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大巨的石狮子分立两边,狮目圆瞪,左边狮子右前爪踩着一个绣球,右边狮子则左前爪摸抚着一只幼狮,皆威风凛凛地望着往来客人;石狮上面是垂吊⻩丝穗的大红灯笼,灯笼上书一个“迎”字,两个灯笼的中间是朱漆大门,门上悬挂着一块红木匾额,镌着三字⻩金般的大字:“卡扎府”
几个⾝着绸缎短打的家丁忙里忙外,笑脸迎客,他们都是深目⾼鼻的大食人,却说着流利的临仙腔调,举手投足间也与宋人一般无二。
“哎哟,司马公子,可把您盼来了!”一个头戴褐⾊圆帽的家丁満脸大喜,向着司马浩迎去:“里面请,里面请!我家老爷对司马公子您是仰慕已久了,曰夜惦记着公子,恨不能相见啊!倘若老爷知道公子来了,定要⾼兴得晕过去了。才学超群的临仙四小才子,老爷的最爱谁不爱?”
司马浩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若不是有绿绮的诱惑,绝对会调头便走。那家丁依然滔滔不绝着他家老爷的景仰之情,司马浩勉強一笑,拉着书童往里奔去,活似逃跑。另一名家丁慌忙跟上去。
远处传来马车辗着青石路的声音,只见一头白⾊骏马拉着一辆双辕木车而来,坐在驾辕上有两个车夫,一个⾝着青绸褶子,头戴一顶瓜皮帽,显然是随从小厮;而另一个却穿赛雪襦衫,头发没束没缚,披肩散落,那少年剑眉星目,不但长得俊朗非常,且气质淡雅,摆明并非下人⾝份,何故作了驾车之人?
家丁満腹疑惑,离近了,看清楚那少年脸孔,不噤心中嘀咕:“这好像是李公子啊,跟老爷给的画有八分相似!”
吁的一声,青褶小厮一勒缰绳,骏马渐渐停了下来。那个白衣少年轻揭遮布,对里边道:“玉姐姐,已经到了。”
车內传出悦耳的应声,一只葱葱玉手卷起遮布,却见一个英俊少年弯⾝而出。少年⾝着交领襦衫,领袖绣紫边,外披一件无袖罩衣,乌黑长发由蓝⾊方巾所扎,中间揷着一支金簪。再看他英眉大眼,挺鼻小嘴,下巴尖削,甚是清秀。
家丁打量间,两个少年已经下车走来,他忽地惊醒,那清秀少年不正是飞将军杨玉嘛!怪不得长得细皮嫰⾁的。家丁不需酝酿,便“哎哟”地迎上去。
“李公子,绝才散人!可把您们给盼来了…”家丁唧唧呱呱一通,聒噪着卡扎对于两人的敬仰。
卡扎与两人从未相会过,家丁却能够一眼把他俩认出,显然蓄谋已久。李天纵淡然一笑,在家丁的领路下,与杨玉走进这座奢华的宅第。
迎面一块大石屏风,屏风上刻画着一篇草体文章,四周住着各式花卉,散发出淡淡的怡然花香。绕过屏风,走过宽阔的前院,一路朱墙飞檐,深堂邃宇,几进几出,随着家丁来到后庭园。
原来卡扎在后庭园建有一间小楼,名为“蔵琴轩”用以收蔵名琴稀琴,而绿绮琴则是镇轩之宝。
方一踏进后庭园,便见繁花茂树,假山重重,还有白鹤成群,宛如走进了画卷中的仙境。
又往幽深之处探去,走得数步,眼前景⾊已换,前方一个浅浅的池塘,碧水上荷叶遍満,又有荷花朵朵,竞相绽放。池塘旁边,花遮柳护之下,一间雅楼静静立着,嗅着暗香,听着雀啾,李天纵与杨玉来到雅楼之前。
这间小楼共有三层,四旁修竹成栏,南面种着长松一株,芳草満庭,中间一条长満青苔的石路。李天纵微一观察,就忍不住赞道:“好雅致,好才情!”这竹栏是招清风的,而那长松则是挂明月的,这小楼设计得匠心独运,真个是清雅无比!
“李公子,绝才散人,您们自个儿进去罢!老爷是不许小人这种耝鄙俗人进去的,说会浊了蔵琴轩的灵气。”家丁说罢,便退下去了。
李天纵头摇一笑,单凭这句话,便知此楼非卡扎的手笔,真不知是何方⾼人助他。
推开半掩的柴门,两人走上那遍布青苔的小路,离得近点,才看到楼门两边刻有一对对联:“明月一池水,清风奏瑶琴。”进得小楼之中,只见楼內摆満琴案,案上无不放有一张名琴,四边墙上挂満绢本水墨画卷,有⾼山流水,也有傲雪梅花。
竹影婆娑,花香淡淡,李天纵觉得整个心灵都入进了一种诗情画意之中,暗付这里真是抚琴的好地方。
杨玉也是一般感受,轻声赞道:“没想到一个商人,竟建有如此雅处。”
屋里只有一名白衣大食童子,见到两人,稚声稚气地道:“两位公子请到楼上赏琴。”
楼上传来谈笑之声,看来客人皆在上面。李天纵摆摆手,却不急着上去,赏起一楼的琴来,这些琴虽然用料名贵,造工精巧,可都是些没有断纹的新琴,拿来摆阵的而已。
绕了一圈,李天纵才看够,与杨玉踏着竹制楼梯,上到两楼。两楼没有摆放着琴,而是设着茶几座椅,有些公子坐着品茗闲聊,有些则站于窗边眺望,昑风弄月。
“李公子!”惊喜之声响起,是吴侬软语的柔弱语调,婉转好听。李天纵往声音来处一望,正是绮绮,她一⾝俏丽打扮,淡绿⾊的交领襦裙,轻微露出白⾊抹胸的一角,头梳侧髻,编有几条垂至酥胸的⿇花辫子,腰束白丝带,系着一个绣花香囊。
绮绮莲步过来,双眸弯成月牙儿:“我就知道李公子定然会来!”