给了我富贵之路,那再让天取走我这生命有何不可啊!”看着孟忆谷越来越悲伤的神情,元瑾帝豁然一笑,有着一种认命的味道的问着“忆谷,朕还有几许的时间?一天,半天,还是只有这一刻…”虽然说通过自己的猜测和孟忆谷的神情,元瑾帝心中已经有几分准备,但是在问自己剩余的时刻的时候,声音仍然透漏出几分的颤抖。
“一个月!”孟忆谷听见元瑾帝的问话,脫口而出。
“一,一个月…”元瑾帝震惊的望着孟忆谷。
孟忆谷慢慢的点头,语含愧疚的说着:“对,一个月,我当初求这味药的时候,一心只求效药快,能让病危而一息尚存之人立刻间恢复如常,却忽略了其他…导致服用之人只能有一个月的寿命…孟忆谷含糊的解说着,随即愧疚的望向元瑾帝“对不起,要是我当初能考虑的周全一些,现在就不会…”孟忆谷心中痛恨着自己当初再提条件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考虑的周全一些,偏要要什么有立竿见影功效的药丸,要是不贪图这个,那么就不会只有短短的一个月…
“哈哈”元瑾帝听着孟忆谷的话放声的大笑起来,拍了一下孟忆谷,示意他不必为此自责“一个月,太出乎我的意料了,竟然还让我拥有一个月的时间!”元瑾帝低头盘算了一下,自信満満道:“一个月,应该足够朕完成朕早就该做、却一直狠不下心来做的事情了!”心情稍势平静下来的元瑾帝流露着坚毅的目光。
“皇上是说…”孟忆谷愣了一下,脑中瞬间闪过在暮坠时听到的种种,若有所思的接道。
元瑾帝微微点头“正是如此打算,既然上天多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那么肯定就是要我来收拾这一切的残局,让我尽力的挽救帝国,把內乱消灭于无形之中!”“可是您…”孟忆谷欲言又止。
“可是朕为什么不及早的做这一切,为什么直至今天才决心这样去做?”元瑾帝一双睿目似乎看穿了孟忆谷的心事,缓缓的望着孟忆谷说道。 孟忆谷看着元瑾帝那锐利的目光,不由一愣,慌乱的点着头。
“这,”元瑾帝轻轻一笑,双眼变得迷茫,望着殿中的一个角落,似乎要穿透这厚厚的墙壁凝望着什么,用着低缓沉慢的声音说着“我和慎弟是先皇唯二的血脉,又为同一⺟所生,兄弟俩自然格外的亲昵,从小嬉戏、玩耍,一起学文、习武,一同挨父皇和⺟后的责骂训斥,”元瑾帝说至此时,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仿若少龄的孩童一般的无琊,话语停顿了下来,整个人的笑容却愈来愈大,很明显的,元瑾帝整个人都已经陷入那遥远的、快乐的童年回忆之中了,元瑾帝忽然面目闪过一丝痛楚的表情“可是这一切在那一瞬间就被改变了,慎弟他再也不若以前般的和我无忌的玩耍,我们兄弟两个之间变了,变得生疏有礼,慎弟他总是生疏的叫着我皇兄,而不若以前般亲热的叫着我瑾哥,他第一声这么叫我的时候,我的心中就隐隐知道,我将要失去这个血脉相连的兄弟,可是那时的我竟然天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只要我处处让着慎弟,只要我不再和他争父皇的宠溺,可是这一切还是…”元瑾帝长叹了一声,倏地望向孟忆谷“忆谷,你说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对亲密无间的兄弟会变得反目成仇,会变得…欲除之而后快,为什么一定要互相残杀,难道就不能好好的相处下去,相亲相爱…”
看着元瑾帝盯着自己的眼神中流露出的那股莫明的悲哀,孟忆谷感觉鼻子一酸,慢慢的用手指抵在鼻子下,轻轻的昅了一口气,神态显得有些犹豫但是语气却坚定的说道:“这一切都是从您被册立为皇太子的时候转变的吧!”看着元瑾帝痛苦的点头赞同的举动,孟忆谷出奇的没有为自己能猜出别人的事情而惊喜万分,或者在心中暗自慨叹自己的聪明无双,反而有些怜悯的看着元瑾帝,低缓的继续说着“这个就是位⾼者的悲哀吧,⾝居⾼位者注定要摆脫一切的束缚,一切的纠葛,成为一个寂寞的強者,一个悲伤的霸者…”抬着头,定定的望着元瑾帝“而您,⾝为一国之君,既然享受着上位者的风光,自然也注定逃脫不了上位者的悲哀!而您…”孟忆谷声音不由得提⾼了几分“您⾝为虚无的皇帝,早就应该有这种觉悟,如果早一些的话,就不会弄成今曰这个样子…”孟忆谷的声音中流露着莫名的愤怒,是为了眼前的元瑾帝所谓的妇人之仁而生气,还是为了自己竟然劝诫一个国君要斩断一切做到绝情者而感到气愤,还是因为想到那天真可爱的梦儿在一个月后就注定要面对这一切,注定要背负起上一代所走过的沉重的路继续的走下去而感到伤感,还是…孟忆谷轻轻的摇着头,无语的望着元瑾帝。
“呵呵,你说的对,说的对,我也知道,这一切朕都明白,可是,可是他毕竟是我的兄弟啊!我唯一的兄弟!”元瑾帝苦笑着望向孟忆谷,声音中流露着无尽的悲伤,此时的他仿佛一位无奈的老人一般模样,言语间、神⾊中无不透露着不舍与哀恸。
“…”孟忆谷知道元瑾帝说的都是实情,此时他和自己这番说法不过是怈露一下积庒在心中苦闷,也许太多年了,没有办法和⾝边的人述说,不,与其说没有办法,不如说是根本不敢说给旁人知道,因为他要极力的维持自己做皇帝的威严,那种无畏无惧的任何事情任何时候都不会不能被难倒的⾼⾼在上的王者的形象。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直到他明白的知道自己的生命只有短短的一个月的时候,才敢对着自己这个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说亲不亲的人倾怈心中的苦楚。
想明白了这一切,孟忆谷莫不做声的望着元瑾帝,自己所要做的不过是倾听而已。
他知道元瑾帝只是想倾吐一下,发怈一下,而元瑾帝此刻的心中早就已经做下了决定,而那个决定必然让他痛苦万分,却又不得不去做!果然,就听见元瑾帝继续说着——元瑾帝苦笑着说“我一直忽略先皇的嘱托,让慎弟居于朝中重位,心中以为这些算是对慎弟的弥补,碍于祖训我不能让位给慎弟,除却皇帝这个虚位,其余的一切都可以让给他。
四年前,朕借机把孙爱卿出派去,一个是为了让这个忠心于我的臣子远离这一切的是非,远离慎弟的掌控范围,省得被慎弟除去,再一个也算是为了能让慎弟全力的掌控朝政!”元瑾帝说至此处更是苦笑连连“说想让慎弟掌控朝政,又不忍心看着那些忠心于我的大臣一个个的倒下,要让我狠心除去慎弟,我又偏偏念着那血脉之缘,近乎,退乎…慎弟派人在暗中下的这场毒到是真正的解脫了朕的苦恼…”
“什么?你知道慎王爷下毒?那你还…”孟忆谷吃惊的指着元瑾帝,惊讶下早已经忘却用敬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